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接过战报,递于帝王。
在众人屏息之时,赵慎上前一步,抱拳道:“皇上,微臣自请,愿受长缨,必羁鞑子而还我朝安泰!”
年轻的男子,嗓音清冽爽朗,意气勃发,煞有气吞山河之势。
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又嫉妒起了赵凌,这样的儿子,十个也不算多。
这时,赵凌驱马上前,他虽不知赵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赵慎既然亲口提出这个诉求,他这个做父亲的只有全全支持。
赵凌下马,屈身抱拳道:“皇上,请允臣携犬子即日启程赶赴大同!”
他本是大同总兵,保大同之稳是他份内之职。
其实,赵凌这一年半载下来,已经习惯了沉浸在妻子的温柔乡里,加之小九再有几月就要临盆,如若赵凌自私一些,他定不会离京。
可这家国天下,他终是无法彻底放下。
即便他无心效忠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江山和百姓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肉了,保家卫国是赵家子嗣一生下来就要传承下去的信仰。
军情紧急,鞑子已叩边数里,半点容不得拖延,帝王当即下旨,加封赵慎为骑都尉,兼赵凌的参将,即日启程赶赴大同。
军情当先,七公主即便心中还有话要说,此时却也无可耐何。
她算是看明白了,赵慎宁愿去打战,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心意,否则怎会主动请缨?
七公主看着赵慎起身,又看着他策马疾驰而去,心中堵闷难耐,也不知这一别,何时能见?早知……早知道,她是不是不该闹了这么一出?
*
赵凌与赵慎离京之前,先行回了侯府。
赵凌单独找了赵慎问话,“老四,你老实告诉为父,你因何突然要去大同?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臭小子,你倒是说啊,老父亲我何曾没有帮过你?
赵慎淡淡道:“父亲,我想活捉了蒙古首领,当年有人污蔑王家通敌卖国,时至今日证据早就被人销毁,儿子想让王家昭雪。”
要想彻查当年的事,单从朝廷去查,已经远远不够了,当初王家究竟有没有勾结蒙古,只有攻入蒙古内部,方能查的彻底。
赵凌没有制止赵慎,他这些年是真心将赵慎当儿子的,他赵凌曾经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个慈祥的人。
不管是赵慎,还是良哥儿,或是赵宁,他都是放在心上疼爱的。
即便他如何的铁血手腕,这座侯府,这府上的儿女,都是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眼看着赵慎已然比他还要挺拔高大,赵凌有些话也不打算憋着了,今日索性问了明白,“老四,你想夺位么?”
这话竟然出自一位忠良之口,赵凌自己也惊到了。
或许他所忠心的并不是那位帝王,而是这大明江山。
但这个问题很重要,直接影响着他所有的判断与权衡。
赵慎依旧神情淡薄,似乎压根没有当回事,他道:“若保侯府百年安宁,儿子必须这么做。”
赵凌唇角一抽,他怎么好像还很委屈了?
“好!”赵凌只言一字,这其中饱含他的承诺与支持,“为父还有话对你祖母和你母亲说,一个时辰之后立即出发。”
“嗯。”赵慎应了一声,大步从书房离去。
他神色虽镇静,但步子有些急,像迫不及待地去某个地方,见某个人。
这厢,赵宁正在院中的紫藤花树下做花露,那次在东湖遇见四哥之后,她便没有亲自拾过露了。从宫里回来有两日了,她也没见过四哥。
但自从那日听他所言,赵宁此刻还如同身处迷幻之中,只觉很不真实。
赵慎站在她面前时,赵宁吓了一跳,她从小杌上起身,“四,四哥,有事?”
春竹和夏雪很识趣的避让开,紫藤花树下再无旁人,这个时节已经打开紫色的花苞,有些已经盛开,浅淡的紫色挡住了仲春的日头,斑驳的暖阳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少女错愕的脸上,她眼底映着日光,也映着他。
赵慎到底没有任意妄为,他道:“跟我过来一趟。”
赵宁被赵慎带进了屋子,这可就令人羞涩了,四哥虽来过多次,但这里到底是她的寝房。
赵宁站在门扉处未动,赵慎侧过身,二人视线在半空悠悠相撞,他身子一倾,一手合上门扉的瞬间,他另一只手握.住了赵宁纤细的腰。肢,将她抵.在了门扉上。
赵慎身子进一步前倾,一臂抵在了赵宁头顶上方,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
少女美目流盼,桃腮带羞,仅此一个犹豫之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赵宁以为四哥又要亲她的眉毛,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赵慎的唇移过她的眉目,落在了她的鼻尖。
赵慎微微启齿,竟咬住了赵宁精致小巧的琼鼻,她万没想到四哥还有这个癖好,双目一瞪,突然成了斗鸡眼。
赵慎下嘴的力道恰倒好处,在赵宁的鼻头留下了不深不浅的齿印,这才将缓缓移开,软硬适中的唇在她眼帘稍作停顿,这才彻底离开,他依旧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道“我的小五,安心等四哥归来。”
他的嗓音磁性低迷,夺人心魄。
四哥要去哪里?事发突然,赵宁并未听闻消息。
赵慎耐着性子解释,“我与父亲今日一道赶赴大同,不过,你放心,四哥会尽早回来。”
原来是要去打战,赵宁应了一声,“哦。”鼻头还留着微微的灼烫感,也不晓得咬的重不重,她一会如何见人?听说被人咬了,也易得瘪咬病的!
