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伯钦这时才发现,自己居住了多年的房间,已被楚姮布置的焕然一新。
窗台上原本他摆着的几盆文竹,此时已被移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方云纹方耳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旖旎的腊梅,幽香满室。古旧的桌上铺着崭新的绣花桌布,凳子上缝了棉垫,与内间挂着的纱幔一样,都是不失风雅的浅蓝色。
蔺伯钦没见过闺阁女子的房间是什么样,但想来应该和这里相差不多。
楚姮在躺椅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热茶,故作柔弱道:“蔺伯钦,我口渴。”
蔺伯钦本不想搭理她,但楚姮却抬起杏眼,楚楚可怜。
一刹那,他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老老实实的端了热茶过来,还细心的给她吹了两口:“拿着。”
楚姮有意耍他,接过茶杯,樱唇飞快沾了一下杯沿,随即立刻放下:“好烫啊!”
蔺伯钦皱了皱眉,从她手里取过茶杯,吹了片刻,又递回去:“这下应该合适了。”
“是么?”
哪知楚姮尝了尝,撇嘴说:“此时喝起来又太凉。”
“你……罢了。”
他不跟病人计较。
接触到楚姮委委屈屈的眼神,蔺伯钦没奈何,转身又将茶水倒了一半在窗外,重新斟满。
楚姮蜷在躺椅上,看蔺伯钦为她忙来转去,咬着唇瓣忍笑。
待蔺伯钦将温热的茶水再次递来,她喝了两口,终是憋不住,“噗”的笑喷了。
楚姮在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蔺伯钦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不对,见她脸色红润,生龙活虎,正怀疑是不是在骗他,就见楚姮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蔺伯钦,你这人真好。”
她眼眸晶晶亮亮的,犹如一泓秋水,望过来只教人呼吸一止。
蔺伯钦不自然的移开视线,问:“为何这般说?”
“不知道呀。”
楚姮随口接话。
得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蔺伯钦神色又冷淡下来:“我看你气色,想必病已大好。既如此,我回县衙去了。”说完,他就便要离开,楚姮忙一个翻身,从躺椅上跳下来,拽着他衣袖,“又要走?你才回来多久啊?”
蔺伯钦皱眉道:“吴光弼的案子没破,我还有事要问杨腊和胡裕。”
“杨腊胡裕能有我好看?”楚姮噘嘴挑眉,睨视着他。
蔺伯钦结舌。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他沉声道:“我找胡裕杨腊是查案,不是跟你比美。”
楚姮想到吴光弼的案子若不早日做解决,她和蔺伯钦都不安全。于是也不闹他了,点了点头:“那好吧,你注意休息,千万别像我一样,一病就是好几天。”
“……”
楚姮就是这样。
有时候胡搅蛮缠,有时候又十分理智。
这种复杂的性格,让蔺伯钦感觉很奇怪。但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性格,才会对别人造成吸引吧……
蔺伯钦想到了萧琸。
想到至今还没有线索的青铜长剑。
他看了眼面前的楚姮,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铺在桌面:“你来看看,这把剑是不是萧琸曾用过的?”
楚姮探头一瞧,心底倏然惊骇。
画上的青铜长剑,正是萧琸的那把,他们切磋了几次,绝不会认错。就像自己的金丝软剑,萧琸必定也能认出。
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说出来的话便也模棱两可:“萧琸的剑都被布条缠着,他背在背上,谁知道具体什么样子啊?”
蔺伯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将画纸叠好塞入袖中,愁眉紧锁:“这把剑我怀疑是萧琸所有。当夜潜入翠红院行刺的凶手,必定会武;而这柄剑是插在吴光弼的胸口,所以……”
“所以凶手是这柄剑的主人?”楚姮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心下直打鼓,莫非萧琸真的去为民除害了?
她还记得谢落英曾经跟她说过,吴光弼在街上出言调戏,是萧琸及时出现,化解了一场危机。萧琸会不会为谢落英出头,而杀了吴光弼?但本朝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别说他一个侠客杀了朝廷命官。正胡思乱想之际,蔺伯钦却否认道:“也不一定。若这把剑真是萧琸所有,他不会蠢到把自己的东西留在凶案现场。我只是怀疑有人栽赃他……但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找到萧琸。”
楚姮一惊,问:“萧琸不在清远县?”
