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帕捂住鼻子,再用衣服蒙着脑袋,强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张小北醒来,又是用薄荷油清脑,又是吃丸药,然而都是收效甚微,他依旧头脑昏重,而且还隐隐有些头痛。他心里暗叫不好,这才第二天,后面还有七天呢,可怎么熬。
他坐下来闭上眼睛,尽力平复心绪。
他寒窗苦读六年,就为了今日,岂能因为环境不好就倒下。不能这样,一定要战胜它。
张小北给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又洗了脸,清醒清醒脑子,这样才感觉稍好些。趁着上午精神还行,她赶紧做题,誊写。
他再去吃饭时,发现昨天点心已经开始有异味了,他用炉子和小锅煮了干面条,卧了个鸡蛋,面条只吃了两口,鸡蛋强迫着吃下去了。他的身体需要营养,必须得吃。吃完,答题,答完吃饭,然后睡觉,又是昏昏沉沉地一夜。
终于熬到第三天黄昏时分,考官命人开始收卷子。考生们可以在考棚内自由活动一会儿,大家在里面走来走去,互相搭话聊天。
张小北左边的考生也跟他说话,此人姓陈名复,今年十六岁,山阳县人士。
两个互通了名姓后,陈复一脸担忧地道:“我真担心这后面六天能否熬过去。”
张小北也有此忧,不过,他还是勉强笑道:“没事,也许熬过几天就适应了。”
陈复苦笑了一下,没接话。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张小北煮饭时,还请他吃了一碗油绳炖白菘,他也请张小北喝了一杯茶。
吃完饭,两人便各种回号舍去睡觉了。
八月十二是第二场,试题是经义,策论,律法和诗词。
题目有些偏,但张小北觉得尚能应付,阻碍他的是他的身体的适应能力。他暗自苦笑,他早知道科举需要好身体,但还是低估了考试环境的恶劣。他现在不光头晕头痛,还时常感觉恶心,身上冷汗直流。他只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吞了几片药丸。趁着身体还行,赶紧做题、誊写。
第二场还没结束,考场里已有三个人被抬出来。这些人哪怕生病也不能出考场,只能被抬到一旁的房间休息,那里有大夫给看病开药。至于能恢复几成,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第六天时,张小北隔壁的陈复倒下了。
他被抬走时,还苍白着脸对张小北小声说道:“再坚持三天就好了。”张小北看着他被士兵抬走,一脸地怅然。
他揉揉发胀的脑袋,不住地告诉自己,再坚持三天就好了。
虽然身体十分难受,但张小北还是咬牙做完了卷子,只是结果怎样,他就不敢保证了。
第二场终于熬过去了。八月十五就是第三场考试。这场考的主要是结合经书上的理论对当下的时事发表议论和看法。
但是,此时,张小北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开始不停地恶心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因为考棚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各种臭味一阵阵地朝他鼻中涌过来。他身上不停地冒虚汗,双腿开始不停地颤抖,他带来的那些丸药已经没有作用了。
张小北心里不停地默念,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一旦晕倒被人抬出去,就等于他是弃考了。
张小北也不管质量如何了,强撑着用最后的气力把试题给做完了。
他的身体还是太娇气了,缺乏对恶劣环境的适应性。想他前世,住不惯多人宿舍就打工赚房在外面租房住。而穿越后,他们家也只是苦了几年,家境很快就好转起来,他在家中最小又是个男孩,父母疼他,姐姐们捧着他,他并没有受什么苦。为了读书,也为了省钱,他除了去县城连远门都没出过,如今他对现实情况预估不足,导致判断失误,他算是吸取这个教训了,以后,他要刻意锻炼自己的承受能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张小北晕倒之前,脑海中冒出的一句话。
他再此醒来时,睁眼就看到了他的难兄难弟陈复。
陈复苍白着脸,强颜笑道:“张兄,你终于醒了。”
张小北也勉强对他笑笑,再看看旁边,还有一位五六十岁的老秀才,一个身材瘦小单薄的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有一个白胖子。老秀才直到现在还没醒,少年醒来又睡着了。现在只有他、陈复和胖子在清醒着。胖子看着两人自嘲道:“咱们几个真是有缘,不但是同年,还是同晕。”
张小北和陈复相对苦笑。
过了一会儿,那个老秀才也悠悠醒来,他醒来就放声大哭,哭得其他人都不知所措。后来被大夫劝阻,要他不要影响其他人,他又变成小声哭。
那个瘦弱少年则是一脸平静,他盯着墙壁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大家说道:“没事,我们就汲取这次教训吧,好好保重身体,三年后再战。”
说着他伸出手来,大家愣了一会儿,纷纷把手伸上去,最后老秀才也伸上了去,五双手紧握在一起,齐声说道:“三年后重聚贡院。”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考试结束了。
