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雪只站在里间,本是在由着文晓玥说,见到虞秋后,便转身去到床边坐下,看着窗外沉默。
虞秋对文晓欣姐妹俩道:“滚出去!”
“这是文家,轮不到你……”文晓玥哪里甘心被人如此对待,却被文晓欣一把拉住,快速离去。
堇宁王妃,哪里是她们能开罪得起。
直到离远,文晓欣对文晓玥道:“以后莫对堇宁王妃不敬,对我们没好处。”
文晓玥不甘:“她凭什么?不过只是平民出身,一朝飞上枝头罢了。”
文晓欣道:“无论她是何出身,如今也是堇宁王妃。”而且还是骨子里爱折腾,容易仗势欺人者。
文晓玥跺脚:“那堇宁王真是眼瞎了。”
对此,文晓欣自然也高兴不起来,她盼着文初雪摔得越狠越好,偏偏有个堇宁王妃在给撑腰,让她无法尽兴看戏。
姐妹俩正朝前院去,半路遇到蛮长时间不见的李及麟。文晓欣面露喜色,快步迎过去,努力保持着矜持:“及麟哥哥。”
当下李及麟的脸色不大好,哪怕明显静心整理过仪容,也掩不住其疲惫之态。他没心情理文晓欣,只越过继续前行。他未想文家早就退了婚,只是家人一直瞒着他,他才得知此事就赶了过来。
文晓玥见了,哼道:“你莫不是要去找我大姐吧?”
文晓欣未语,只盼着文晓玥能将文初雪做的丑事,一一道出。文晓玥也果然不负她所望,开始道:“那种不检点的人,哪里值得你如此执着?”
李及麟停下脚步:“你是何意?”
另一头的文初雪房里,文初雪仍坐在床边沉默着,虞秋没有提暮王的事,只随便与之说些别的什么,可见对方一直不搭话,她便不知如何是好。
只不由暗骂:这该死的暮王。
默了会,她靠近抱住文初雪,终是不由道:“别往坏处想。”
短短的时间,文初雪便清瘦憔悴不少,虞秋一提这事,她的眼睛就红了。
她知道暮王对她无情,会说娶她,只是负责,何况他们有个儿子。就算如此,她也仍高兴,她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
以前她对他的感情还能压制,因为没抱多大指望,没有期待过。但自从入了暮王府,有了希望,尤其是他赶走府上所有妾室,说要娶她为正妃后,她便更是喜欢他,拥有过,便更是无法割舍。
若他突然不要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虞秋见她仍未给自己回应,便转过她的脑袋,捧住她的脸,见到这张绝美的脸憔悴了这么多,心疼极了:“再等等,嗯?”
文初雪压下泪意,未答。
“你让开!”外面突然响起李及麟的声音。
虞秋惊讶,便在趋近亲了下文初雪的脸已作安抚后,起身出去。她见到被门口江以湛拦住的李及麟,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及麟眼含怒红:“让我见初雪!”
虞秋正要问文初雪见不见,却见文初雪走了过来。文初雪见到李及麟的脸色,便知缘由,她道:“不要再找我。”
李及麟问她:“你和暮王生了孩子?”文晓玥什么都与他说了,可他不愿相信,却又明知事情十有八.九不会有错。
文初雪应道:“对。”
“为什么?”李及麟大声道,“我给你时间接纳我,不是为了让你与别人生孩子。”
“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嫁。”扔下这句话,文初雪迈步就走,是往院口的方向。
虞秋忙问:“你要去哪里?”
文初雪哑着嗓子应道:“我要去找暮王。”
“这……”虞秋不知该怎样。
李及麟闻言气笑了:“他不要你了,你却仍挂着他?那种人究竟哪里比我好?”话语间,他的声音渐渐变大,几乎是吼。
文初雪没理他,踏出院中。
虞秋想了下,便对江以湛:“我不放心她,你陪她去。”有孕的她,身子最近不大妙,不宜跑太远。
“好,我先送你回去。”江以湛抱起她,直接跳到隔壁落地,他低头亲了亲她,“回去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虞秋点头:“嗯!”
