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驾马,舒禹就不让他跟在旁边了,现在楚倾终于被弄走了,他当然第一时间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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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一大片空地之上,寸草不生,只有后面的一小片树林映出了一小片阴翳。
“主子,距兖州还有二十里。”
沉闷的声音传来,叶初阳只是将折扇放下,然后低语,
“就在此地安营。”
“属下遵旨!”
他这才缓缓看向楚倾,
“你可害怕?”
楚倾白了他一眼,刚刚有人禀告,她确实愣了一下,几刻钟前还在和他打闹,这么快竟到了兖州……这么快就……
叶初阳但笑不语,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这几日,你就待在这营帐附近,哪都别去。”
“……”
“听见了么?”
叶初阳眸色深沉,与刚刚不大一样,楚倾沉吟许久,才点了点头,
“嗯……”
他松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发顶,
“走吧,我们下去。”
他率先出了轿辇,楚倾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很久。她不是感觉不到他情绪的变化,但还是有些惊异于他的变化。
确实,她有些怕了,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也不知她在期盼什么,忧虑什么。她不知她到底盼他大获全胜……还是盼他一败涂地?她不知日后会如何……所以她就静静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勇气跟上他。
第六十五章残阳如血
楚倾下去的时候,就看见军士们动作极快,在原地搭起了营帐,长剑弓羽也都归置整齐。
树林之前的空地一下嘈杂起来,楚倾竟觉得她站在那有些碍事,特意退到了一旁的角落。
而主营账内。叶初阳在上首,看着兖州的城防地图,眸色暗沉。叶离,徐仪和左将卢子琪都站在营帐内,神色不再轻松。
“城南一千守卫,正门三千守卫,兖州率先得到了消息,所以北门增派了一千守卫,正门也加固了城防。”
“邺城那边也得到消息,已派兵五千赶往兖州,最迟两日之后到。”
“我们只有两日的时间。”
“兖州易守难攻,两日恐怕……”
卢子琪的话还未说完,叶初阳就站起身,将城防图合了起来,他看着营帐之外,负手站的笔直,
“两日,够了……”
“……”
“徐仪率两千军去城南,其余所有将士随我去正门!”
“主子……”
卢子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离暗中阻止,他们都知道此次行军草率,也谁都不愿让主子亲自上阵,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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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晌时,城墙外五里,叶初阳依旧一身红衣,墨发四散,全然不像一个为将为首的样子。他面若冠玉,唇色殷红,任红衫墨发随风似流云般飘荡,他站于战车之上,白皙的手臂抬起,然后擂响了战鼓。
顿时,身后鼓声四起,响彻于兖州城门之前。隔着老远,身在军营的楚倾便听到了动静,这便算作宣战了吧,自此,两方交战,生死有命……
叶初阳击鼓不似旁人那般壮烈,反而多了些轻盈,流畅的动作却也鼓起了身后的士气。他们都看得见,众将之首的那红色身影,似团烈火,他夺目张狂,他是他们的王,所以他们愿意去敬他,信他。
不过片刻,兖州城大门打开,出来应战的,是兖州城副将程锦华,他少时在邺城任职,后因事被调往兖州,一呆就是二十年的光景。
此时他一身戎装,骑着骏马自城门出来,虽双鬓泛白,但却坐的笔直,站于叶初阳与上万大军面前,依旧有着身为武将的气势。
“老夫等候多时了!”
他一眼就看向叶初阳,江北叛军头目作战时的样子与方式,他有所耳闻,在场的未着戎装的,便只有那人了!
“早听闻程老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不必如此客气!老臣为北齐鞠躬尽瘁,今日尔等既来了!我定会将你们,赶回南境!”
“那,就休怪后辈们无礼了!徐仪!”
“臣在!”
