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经和李娴都是跟了她许久的人,一见她这副神情,便都警惕起来,同时出声:“将军!”
华裳笑了笑,“别怕,我又没说我要做什么。”
可将军你那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已经遮掩不住你的心思了啊!
华裳摊了摊手,“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兵而已,只能等着上级给我安排命令了。”
三人散去。
士兵们是几人住在一间,华裳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单人间。
她揉了揉肩膀,伸展了一下身体,懒洋洋地躺在长榻上,手边还放着她常看的兵书。
她垂眸笑了笑,这里果然是李娴安排的。
“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
华裳扬起笑脸,“进来吧。”
“吱呦”一声,端着一盆水的李娴元帅迈进门槛,温柔的烛光舔上他的眉宇。
此时此景,莫名给华裳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
华裳歪头问:“你在做什么?元帅大人?”
李娴将水放在她的脚边,低声道:“做人不能忘本,我记得我一直将军的亲兵,将军还没有给我分配别的岗位。”
他去抓她的脚,华裳躲开了。
“这可不行,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李娴抿紧唇,微微仰起脸,神情有些委屈。
“将军。”
华裳叹了口气,“不用了,你现在心里面需要放的是国家天下,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冠军侯华裳。”
李娴低下头,轻声道:“将军始终未变。”
一个声音从窗户外飘来——
“而你却变了。”
李娴猛地抬头看去,却见孟离经恢复自己原来的形貌,还沐浴过,他半支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李娴。
李娴垂手站起,“我不明白军师的意思。”
孟离经想要帅气地从窗户翻进来,可他太高估自己的武力值了,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好在华裳扔过去一本书,借力让他站稳。
孟离经咳嗽了一声,勉强将自己掉了一地的面子拣了起来。
李娴神色寡淡,仿佛没有看到他丢脸的模样。
孟离经坐到华裳身旁,探过身,在她的脸颊边轻轻一吻。
华裳连眼神都没有多波动一下。
李娴垂下眼,“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他依旧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华裳摇了摇手,“你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累坏了。”
李娴喉结攒动几下,最终还是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孟离经一直盯着李娴,直至他出门离开。
华裳手指轻轻一勾,勾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勾了回来。
“你对他很感兴趣?”
孟离经笑眯眯:“我对他感兴趣,是因为他对你感兴趣。”
华裳不满道:“别挑衅他。”
“我观察他多年,见他终于有了长进,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华裳眯起眼睛,把他的下巴往上勾,“我拿他当好兄弟,你要是对他做了什么,就不要怪我也对你做什么了。”
孟离经坦然地露出洁白的脖颈,笑得一脸坦然,“将军要对我做什么?来嘛!”
华裳手一抖,赶紧松开了手,还把手指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
“别浪,好好说话。”
孟离经莞尔一笑,“将军怎么知道我找您是出去浪的?”
华裳收敛了笑容,看着他道:“你在蛊惑我出门?”
孟离经:“难道我不蛊惑,将军就不会去看看了吗?不,将军绝对会去的,我比将军自己还要了解将军,所以,我宁愿把危险放在我能把握住的地方。”
“将军,”他扣住她的手指,“要一起出去浪吗?”
华裳眨了眨眼睛,笑道:“要,当然要!”
两人换了两件便于行动的衣服,行走在边城中。
对于这里,华裳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从小巷中走出,也知道那条小巷曾经有大周的子民与突厥的侵略者殊死搏斗过。
这座人口稀少的小城,曾经在大周的手里,也曾被突厥侵略过,后来被华家人重新夺回,每一个断壁残垣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为了这座城,为了这里的人,华裳的父亲、两位兄长都永远长眠至此。
华裳闭上眼,感受着从小巷中吹来的凉风,她甚至能听到风中的呜咽,那是长眠于此无数士兵的哀鸣。
边城并不大,冠军侯府又离城门极近,不一会儿,两人便站在了距离城门楼不远的小巷里。
远处城门灯火通明,无数士兵在城门下来去。
孟离经仔细看了看:“看来他们巡查的挺严,换岗也没有漏洞,李娴将这里守护的挺好。”
华裳淡淡道:“若想要永远安枕无忧,光是守住这座城是不够的。”
“这样……咱们怎么出去?”