江以湛跳回隔壁文初雪的院中,跟上前头的文初雪,只留失魂落魄的李及麟站在原地。
为能快点去暮王府,文初雪让人准备了一匹马,她骑马而去。
江以湛断断续续地使用轻功跟着她。
起初文初雪的速度挺快,但随着离暮王府越近,她就越不安,因为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她甚至盼着,他只是又把她忘了,需要她提醒。
快到暮王府时,强烈的忐忑,让她不由放慢速度。
骏马渐渐由暮王府前停下,她犹豫了下,才下马过去欲进入,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在暮王府走动得太少,对方不认识她,还是因为别的缘由,她道:“我找暮王。”
护卫道:“王爷不在。”
文初雪便问:“他何时回来?”
护卫应道:“不知道,最近王爷极少待在王府。”
所以他是太忙了么?
文初雪垂了垂眸,道:“我是文初雪,我与暮王的儿子在王府里,我想进去看看我儿子。”
护卫拒绝:“从安公主吩咐过,文姑娘不可随意进入。”
原来是从安公主的吩咐。
文初雪无可奈何,不得不转过身,未想抬眸会见到一身蓝灰色箭袖便装的霍淩淮骑马过来,她下意识面露喜色,看着他离近停下。
霍淩淮首先见到的是站在他府门前的江以湛,目光右移,才见到文初雪。
他不知这两人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下了马,看着快步朝自己走来,眼睛通红的文初雪,问道:“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平日白净的腮边生起不少青渣,模样疲惫,甚至带着苍白。
“我……”看到他,文初雪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霍淩淮这段时间很忙,忙着应付北冀那边的乱子,没空去想她的事。当下见到她,发现自己也挺想她的,偏偏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在北冀时,他的敌人对他说的话。
——听说你有妻儿了?很好,你也有了弱点。
他看着眼前的文初雪,脑中划过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结仇无数,更重要的是,他有他的一条满是荆棘的路要走。后来他脑中又划过姐姐对他说的话,以及他们母子的特殊。
他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眼中一片冷漠,他道:“以后不要来找我。”
文初雪白了脸:“你说什么?”
“不要再来找我。”霍淩淮越过她就走。
她拉住他的手,几乎哭出:“为何不能找你,你不是说要娶我?”
霍淩淮没再看她的脸:“不娶了,我们再无关系。”他大概真是疲累得不行,眼睛时不时会眯一下。
文初雪眼里的泪终于落下:“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霍淩淮试着抽出自己的胳膊,未想她当下的力气会大到惊人,他道:“不想娶便是不想娶,没有那么多理由。”
文初雪抱紧他的胳膊:“可是你说要娶我的。”
“我后悔了。”霍淩淮突然使力将胳膊抽出,大步就走。
可她又立即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她哽咽着:“不要后悔,我很好,我很乖,我相夫教子,我会好好对你,做你最好的妻子。”
霍淩淮倒是意外她会如此,一时微怔。
她更紧地搂住他,生怕他跑掉:“若你只是一时不想娶也没关系,我等你,多久都行。”
霍淩淮喉结微动:“多久都不行。”
文初雪闻言眼泪流得更凶,语中透着祈求:“不要这样。”
听着她极卑微,极可怜的哭声,霍淩淮的手落在她搁在他腰际的手上,差点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王府。但很快他就回神,忽然强制掰开她的手,大步进了王府。
“霍淩淮……”文初雪要追过去,却被护卫拦住。
她瘫坐在地,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霍淩淮进了王府,就见到里头的霍语宁。
霍语宁道:“你做得很好,当断则断。想想楚惜与江以湛,一个为了女人,落得失去大志,窝囊消失,一个几番致自己于险境,都忘了自己姓甚名甚。”
霍淩淮未语,越过她往里去。
霍语宁对着他的背影道:“想想父皇的死,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夺皇位,杀霍黎报仇,江以湛这个帮凶也不能逃。你势单力薄,并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时候。”
霍淩淮大步消失。
今日的天本就阴暗,渐渐便下起小雨,小雨又渐渐变大,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打在文初雪的身上。
她仍坐在地上看着王府里头,哭着喊他:“霍淩淮……”
好几声后,她渐渐绝望,渐渐无力。
江以湛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伞走过来,他站在她后头,将伞撑开。
他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切,他看得出来霍淩淮是动心了。所以他倒是挺羡慕霍淩淮,喜欢的人能待自己这般痴心。
哪像他那妻子,还不知喜欢不喜欢他。
他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泪流不止的文初雪,由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