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楚姮想起身,却被蔺伯钦压在身上,顿时没好气的推他,“还不起来!”
蔺伯钦拉着楚姮站起,她满头珠翠有些凌乱,在黑暗的室内散着暗光。
他环目四顾,只见方才两人无意间跌进来的墙壁已经关上,这里是一处暗室。暗室正前方还有一道木门,蔺伯钦拉着楚姮,上前尝试着将木门拉开,却听“吱呀”一声响,露出一条狭窄的密道。
蔺伯钦问:“姮儿,可有火折子?”
“没有。”楚姮收起与他别扭的心思,从怀中摸出拳头大的夜明珠,“不过今日母后才赏了我一颗这个。”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亮,蔺伯钦看了眼楚姮姣好的脸。
长长的密道,阴森又黑暗。
却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和楚姮为了追查苏钰的案子,跌入坪山乱葬岗的隧道。
楚姮怕鬼,一路握紧了他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像极了可怜的兔子。现下想来,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心里便舍不下她了。
蔺伯钦心下微动。
他伸出手,“拉着我。”
楚姮愣了愣,撇嘴道:“本宫金枝玉叶,岂是你碰得。”
“不怕鬼了?”
本来楚姮还没想到这里,他一提醒,左右一看黑黢黢的冷冰冰,楚姮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与他十指相扣。
她抿了抿唇,“本宫……准你护驾。”
千里江山图 137.献计
蔺伯钦左手举着夜明珠,右手拉着楚姮,顺着密道往里走。
这教坊司怎会有如此古怪的地方?
不多时,两人转过密道的拐角,出现一排木质囚笼,每个囚笼里有模糊的人影,被锁链锁住,不辨男女。
蔺伯钦举着夜明珠靠近了些,忽然那囚笼中的人影扑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猛然伸出五指。
“小心!”
楚姮眼疾手快,将蔺伯钦一把拉开。
蔺伯钦暗自心惊,沉声道:“教坊司竟瞒着朝廷私囚犯人。”
“也许不是犯人呢。”
楚姮话音甫落,角落里的一个囚笼响起锁链声,有人站了起来,惊诧的问:“是……是清远县的蔺大人?”
这女子的声音极其耳熟,楚姮与蔺伯钦对视一眼,快步走过去,将夜明珠照在对方脸上,脸颊凹陷,面黄肌瘦,却不难认出她的身份。
“春二姐?!”
楚姮大惊失色,“你不是被押解上京了么?按理说,应被问斩了才对,怎会出现在此?”
春二姐双手双脚都被铁链固定在囚笼中,她闻言,仰头苦笑:“倒不如将我一刀斩了,来得痛快!”
蔺伯钦面沉如水,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教坊司?”
春二姐伤痕累累,声音有气无力,交代道:“我走江湖时,曾来过教坊司,偷走了……一样东西。待回京时,被卢龟年这老贼发现,他便借官职之便,将我囚禁在此,逼我说出那东西的下落。”说到此处,她狰狞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我就是不告诉他!哪怕他对我用刑,我也不告诉他!急死他!”
蔺伯钦心思一转,想到了事发后,春二姐的黑店客栈被人一把火烧掉,还掘地三尺。
想来正是卢龟年所为。
几乎是不用猜测,楚姮肯定的说:“你偷走的,必定是千里江山图。”
春二姐身形微微一颤。
但想到他二人能摸来此处,必定已经查到了什么,想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大限将至,便没有欺瞒:“不错……正是千里江山图其中一片。”她目光复杂的在楚姮和蔺伯钦脸上转了一圈,“你们来京城牵扯到此事,也不怕死么?”
蔺伯钦淡声道:“自是怕的。”
可怕又有什么用?不如乘风破浪,一往无前,便是死,也问心无愧。
“那千里江山图,到底有什么秘密?”楚姮忍不住问。
春二姐没想到他们竟是不知。
看了眼越发明艳动人的楚姮,愀然无乐。她虽然浑身重伤,但仍撇了撇嘴:“你们可知,晋神宗为何将千里江山图给分成七块?只因图后绘着一副藏宝图,埋着宋朝皇帝所留的无数金银宝物!”
不等蔺伯钦和楚姮作答,春二姐又道:“但最重要的不是那些金银财宝,而是一枚虎符。”
“虎符?”
“不错,宋朝皇帝留下了一支军队,隐于市井。用此兵符,便可召集号令,为其所用。”
蔺伯钦倒是没有一昧相信春二姐的话,他疑道:“若照你所说,晋朝握着大量宝藏又有调遣宋朝军队的虎符,何以还会被元太祖推翻?”