众人正排队出场。
张小北心里一阵恍惚,他的乡试就这么结束了?他猜到了开头,也想到了结局,就是没猜到过程。
第94章 乡试(三)
当张小北随着一帮东倒西歪的考生走出贡院的时候, 就见外面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这些多半是考生的家人朋友, 他们一见人出来,就大声招呼。
张小北涣散的目光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就见赵清王世虎和寻音三人,正奋力挤过人群朝他走来。
“小北。”
“老弟。”
三人喘着粗气才挤到张小北身边,一看到他这模样, 都吓了一大跳。
赵清海大声叫道:“我的娘哎, 你考个试怎么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瞧这面黄肌瘦的, 风一吹就能倒。”
王世虎也是一脸心疼不解:“小北,你到底咋了?”
寻音说道:“他可是在里面呆了九天九夜, 你们没看那些出来的考生都是蓬头垢面的吗?你们快扶他回去休息,我去请大夫。”
张小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 有气无力地说道:“嗯, 我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给你们说话。”
寻音看着张小北,轻声说道:“你先回家休息,我这就去请大夫。”张小北冲她点点头。
张小北突然想到, 今天的大夫肯定不好请, 正想告诉寻音, 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她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赵清海和王世虎架着张小北回到家里,王世虎去烧热水让他洗澡。张小北回到家里, 觉得屋里的气味真好闻,有阳光,通风好,时不时还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真好闻,他甚至觉得连王世虎身上的汗味都很好闻。果然,幸福是要靠对比出来的。
洗澡水烧好了,张小北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完澡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那种混合型臭味终于消失了。
洗完澡擦完身子,他倒头便睡,自己的床铺真软和,床单被子也充满皂角和阳光的味道。
话说寻音去请大夫,果然城里的大夫特别难请,病倒的考生实在太多了,大夫是供不应求。寻音没办法,只好到远地去请,经她辗转寻找,她终于在十里外的城郊请来一位老大夫。老大夫来后,看看熟睡中的张小北,说道:“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就行,还有这几天不要吃油腻的,只点清淡的粥和面汤就好。”大夫最后给了开几剂汤药。
寻音给了大夫诊金,把他送出去门去。
寻音回来看张小北的头发还没干透,赶紧拿来干布巾给他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埋怨赵清海和王世虎:“你们俩怎么照顾他的,这么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痛的。”
赵清海和王世虎满脸不在乎地说道:“我们都这样啊。”
寻音说道:“他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壮得像头牛似的。”
两人只好说道:“行啦,我们知道了。”
张小北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中间,他还做过几次噩梦,梦见自己仍在那个恶劣的环境中,臭味熏得他吃不下饭……
他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他们租来的房子里,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在屋里调皮的跳跃。他旁边的小木桌上,还有两个带着缺口的花瓶,一个瓶子里插着一根桂枝枝,上面淡黄的桂花已经掉落大半,但屋里仍残留着它那清香的气味,另一个瓶子里插着一把野花,像是刚采的。
不用说,这肯定是寻音弄的,赵清海和王世虎是不会这么细心的。
张小北慢慢地坐起来,他感觉头还在隐隐用痛,坐起来时还有些眩晕,但胃里不再翻江倒海,没有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了。
他刚醒来不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寻音面带欣喜地推门问道:“小北,你醒了?身上还难受吗?”
张小北摇头:“没事了,我好多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三个了。”
寻音低头一笑:“这么客气干什么。”接着她又问他想吃什么,是米粥还是面片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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