蔺伯钦沉着脸摇头:“案发当日,他就离开了清远县,不知去了哪里。”
楚姮不禁暗暗心焦。
这萧琸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畏罪潜逃”的真实写照啊。
她面上不露声色,问:“那你打算找到萧琸后,怎么处置?”
蔺伯钦立在原地想了想,才道:“当然是问他和吴光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有人栽赃,定要救出幕后凶手,还他一个清白。”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萧琸这个人,但对方其实除了与楚姮有过接触,其它并无不对的地方。
更何况,萧琸当初救过他们,他秉公查明真相,也算是报答当初的恩情。
楚姮不知想了些什么。
半晌,她才道:“你……找过冯河了么?说不定萧琸的下落,冯河会知道。”
她这一番话倒是提醒蔺伯钦,蔺伯钦懊恼的拧起剑眉:“这些日子太忙,我竟将冯河给忘了。”
只因冯河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平庸,连带着他那个人,都有着泯然众人的气息。然而冯河十分记恩,他曾说过,蔺伯钦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冯河如今就住在清远县郊外,蔺伯钦也不跟楚姮多言,折身便去寻人。
冯河独居。
一座茅屋颤巍巍的伫立在群山环绕之中,显得十分孤冷清绝。
正如冯河给人的感觉。
蔺伯钦带着胡裕、杨腊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才找到这里。柴扉未掩,推门便可进入。
蔺伯钦叫了两声冯河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给胡裕杨腊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挎着刀,猛然撞开了房门。
茅屋中有股很奇怪的味道,似香似臭,若有若无。
屋子里的陈设简陋,一矮桌,一小凳,一张木板床。床下躺着一个人,身穿灰衣,拿一顶斗笠,抱一柄细剑,正是冯河。
冯河紧闭着眼,脸色灰败。
“他……他死了?”
杨腊大惊,快步走上前,就去探冯河的鼻息,胡裕趴过去听了会儿心跳:“没死没死!还活着呢!只是晕过去了!”
蔺伯钦觉得此事蹊跷,他命二人将冯河抬去县衙,请大夫诊治。
但没想到冯河死活不肯松开手里的细剑,那剑尖锋利无匹,杨腊二人生怕割伤自己,又怕把冯河割伤,于是找来布将细剑厚厚的缠起来。
冯河还是没醒。
杨腊和胡裕只得小心翼翼的抬起他,望着来时漫漫长路,想到回去还要一个多时辰,哀叹一声:“这冯河……真是太重了!”
正文 七九章
冯河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摆设简陋的青瓦屋。
“冯大侠,你醒啦。”
胡裕探头过来,小眼睛笑眯眯的,把素来面无表情的冯河吓了一跳。
他没有见过胡裕,正欲拔剑,就见蔺伯钦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恩公!”冯河愣了一下,忙将细剑收起,这时才发现胡裕虽然打扮贫庸,但脚上蹬着县衙里统一制式的皂靴,想来是清远县的捕头。
“你醒了。”
蔺伯钦搬了一张凳子,撩袍坐下,沉声问:“冯河,你怎会中毒晕倒在自己家中?”
“中毒?”冯河闻言皱眉,他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想通了其中关节,解释道:“此前我在一个瘸腿老太那里买了袋米,正是喝了那米熬的粥,才会昏迷。其实那毒药应致命,但我曾中过天狼蛛剧毒,被赛扁鹊神医治愈后,对世上所有毒性都有耐性,是以那剧毒才会导致我昏迷不醒。”
蔺伯钦没想到他竟然有此番奇遇,不禁喟道:“你也是吉人自有天相。”
冯河苦笑:“即便如此,我也昏迷了大约四五天。期间我醒了两次,勉强喝了桌上的茶水才又晕过去。否则早就脱水饿死,不会挺到现在。”
想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冯河有些心悸。
蔺伯钦剑眉微拧,问:“那关于吴光弼遇刺一案,你知道些什么?”
“吴光弼是谁?”
冯河尚在状况外,“我并未听说过此事。”
“萧琸近来在何处,你可知道?”
冯河仍旧摇头:“快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蔺伯钦脸色一沉。
冯河完全一无所知,但那瘸腿老太又为何要下毒害他?两个人与吴光弼的案子看似毫无关系,却又处处透露着巧合。
他正想从袖子里掏出青铜长剑的图,拿给冯河辨认,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杨腊挎着刀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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