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连连点头,“你说的对。”
“那将军你还犹豫什么?直接拒绝吧,他们的根都在长安,不能轻易离开,只要将军决绝掉,渐渐的,他们也会忘记将军的,时光会抚平一切。”
华裳抚掌:“好主意!”
她立刻恢复精神,从床上坐起,笑眯眯拍了拍孟离经的肩膀,“谢谢你了,我这就去说。”
孟离经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笑得像是偷吃了母鸡的黄鼠狼。
“嗯嗯,将军快去吧。”
华裳从床上跃下,急急奔着园子里去,到了哪里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正好青娘端着一盘水果从这里经过,华裳一把拉住她,询问:“人都到哪里去了?”
青娘:“楚郎君说是要跟王郎君切磋琴技,魏郎君、应郎君也都跟去看了,他们都在后院那里。”
“嘿,他们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华裳盯着她手里的水果,“你这是干嘛?还送水果?”
青娘低哼:“还不是将军的错,明知道咱们家的财政紧张,还紧往家里拉人,这些水果都好贵呢。”
贵就别给他们吃啊。
青娘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我想要劝劝将军。”
华裳连连点头,“哦,你说。”
青娘深吸一口气,小声道:“虽然别人家三妻四妾很平常,很对贵女也偷偷养面首,可那都是有钱人,将军这样两袖清风,我怕将军养不起。”
华裳:“……”
“不是,你等等!”华裳要炸了,“谁跟你说我要养面首了?”
青娘努了努嘴,“我跟将军从小一起长大的,将军还能瞒得过我?”
华裳一个劲儿摇手:“我不是,我没有,我绝对没干过!”
青娘:“好吧,将军没干过。”
华裳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显然是没信啊。”
青娘笑了笑,温声道:“将军不要闹了。”
华裳:“……”
她可真是冤枉。
华裳手一伸,抢走了青娘手中的盘子。
“将军……”
华裳伸手摸了摸青娘的头,笑眯眯道:“乖,最近几天我给你放假,你回去休息吧。”
青娘一愣。
“快回去休息吧。”
青娘抿紧唇,小声道:“将军,其实不必这样,我没事的,我娘……反正凶手已经落网,我真的……真的……”
她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落。
华裳伸手接住她掉落的泪珠,故意皱着眉道:“哎呀,我家青娘的泪珠可是贵重的宝贝呢,快忍回去,别败家了。”
青娘还哭着,却忍不住被她逗笑。
华裳眨了眨眼睛,笑弯了眼,“青娘还是笑起来好看。”
她的手一缩,捏着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蹭过青娘的眼角。
青娘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
“怪不得能吸引到那么多优秀的郎君,我家将军实在太温柔了。”
“将军,你放心,我没事的。”
青娘突然张开双臂,用力抱了一下华裳。
她贴着华裳的耳朵小声道:“能够伺候将军,是我一辈子的运气!”
说罢,她就捂着脸,转身跑了。
华裳看着她匆忙的背影,不住提醒:“小心些!”
她端着水果盘,慢悠悠地走向后院。
后院有几棵枫树。秋日,火红的叶片在树梢上招摇,间或被寒风挂落,落叶就像是一小簇晃荡在风中的火焰。
在这萧瑟寒风和如火的林叶间传来铮铮琴声。
华裳听不出个所以然,倒是觉得心情一下子旷达了许多。
她转过一棵枫树,正见到王问之在谈琴,楚江仙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细长的手指在琴台上叩了叩。
魏玄和应如是则坐在一棵树下下棋,时不时将落到棋面上的红叶捡走。
华裳无奈道:“我说,你们要在我家里住多久啊!嘿,该走了吧。”
王问之轻咳一声:“我已经准备辞官,王家是回不去了。”
“啊?”华裳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王问之含笑道:“早就决定好了,在看到灵堂上死的那些世家子弟后,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华裳慢慢点头,“也好。”
王问之:“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些老顽固,估计我回去就要被他们教训了,这样吧,我自己出食宿费,恳请将军收留我一段时日。”
华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突然问:“你吃的多吗?”