徐仪提着一把长戟,自叶初阳身后驾马而来,既已领命,便第一时间冲向了程锦华,长戟一挑,惊动了他胯下的马,程锦华极快的闪了过去,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配剑……
第一战,由此拉开。不过片刻,就听闻两边的厮杀声,剑戟声混为一片。两边的主将都未出手,退到了军队后方。而楚倾在军营里听到战场上的动静,紧紧攥住了衣袖。
残阳如血,染红了城池中的但壁残垣。鼓声震耳,钟鸣辽远,英勇的战士们奋身而起,遍体鳞伤,命悬一线。直至黄昏,满天的黄土落下,血迹染红了目光所及的一切,才终是告一段落。
叶初阳率军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楚倾站在军营前望着。她也看见了他,未做停顿,就径直跑到他眼前,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她更是急得不知能说些什么,
“你,你们……没事吧?”
见到她,叶初阳身后一脸不屑的徐仪被叶离一把拽了回去,一瘸一拐的往军营里走。叶初阳始终看着她,然后抚上了她的头发,
“无妨……”
“可你身上……”
叶初阳环住了她的肩膀,无奈低语,
“这血,不是我的……”
今日这场仗,势均力敌。正门的守卫折损近一千人,而我方损失五百余人,算是为日后的战役开了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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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觉得他既没受伤就不必她搀扶了,他却靠在她身上,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太过疲累。楚倾无奈,还是一步一步将他搀回了主营帐。
叶离和徐仪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楚倾的视线落在徐仪缠着绷带的左腿上,愣了愣,随即才将叶初阳摁在座位上,然后只身走出了营帐。
“倾倾……”
“你们聊,我出去透口气。”
叶初阳明了她的心思,并未阻止。
她隐约听到营帐内他们的谈论与部署,所以脚步越发急促。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如此无用,她承认她担心叶初阳,可她却发现她除了担心,为他做不了任何事。
她只有望着战场的方向,祈盼着谁都不要有事……可她心里知道,她的多余。
想来,若是没有再遇到叶初阳,她现今早该在淮州做叶家的少奶奶,与世无争,相安无事……叶初阳就是她的劫难,无论她如何拒绝,如何逃脱,都躲避不了的劫难。
第六十六章重新炙热
夜晚来的极快,转眼间天已暗透。相对之前,军营里却格外热闹,首战算是胜了,自然无论如何都要庆祝一下。
“倾倾,过来。”
叶初阳抚着手中的酒杯,烛火映照下的脸上有着一抹笑意。楚倾并未说话,竟听话的坐到了他跟前。
她望了望营帐外热闹的光景,思虑了半晌,才看向叶初阳。
“他们呢?”
叶初阳长睫投下一片阴影,他知道她在说谁,但他始终不愿在这件事上瞒她,所以只得放下酒杯,
“徐仪……带伤去了城南,至于叶离……他有别的事……”
“目前双方停战,你……”
“兵不厌诈……倾倾,你该知道。”
楚倾看着他刀削般的侧脸,却越发觉得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叶离呢?”
“……”
叶初阳不语,楚倾便知道他的为难,
“你不愿说,我就不问。”
叶初阳闻言愣了愣,然后无奈叹了口气,
“过几日,你会知道的。”
“……”
他沉默半晌,再说话时言语里有着故作轻松的意味,
“打完这仗,洞房你可否补给我。”
“……”
楚倾转头错愕的看着他,不知他怎么就突然一本正经的谈论起这个……
“你就不会认真片刻?”
他不语,只是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
“婚宴,我会完完整整的补给你……”
他的眼里有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她在徐州时的婚宴,他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的礼节,冷清至极。无人祝福,也无人为伴……
他不愿再等什么更好的时机,只想在活着的时候,将欠她的愧她的,都补回来。
楚倾看着他墨色的眸子,这才有些不知所措,她又想起了徐州城破的前一天晚上。无尽的黑暗,唯红梅白雪在她窗前绽的极美,她所有的祈盼与心意,都
在那时落为散沙,不复存在。
现在,他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向她允诺着什么……可是……
“不必了,我既嫁于他,没有再悔的道理……”
她长袖翻转,伸手拂开了他,
“我记得与你说过,我嫁的,只叶家家主一人……”她沉吟片刻,才又看向他,
“你,不是。”
说完,她便匆忙走出了营帐,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落荒而逃,她甚至未敢去看叶初阳的脸色,毕竟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因他的归来,重新炙热。但她也明白,她再经不起任何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