小女子并无本分担心之色,赵慎的手有种异于常人的魔力,他指尖灵活,在赵宁腰间捏了一遍。
赵宁怕痒,软趴趴的靠在他臂膀上,憋着不肯笑出来。
赵慎蹙眉,看似低斥了一句, “你就一点不担心四哥?”按着他的预想,赵宁会扑在他怀里,抱着他精瘦的腰肢,然后羞答答的让他不要走。
很显然,赵慎也有失算的时候,或许他是等得太久了,久到了误以为她还是当年的模样,那时的她蛮横霸道不讲理,恨不能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
赵宁摇头,试图从赵慎的重重包围中逃离,“不,不担心,四哥……无人能及。”
这话取悦了赵慎。
无人能及……她也曾说过一样的话。
她说阿兄无人能及,蛮夷俱不是他的对手,这天下是他的,他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主宰。赵慎握着她的细腰,像是对待着自己的掌心娇,朕重的告诉她,“好,四哥一定如小五所言,无人能及!”
两人依旧靠的很近,这个时节,赵慎穿的单薄,他的臂膀紧挨着赵宁的胸.口,十分清晰的感受着那里的轮廓与柔软。
二人视线齐齐看向那处,赵宁自是想推开他,却被赵慎双臂紧固,终于了了漫漫数千个日日夜夜的夙愿——拥她入怀。
他的胸膛强硬,压的赵宁喘不过气来,一只大掌在赵宁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抚,他们像久别重逢的故人,拥抱的如此纯粹干净。
赵宁的脸也被赵慎摁在胸口,迫使她去听自己的心跳,那里藏着她太久了,久到了他忘记了世事沉浮,四季轮换。
空洞的灵魂一点点被润泽,赵慎找回她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这辈子啊………绝无分离。
可他还是要离开一阵子,也仅仅这一阵子,待他归来时,他的小五也该彻底长大了。
赵慎一面轻抚着小女子的后背,一面低低的告诉她,“来年这个时候,小五及笄,待到那时,四哥一定赶回来。”
放开赵宁时,她的脸已经红成了落了霜的柿子,赵慎神色转为邪.魅,诚心的撩拨她,“小五这么喜欢四哥,四哥当然不能错过了小五的及笄礼。”
赵宁已经无言以对。
四哥非要这般说,她也没有法子,她的确喜欢他,这是她自己都不肯否决的事实了。
当个结巴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这个时候,她就可以用沉默不语掩饰她所有的尴尬。
赵凌与赵慎即将去军中授帅印,赵老太君携阖府上下在照壁相送。
赵凌还在与王氏说话,王氏笑了笑,“侯爷,您放心吧,待您归来时,小九一定会安康的。”
赵凌指尖摩挲着王氏的肚子,那里面的小东西踢了他一脚,惹的赵凌忽的一笑,“一定是个混小子!”
黄昏未至,日头正烈,府上诸人目送着他们的英雄离开,没有半分离别的酸楚,唯有自豪与期待。
赵老太君朗声道:“去吧去吧,好好打!我赵家只出英雄!”
*
赵凌与赵慎出发后的次日一早,王氏携赵宁与赵淑婉去相国寺求平安符。
朱浩天新得了两只西域猎鹰,赵淑婉贪图稀罕,再者赵凌一贯是战无不胜,她一点也不忧心赵凌和赵慎会有任何危险,遂寻了机会就跑不见了。
王氏不太放心,就吩咐了赵凌留给她的暗卫,“好生盯着三姑娘,记住了,切莫让她与小王爷独处。”
婚期在来年开春,以王氏对赵淑婉和朱浩天的了解,她还是有点担心这二人会干出什么事来,只盼着婚期早些到,赵淑婉嫁出去了,她这个当继母的才能少操一份心,若是赵淑婉名誉有损,她也心中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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