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陈淑的死浮出水面,陈嘉被打入地牢,若不是他及时上门来提亲,估计陈嘉早已死了。
算了,如今既娶了她,这些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
温容的下落,陈锦是第二日下午知道的。
元徵进宫伴驾,九月只身进了这西府的小院儿。
如今陈锦已是御赐的四太子妃了,九月对她更是恭敬。
礼毕,陈锦道:“可查到了?”
“回二姑娘,查到了。”九月低着头,轻声道:“二姑娘说得没错,温荣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一剑毙命。”
“依你看,是何人所为?”
九月沉默片刻,说道:“像是某个江湖杀手的手法。”
闻言,陈锦没有说话。
九月续道:“温荣虽为七姑娘的师傅,但她是三太子的人。”
这个消息对陈锦来说有些意外,她知道温荣或许与朝廷中的某些人有牵扯,却不想她竟是元修的人。元修派人进陈府,安排在一个姑娘身边,他想知道什么?
“以属下得知的消息,三太子派她入府,是想监视陈府上下。”九月仍没有抬起头来,声音坚定低沉,“但是温荣有没有真正发挥作用,便不得而知了。”
陈锦道:“那么,你认为她为何会被杀?”
“个人恩怨,抑或是……”
九月没再往下说,后面的话由他说来便是大逆不道了。陈锦知道他要说的是元昀,如今朝中二太子和三太子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元修身边养了杀手,不代表元昀就没有。
这陈府,一个资助二太子,一个资助三太子。
叔侄俩竟还能安生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当真是奇事。
九月走后,陈锦唤来瑞儿,让她去东府看看大爷回府了没有。
瑞儿去了,没过多久便回来说,“碧玉姐姐说大爷一早出去了,说明日方回。”
“可知道去哪儿了?”
“这个大爷没说。”
音夏凑近小声道:“老爷今日一早也出了府。”
陈锦笑道:“出了那种事,他还不得赶紧去求饶。”
比起陈知川,陈锦更担心陈珂。东府的财力比不上西府,这些年都已算是勉强支撑,加之前阵子江淮的铺子起火一事,损失虽不算惨重,但陈珂将生意大部分牵回京城,也有可能水土不服吧。
如今储君之争已日趋显现,元昀在银钱方面应该会更加吃紧,最后所有压力都会集中在陈珂身上,他要拿什么去满足元昀日益庞大的开支?
“瑞儿,你再去一趟东府,告诉碧玉,若大哥回来了让他来一趟。”
瑞儿应声跑出去了。
这里音夏问道:“姑娘这是要……”
陈锦摇摇头,“我想再劝劝他。”
“如今恐怕是箭在弦上了。”音夏道。
陈锦看着窗外,轻声道:“我不想替他收尸。”
音夏蓦地住了口。
恰逢一个小丫头从外面跑进来,见礼后说道:“姑娘,方才门房送来这个。”说着将手推开,里面一封白色的素签。
音夏接过,递到陈锦手里。
展开,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下面署名一个慕字。
想来是慕云阴了。
慕云阴邀她明日同游南江。
南江,顾名思义,便是城南那条江水,上回陈锦带着陈玉等人游过,还遇见了京城名妓香香姑娘。
“这慕公子邀姑娘去做什么?”音夏警惕道,“姑娘马上便要嫁给四太子了,他莫不是想捣乱?”
陈锦将素签合上,说道:“不过叙旧罢了。”
“那这事要告诉四太子吗?”
陈锦道:“不用。”
音夏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她突然想到,等姑娘嫁给四太子了,那陈玉陈雪两位姑娘要怎么办?仍将她们留在府中吗?音夏不禁将这话问了出来,陈锦道:“若她们愿意,大可留在陈府,若是觉得这里孤冷,便在外头寻一处院子住下也好。”
“那咱们院子里的人呢?”音夏又问,“姑娘要全部带进四太子府吗?”
