东远依言送两位大夫下楼,楼上陈珂犹豫了一下,抬腿进了内间,见音夏正在给陈锦擦手,瑞儿站在床头,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双目紧闭的陈锦,墨童在窗边的小几上收拾药箱,他进来连头也没抬一下。
陈珂走到床边,看了昏迷的陈锦一眼,眉头不由皱得更深:“音夏。”
音夏一回头,看见陈珂,不知为何心里一酸,落下泪来,“大爷。”
“别哭,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锦妹妹怎么就受伤了?”
音夏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陈珂听罢,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出了屋,把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于慕云阴,慕云阴沉吟片刻,道:“热闹上马匹受惊是常有的事,事发时令妹身边的两个长随都不在马车边上?”
此时东远正好上了楼,听了慕云阴的问话,东远恭身答道:“当时小的在马车边上,只是恍神那一点功夫,拉车的马便跑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速度极快,根本追不上。”
慕云阴想了想,说道:“那令妹的两个丫头可有发现什么?”
陈珂摇摇头,“事发时她们正好下车去买糖糕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是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见慕云阴投过来的肯定的眼神,陈珂思忖后摇摇头,“不可能,我这个妹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性子又软,总是被欺负的那个,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而且对方还想要她的命。”
“许是我多心了。”慕云阴看着他,“只是这客栈怕是不安全了,若子容不嫌弃,便去我府上住上两日。”
陈珂叹了口气。
他们本是打算在盐田休整一日,明天再出发,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在慕府上住过也不止一两回了,倒是没有关系,但就是不知道二叔和锦妹妹的意思。
“待我二叔回来,我与他商量一下,若二叔同意,我们便去叨扰两日。待锦妹妹伤好后再前去徽州。”
慕云阴点点头。
这时瑞儿跑出来,对陈珂道:“姑娘醒了。”
陈珂长腿一伸跨进了屋。慕云阴仍站在屋外,到底男女有防。
陈锦脸色不太好,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起码脑子是清醒的,见陈珂急匆匆进来,陈锦扯出一个笑容,“叫大哥担心了。”
陈珂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看了看陈锦脸上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伤口不深,但加起来有三四处,看着便有些触目惊心,“今日吓着你了。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你出去。”
陈锦见他说得真心实意,不意被这份真心感染,笑道:“这本就是一桩意外,大哥何须自责。我只是受了轻伤,已经是万幸了。”
她跳车前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便是断手断脚,所以只是拼命护住了头,没想到只是这样的轻伤,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正文 第四十四章惊马(四)
“妹妹平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陈珂问。
陈锦目中一抹冷星闪过,随即道:“我平日里很少出门,也从未与人结怨,我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大哥怀疑此次不是意外?”
陈珂怕吓着了她,于是笑道:“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莫多心,这两日安心养伤便是。”
陈珂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音夏服侍陈锦睡下,与瑞儿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房里,原本闭着眼的陈锦突然睁开了眼睛。
当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来不及细想,现在她可以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下的?对付一个从未出过京城的商户之女,又选在闹市动手,只使了一点小小的手段便能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若是成功,便不费力气的造成了一桩意外。事后必不会有人怀疑,街上人流如织,就算是马儿受了惊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对方现在大概也知道她还没死,那么,下一次动手会是什么时候?
