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军医将自己手中的红薯饼收回来,用指头捏了捏,复又烤上,“这个朋友对于将军而言很重要吧。”
木青凝眉想了一想,“是,非常重要。”
冷军医沉默地烤着红薯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木青又道:“她很小的时候我便认识她,犹如自己的妹妹一般,”摸了摸腰间,甲胄底下那半截木偶人还戴着,“我差点儿失去她,算是失而复得,便显得更为很重要。”
“妹妹?”冷军医缓缓吐出两个字,似乎在求证什么。
木青:“是,妹妹。看着她自幼长起来的,不是妹妹还是什么?”
冷军医哦了一下,“我以为像将军这样的顶天立地男子汉……”
“少了些儿女情长?”木青笑了,“人非草木……军医姓冷?”
冷军医颔首:“是。”
木青:“我原先认识一位姓冷的大夫,也是医术了得。”
冷军医将红薯饼翻了个面儿继续烤,“是吗?”
“是啊,一位姑娘,长得好,医术也好。可惜……”
“可惜什么?”
“太过板正。”
“板正不好么?”
木青将药巾摘下,咬了一口红薯饼,“年纪尚轻的一个女子,每日里冷着脸总归不大合适。”
“……”冷军医有些意外,“没想到将军还会谈论这些。”
木青:“敢问冷军医名讳?”
“单名一个越字。”
“冷月?!”
“越人之歌的越,楚越之越。”冷军医强调了一下。
木青若有怅然,道:“我认识那位冷大夫也叫冷月,不过是月亮的月。”
冷军医低头翻弄着红薯饼,“哦。好巧。”
“唉。”木青叹了一息,“是啊,好巧。”话音未落,身子一斜,竟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冷军医丢开红薯饼,拖过木青的手腕摸了摸脉,奈何护腕还在,实在妨碍。
他气恼的扯了扯护腕,没能摘下来。
“……有个搭扣。”木青气息微弱道。
冷军医在护腕上摸了摸,终于找到搭扣,将其解了下来。将三根手指放在脉门之上,“将军受伤了?”
木青虚弱道,“不点小伤不碍事。”
冷军医眉头皱了起来,“一点小伤的确不碍事,但是将军可知伤口在雾瘴中犹如口鼻,极易吸收雾瘴中的毒气,方才马儿为何被毒死,除了它虚脱体弱,还有就是它有伤。将军告诉我伤在何处?”
“……背部。”
冷军医笨拙且吃力地解开甲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铠甲脱下来。虚脱道撑着石壁直喘气。
木青已然瘫软在地不能动弹。
冷军医略微喘匀了气息,马上蹲下身子将他的衣裳掀开来,背部一条半尺长的刀上赫然在目。他收了伤却在雾瘴中走了许久……
冷军医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上前去送药巾,不然那一刻他直接弃马脱身也就不会陷入这密林的雾瘴之中了。
定了定神,从布袋中掏出几个瓷瓶,倒了一些药粉在伤口上,再用绷带裹好。将木青翻转身子平躺着放好。
伤口并不致命,致命的是伤口吸收进去的雾瘴毒|气。
“将军,我将为你施针。”冷军医从布袋中掏出一个紧紧包裹着的小布包,展开来,里头是排列齐整的长短银针金针一套。
解开他的衣裳,褪下他的亵裤。
冷军医面色一红,强制自己镇定下来,拿起一根银针摸准一个穴位扎了下去,留针在穴位,再扎下一处……直到小布包中的银针被使用殆尽,而木青浑身上下各个穴道皆扎满银针,犹如一只炸起毛的刺猬。
木青的意识开始出现模糊,眼前冷军医露在药巾外头绯红的半张脸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留针三刻,隔一刻种弹动针尾一次,让埋在穴位里头的银针震颤起来,如此三次,冷军医再将银针悉数拔出。不知不觉中竟累出一身的汗。
洞室内的枯柴渐渐烧尽,剩些余火在明灭。
木青此时无法穿回甲胄,施针时又将亵衣亵裤脱了去。冷军医试着将亵衣亵裤给他穿回去,奈何方才脱下甲胄,施针行针用尽了力气,连将他抬起身子的气力都不剩了。
犹豫了片刻,终于将亵衣亵裤给他盖上,再解开自己的皮甲,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
洞室本就不大,一旁生了一个小火堆,留下的空间了就够二人平躺。
冷军医犹豫了许久,终究抵不过倦意。何况等外头雾瘴淡去起码得近午时,如此长的时间,食物又是不充足的情况下唯有睡觉才是最佳选择。
检查了一遍木青设在洞口的机关,抱着清月刀躺在木青和火堆之间。
原本打算让木青在火堆旁,又怕他行针过后能够动弹之时神志尚未恢复清明,一个翻身就翻进火堆里头去……只好用自己隔开他跟火堆。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火堆灭透了,洞室内变得幽冷。
冷军医翻了翻身子,发现身边有一处地方甚是温暖,于是下意识靠了过去,靠过去还蹭了蹭。的确温暖。他惬意地调整了下姿势……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往那温暖的地方箍了箍,他更加惬意了。
“冷月?”