王问之愣了一下,随即道:“不多,客随主便,我吃什么东西都可以,我不挑食。”
华裳点了点头,“这生意倒是可以做。”
“可是,以后呢?我必然不会在长安久留。”
王问之露出无奈的笑意:“等到公主称帝的时候,你以为像我这种世家代表还可以在长安久待吗?”
“也是。”
王问之扯了扯袖子,微笑道:“若是可以的话,希望能在将军门下谋一个门客的位置,将军您看成吗?”
华裳刚想要点头,突然一惊。
不对啊,这老狐狸是赖上她了!
华裳直接当听不见,扭头看向楚江仙,她咳嗽了一声。
楚江仙抬眸,冷淡问:“是同意我的请求了吗?”
“不是。”
“哦。”他重新低下头,开始调弦。
华裳:“我都拒绝你了,你怎么不离开?”
楚江仙平静道:“因为我还没有放弃。”
“你等等!”华裳惊恐万分,“你该不会也要跟我去西北吧?”
楚江仙抿紧唇。
王问之摇头:“你跟我可不一样,公主殿下上位后会十分倚重你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大臣,你上面还没有宋师压着你,朝堂之上,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楚江仙捏起一根弦,松开手,琴弦“叮”了一声。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自觉修身不够,还未齐家,又如何能协助英主治国平天下?”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古人又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将军此次去西北,我也想搭个伴儿,领略大周的江山,更好的自省修身。”
楚江仙抬起头,淡色的眸子执拗地盯着她,“还有齐家……”
魏玄和应如是还想说什么。
华裳赶紧摇手:“你们如果也是想要跟我去西北,那就不用再说了。”
她期待地看着两人。
两人却都闭上了嘴。
啊!你们全都要跟着我啊!
华裳道:“我跟你们说,西北很苦的。”
“苦中作乐。”
“磨砺自己。”
“子非我,安知我是苦非乐?”
“你所在的地方,应该不是那么不可以忍受。”
简直说不通啊。
华裳可愁死了。
等她回到房间,发现孟离经正翘着腿看书,等着她。
华裳盯着他那张闲适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哎呀……”
“说老实话!”
她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孟离经立刻点头:“是。”
“啧!”
“将军若是苦恼的话,我可以献上一计。”
“什么计策?”
孟离经眯起狐狸眼,笑呵呵道:“将军可以让他们去找陛下啊,若是陛下同意,你就带他们。”
“季无艳?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孟离经一眨不眨地盯着华裳:“没有关系吗?”
华裳脸颊一热,伸手挠了挠。
“放心,他定然会替将军打发走他们的。”
“希望了。”
“不过,不知道季无艳跑到哪里去了。”
孟离经合拢书,笑道:“若是我所料没错的话,季无艳应该是在审问宋玉清。”
华裳垂下眼眸。
孟离经继续道:“他应该想从宋玉清口中抠出更多的秘密,毕竟他可是将陛下和公主暗处奸细、杀手都抓在自己手中的能人。”
“若将军是明面上的战神,那宋玉清就可以说是阴影中的帝王了。”
华裳突然问道:“公主和陛下当初选择他,也是因为他出身寒门,背后没有什么势力,又能力出众吧?”
孟离经:“将军开始同情宋玉清了吗?”
华裳咬牙:“不,我不会轻易原谅他的。他杀人……好,我没有立场指责他,毕竟我华裳也不是什么仁慈之人,死在我手下的人只怕比他还要多,但是,他的私心害了大周!”
孟离经仿佛松了一口气:“我要说的也正是这个,也许不是陛下和公主选择了他,而是他聪颖的头脑、自卑又自傲的性格就注定他会出现在陛下和公主的选择名单上,他有弱点,有能力,又好控制,只要用功名利禄在前面吊着,他就像是一头笨驴直直向前。”
华裳:“那也不是他的错,他的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
孟离经叹息:“但是,是他自己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楚江仙他的出身同样不好,他也聪明,那为何他就与宋玉清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路?一个是被人交口称赞称赞、墨宝价值千金的仙才,一个只是偶尔才会提起的人才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