这样一想,陈锦心里非但没有怯意,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自她醒来到现在,每日养在深闺,当真像个只通琴棋书画的小姐,孰不知她有多想舞剑饮酒,斩雪削花。
只是她现在身子弱得很,这双手又伤上加伤,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脸上的伤虽不深,但火辣辣的疼。
她重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
待再次睁眼,外头天已近暮色,陈锦披衣下床,走到窗边,底下小院里安静如初,小院外的那条僻静长街却突然热闹了起来,白天紧闭的屋门个个洞开,门前的灯笼像汪洋大海中的渔灯,亮得刺目。
定睛去看,洞开的屋门竟是妓馆,楼前薄纱轻漫,宫灯交相辉映,二楼的围栅前站着几个柔香软玉的女子,葱白手指上拈一方薄薄的丝帕,正笑语嫣然地撩拨着路过的行人。
近日天气已在回暖,但此时还是冷,陈锦裹紧了身上的外衣,意兴阑珊的离开窗边,在圆桌旁坐下。
她没有想到凶手是谁,但她感知到了危险。
她手里转着一只空茶杯,陷入了某种沉思。
因为她突然想起江湖术士给陈锦批的命,说她有凤凰命格,虽然这后半句是她此生并不圆满,恐还有累家之祸。但是,单凭这凤凰命格四字,她便不知阻了多少人的康庄大道。
凤凰,乃皇后才配拥有的吉语。
当京朝中,有三位太子,个个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所以每一个都有可能继承大统,但是需要押注,赢了输了似乎全得听天由命。
很多朝臣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会将女儿嫁给其中某位自己看好的太子,而太子为了拉拢朝臣,也乐此不疲。不过都是互相需要罢了。
便是这种各取所需,让闺阁小姐乃至夫人姨娘看到了某种希望。
所以,一旦有人传出江湖术士给陈锦批的命,陈锦便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尤自出神,手中的杯子在桌面上轱辘转个不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然后,茶杯骤然停下,她抬目,看着屋里的某处,自言自语道:“目标太大了。”所以还是想不起这个幕后凶手到底是何人。
每个想把女儿嫁进太子府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京中官员无数,那些深得皇上宠信的更是不在少数,如何筛选,如何甄别,这是个难题。
陈锦不再想下去,动身给自己添了杯茶。
正喝着,外间的房门开了,音夏走进来,身后还有墨童。
“姑娘醒了?怎么不在床上躺着。”音夏走近,担心问道。
“没事,躺久了身子软,我起来走走。”陈锦说着看向墨童,“你怎么来了?”
墨童走过来,给她切脉,待收回手后才道:“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所以来看看。”
陈锦眉头一挑,“你是钟大夫的弟子,现在看倒有些青出于蓝的意思。”
“师父专注医术多年,我才刚入门,尚难望其项背。”
陈锦扬唇一笑,“好好的少年郎,怎的就生了这样一副老头子的性子?失了鲜活之气,也失了可爱。”
墨童看她一眼,“墨童身为男子,本不需要可爱这种东西。”
陈锦点点头,望向他,“你可是有话要问我?”
墨童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稚嫩脸庞上浮出一抹肃然之色,“我觉得此次马惊不是意外。”
他这样直截了当倒让陈锦有些意外,沉默片刻才道:“为什么这样想?”
“拉车的那两匹马是从京城出来的,这一路虽行得匆忙,但马却十分温顺,何以在盐田河边却突然发了狂?要么是有人给马投喂了容易刺激它们的食物,要么,马受了伤。”
陈锦听他说完,也并不急着表态,只道:“看你人小,知道的倒不少。”
墨童看着她,大而圆的眼睛里似乎有些责备之色,但太轻微了,一闪而过便了无踪影,“我读万卷书,虽不如行万里路,但千里总是有的。更何况师父也经常给我们讲外间的事,我由此联想而已。”
“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陈锦说,“不如请大爷来好好说一说吧。”
音夏得令去了,没多久回来说二老爷回来了,几个人正在小楼喝茶。
陈知川回来不是先来看这个女儿,倒是急着去抱慕云阴的大腿,真是……陈锦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只对墨童说:“有一种让人闻了便会陷入昏迷的药,你可知道?”
墨童摇摇头。
陈锦说:“那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如何调配?”
墨童小脸一红,摇摇头。
他跟师父学的是救人,还没学到如何毒人那一步。
陈锦似乎早料到了答案,让音夏取来纸笔,待研好磨后,笔尖蘸了墨在白纸上写了几行字,音夏在边上伺候,看着纸上的字一时有些怔神。
纸上的字迹绢美秀丽,是极好看的,但是与姑娘原来的书法比起来,却多了几分气韵,她努力去回想,却似乎想不起陈锦原来的字是什么样的了。
陈锦将桌上的纸推到墨童面前,墨童引颈去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几味寻常草药,只在最末梢加了一味红觅草,耳边传来陈锦的声音:“你照这个来做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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