“嗯。”他动了动身子。
“冷大夫。”
“嗯。”他……她动了动身子,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后脊背窜了出来,一个激灵激醒了她,但是她却不敢睁眼。
“女扮男装混进军营?死罪啊!”她的身后有人在说。
她沉默不语。
“呵,什么时候冷大夫也玩着一套了?”那只箍着她的手没动,她也没动,因为她发现是自己脚放到了他身上,而身子整个贴着他的胸膛塞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时候的她多希望将军还没醒,依旧因为雾瘴而昏迷,自己的医术并没有那么高明……
“跟静儿学的。”所有的希望都是她的臆想罢了,想拿根银针给他扎晕都不可能——银针包放在了脚那一边。
箍在她腰上的手动了一下,她才发现是自己的身子压住了那只手手腕上的绳子,才将其“箍”在自己腰上的。
躲不掉了,她只好爬起来,一转身,却又看见那没有穿亵衣亵裤的身子,赶忙转回头来,“是,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是死罪,木将军打算告发我吗?”
木青抖了抖发麻的手腕,捡起亵衣亵裤穿上,又将一件外衣捡起来,“穿上。告发也是别人告发到我这儿。”
冷月回身接过外衣,再转过身子脱下皮甲,穿回去,重新穿回皮甲。
木青又道:“我不会杀你,但是不杀你不足以严明军纪……”
冷月回身看着他。
“古时有削发代替斩首之法,今日回营我将与众将商议……”顿了一下,“往后你也就不用大热天地穿这么多了,都热出一身痱子了。”
冷月抱紧了双臂,“你如何得知我长了痱子?”
木青叹了口气,指了指她的额头。
冷月松了口气,走到洞口看了看情况,“雾瘴还是很浓,还得一阵才能走。”
“嗯。”木青将甲胄重新穿上。
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
“军营真的能留下女医?”
木青:“不能。”
冷月垂下头。
“你为何要女扮男装从军?”
冷月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
木青:“军中不留女子,但是将军夫人例外。”
冷月赫然睁大了眼。
木青又道:“昨夜你给我医治雾瘴,我并非全然没有意识。如今公开了你的女儿身,我必然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
解掉药巾的冷月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容色,“不用将军为难,医者父母心,无关男女大防。”
木青目视前方坐了片刻,侧眸看着她,“不为难。”过了一会儿,“挺好。”
冷月:“……”
木青又道:“只是如今的我并非殿前司都点检,而是一名上沙场冲锋陷阵的区区小将而已,随时可能马革裹尸,你……”
冷月:“自从一年前男扮女装从军以来,我也做好的马革裹尸的准备。”
木青极其难得地露了一丝笑容:“正巧。”
待到雾瘴薄去,冷月冲布袋中掏出两颗药王,用水囊内的水化开浇到药巾上,一人一块蒙上出了石洞。
“这真的是一支乌合之众吗?”冷月问。
木青看了她一眼,目露赞赏,“不是,我已经想到了幕后是何人。”
“何人?”
“一名已经死了的人。”许多年前,有奏报入京,说被贬岭南的蔡确身亡大官寺……当年卓安德可以诈死,那狡猾独冠天下的蔡确为何不可?还有别的人,也许借此重生。
不过他早已是不在世上的人罢了。多死一次少死一次又何妨。
“想到应对之策了?”
木青颔首:“知己知彼。”
半个月后,岭南叛乱被平定,捷报入京时木将军英勇壮烈的消息也一并入京。
你若平安归家,我分你半碗火烧……
不,我要一碗,半碗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完了,木青冷月这对CP有没有太勉强?不适应就当单独的故事看一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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