这些事其实陈夫人一早便安排好了,但陈夫人又怕陈锦有自己的主意,索性便丢了手,让她自己作主了。
如今音夏问起,陈锦便道:“杨安和陈路是要带着的,还有瑞儿和阿风,其余的人,你便看着挑些得力的;至于剩下来的人,你看着办吧。”
音夏点点头。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避无可避
城北有北君桥,城南有南十二坊,从南十二坊出来行过几条街,便到了南江渡口。
虽是渡口,却没有任何货船往来,只看见花花绿绿的画舫,一排排停在渡口边上。
今日晨光来的甚早。
斜斜地自东边遥射而来,因时辰尚早,江上的画舫不多,只区区几艘。
“我以为你早不在京城。”陈锦看着对面的青年,语气听不出热络,也听不出陌生。
慕云阴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从始至终没有消失过,“走之前总得再看看你。”
他本身得好看,如今这样含情脉脉当真叫人有些难以消受,但陈锦是何许人也,一句话便将这暧昧的氛围打得烟消云散,“多谢。”
生疏又客套。
慕云阴知她的意思,“你真要嫁给四太子?”
虽说皇上赐婚的圣旨已下,但他总想着,她心中到底愿不愿意,哪怕只有一分一毫,他也可带她远走高飞,虽然他不知道,她想不想同他远走高飞。
这些时日他人在京城,也听到了很多旁人不得而知的消息,所以更是为她感到忧心。
过了半晌,才听陈锦说:“是。”
他仿若心死般,颇为沉重地闭了闭眼睛,“为什么是他?”
不甘、委屈、疑惑,统统一股脑涌上来,编成了张网,将他困在里面。
他曾那样迫切地希望她活下来,能重新生活在太阳底下,如今他的愿望达成了,却不想,为别人做了嫁衣,多少有些讽刺。
“为什么不能是他?”陈锦反问。
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好似栖息着早晨第一抹阳光。
她问得太坦然了,倒叫他自惭行秽起来。
他以为,是他拼尽了全力才让她得以活下来,她便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但是错了,她是舒展,除了她心甘情愿,没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就好比前世的元修。
在旁人眼里那样阴狠毒辣、杀兄弑父的一个畜生,她却甘愿为了他舍弃性命,即使后来元修污她欺君,她也只是心如死灰的受了。
元修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她伏诛。
她低着头,任侍卫将她按倒在地,簪发的骨钗落在地上,长发披散了一地,她的脸就藏在那些头发中间,始终没有抬起来。
曾经有多骄傲,如今便有多卑微。
慕云阴每每想起那一场声讨,便心如刀绞。
他心中万般珍视的女子,竟被旁人视若草芥,焉能不恨,焉能不悔。
他恨元修的绝情。
更悔自己当初死得太早了。
慕云阴说:“我怕他一如当年的元修。”
陈锦听罢,不以为然地一笑,“路是自己选的,纵使再错一次,也怨不得旁人。”
“那为何不早早避开?”
陈锦转过头来看向他,她长得比从前漂亮很多,但眼睛却生得一样,明亮得像宝石熠熠生辉,她说:“避无可避,何需徒劳。”
慕云阴不再说话,喝了口茶。
陈锦又说:“如今朝中局势如此,慕府有什么打算?”
慕云阴摇摇头,“大太子没了,只剩下三位太子,且看他们谁能笑到最后吧。”
“这话的意思是慕府不参与党争了?”
“家兄是这个意思。”慕云阴说,“我虽入了京,但也是为私事而来,不能代表慕家。”
“那便好。”
“哪里好?”
“我不想与你为敌。”
闻言,慕云阴笑了,“你怎知会与我为敌?说不定,我是支持四太子的呢。”
“无论如何,望我们永远是朋友。”陈锦说着,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谢你救我之恩。”
慕云阴举杯与她相碰,“不客气。”
……
元徵出了皇宫,径直往西府去了,结果碰了一门灰。
陈锦不在府里,瑞儿也不知她去哪儿了。
虽说他们大婚在际,但元徵每日不见她一面,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左右无事,他便在廊下坐着等她回来。
瑞儿端了茶点来,摆好后便站在身后伺候着。
“瑞儿。”
“是,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锦儿到底去哪里了?”
瑞儿呡呡唇,姑娘走时特别交代,她的去向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奴婢不知道。”
元徵才不信咧。
但想想,觉得又没必要为难一个小丫头,而且陈锦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于是也不再多问了。端起茶杯东看看西瞧瞧,看见院墙边那棵大榕树,想起自己常常藏在榕树繁茂的枝叶后面,偷偷看这院子,便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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