华裳盯着孟离经。
孟离经苦着脸道:“知道了,知道了,又是我拖了将军您的后腿。”
华裳捏住他的鼻子,扭了扭:“你知道就好,若是我一个人自是可以轻易来去,可惜带了你这个拖油瓶。”
孟离经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在我这个拖油瓶脑袋还挺好使。”
华裳“嗯”了一声,望着城墙若有所思。
孟离经哪里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将军该不会还想要出城一试吧?”
“我想试试这些守军,顺便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孟离经露出复杂的神色,“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
下一刻,他整个人站立不动,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瞪圆了眼睛,努力想要说话,可是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华裳眉眼弯弯,“抱歉了,我只是为你照想。”
孟离经眼睛都要瞪红了,他决心把“为你照想”这句话列为平生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华裳却不怕他生气,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后退,随后,几个辗转腾挪就融进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孟离经孤零零地立在小巷里,听着呜咽的风声,他的心就像是旷野上一只孤零零的萨日朗花,被四面狂风吹得摇摇晃晃,苦不堪言。
孟离经在心里默默算着时辰,一个时辰就像是过了一千年。
好在两个时辰后,一脸汗水的华裳便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不佳。
☆、第75章
孟离经如同沉入深渊的眼眸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突然亮了起来。
华裳两根手指举起,在他的身上重重点了一下。
孟离经猛地咳嗽一声,终于能够说话和活动了。
他瞪着华裳,指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突然笑了一下,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他冰冷的唇。
“对不起啊,”她笑声低沉,“让你在寒风中站了这么久。”
她温软的唇峰碰了碰他的唇。
孟离经感觉自己冻僵身体在她吻中慢慢解冻。
可恶啊,她怎么会这么熟练?怎么这么会哄人!
“走吧。”她把他的头脑搅的一团乱,又朝他无辜地笑着,拉着他的手重新往回走。
孟离经望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哑声道:“将军不要再这样了,这样的事再多发生几次,我想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华裳回头,笑眯眯道:“因为我怕你太过固执,非要同我一起去,你又没有武功,我难以看顾过来。军师,你有时候固执的可怕,甚至我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军师怕是也活不成了。”
孟离经顿了顿,他耸肩一笑,“将军在开玩笑吧?我孟离经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就好。”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却让孟离经更气闷了。
两人走回冠军侯府,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拖出长长的黑影,投在小巷的地面上。
孟离经忍不住让自己的动作慢下来,将自己的影子重叠在她的影子上,从此密不可分。
若是,他自己也能与将军如此密不可分该有多好?
可惜,华裳她不仅仅是华裳,她是大周的冠军侯,边城的战神。
孟离经突然张开没有被华裳握住的另一条手臂,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脖颈。
“嗯?”华裳轻轻哼出一声。
孟离经贴着她的耳朵,呵气道:“我这一晚上劳心劳力,担惊受怕,将军给我些安慰吧?”
“安慰?你想要什么?”
孟离经柔软一笑,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将军知道的。”
华裳无奈摇头。
“将军在城外发现什么吗?”孟离经终于问起了正事。
“什么都没有发现。”
孟离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目露沉思之色。
他缓缓道:“若是没有发现什么那就麻烦了。”
华裳:“是啊,这么要紧的时候,两方会不派斥候打探吗?可是草原上一片平静,越是平静的水面,下面越是暗潮涌动。”
两人讨论了一下此事,却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
华裳与孟离经偷偷潜回冠军侯府,准备休息。
此时,孟离经坐在华裳床上,慢条斯理地捏着衣襟,不肯走了。
华裳洗完脸,鬓角还沾着水珠,他凑过脸,用唇一点点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