春二姐冷道:“晋神宗当初以为千里江山图只是一幅画,并未多想。直到元太祖兵临城下,纵火逼宫,那火灼了画轴,藏宝图才逐渐显现出来。未免藏宝图落入元太祖手里,他将画撕成七片,交给了当时宠妃。”
楚姮想了想,猜测道:“后来晋神宗的妃嫔贵女全都沦落至教坊司,所以藏宝图的碎片,才会落到卢龟年手里?”
春二姐答曰:“正是。”
“可你又怎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春二姐挑眉:“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楚姮“嗤”的笑出声,威胁她:“你说假话试试?”
春二姐抿了抿干涩开裂的唇瓣,这才道:“数年前,我来京城混入教坊司,想偷盗达官显贵,却结识了教坊司的琵琶女。她是宋妃嫔的后人,当时正被卢龟年逼问藏宝图下落,我救她离开教坊司,她便将其中一块碎片交给了我。”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楚姮和蔺伯钦都没有怀疑。
蔺伯钦眸光一沉,问:“那你手中的碎片……已经给卢龟年了?”
“我自不会给他。”春二姐几欲将一口银牙咬碎,“他想要,我就偏不给!哪怕他费尽心机的磋磨我!”
她不知想到什么,又说:“卢龟年表面并不参与朝廷党派,但你们可知,他其实早就是某位王爷身边的一条狗了?”
蔺伯钦闻言,眉头微微一跳,心底有些酸涩。
他问:“……是穆贤王?”
哪知春二姐的回答,让楚姮和蔺伯钦都吓了一跳:“不,是恒平王。”
“三王叔?怎么可能!”楚姮下意识反驳,“朝中人素来皆知,穆贤王与我父皇不和,有意图谋反之心。而我三王叔,多年来一直都是斗蛐蛐遛鸟玩狗,从不插手政事!和父皇、穆贤王的关系都相处和睦,他……他怎会授意卢龟年?”
春二姐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我也是囚在这里,听那卢龟年亲口所说。”
她说完,才猛然察觉楚姮的称谓,顿时奇怪的看向她。
然而楚姮还沉浸在震惊中。
卢龟年都当她是死人了,怎还会煞费心机的在她面前演戏,所说的话,自然是真。
若想要谋反的是恒平王,他这么多年韬光养晦装疯卖傻,城府不可谓不深沉,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草包!
蔺伯钦忍不住叹息:“怪不得……”
怪不得穆贤王对那千里江山图势在必得,原来此物如此重要。谁先找到,谁就有很大几率,成为下一个皇帝。
楚姮抬眼瞧他:“怪不得什么?”
蔺伯钦看了眼楚姮,她还蒙在鼓里,都不知道。不知道建武帝是拣寒枝和别人生的,也不知道被拣寒枝硬生生篡改的诏书。
“姮儿,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楚姮正想问他什么事,突然听得外间传来脚步声,两人连忙噤声。
春二姐也不想看着他们死,给他们指了一条离开的路,随即又说:“蔺伯钦,我得到的那副藏宝图的碎片,已经给你了!”
蔺伯钦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给他了?
正想细细询问,人却马上要来,无奈之下,蔺伯和楚姮折身离去,心中却更有怀疑。
两人从密道逃出来,发现是教坊司的后门。
且门从外面关上,就再也打不开。
楚姮和蔺伯钦相视一眼,正要开口询问,浣月和洗星带着乌拉拉一帮太监宫女赶到,对蔺伯钦横眉冷对。
浣月洗星上前:“公主,你去哪儿?可叫奴婢们好找。”
洗星更是朝蔺伯钦瞪了一眼:“蔺大人,宋丞相正到处找你呢。”
楚姮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宫裙裙摆,解围道:“方才本宫迷了路,多亏蔺大人指引。”她看了眼蔺伯钦,到底是没有多说,携一帮宫女太监离开教坊司。
蔺伯钦只得将话暂时咽下,想到方才得知的重要秘密,他略一沉吟,便去找宋丞相商议。
宋丞相恒平王也在暗中找寻千里江山图,不禁震惊。
事关重大,他将此事禀报穆贤王,约定当晚,在百花楼一叙。
蔺伯钦刚回到大理寺衙门,就见杨腊胡裕急匆匆的奔来,脸色惨败。
他心底一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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