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弘听后并未生气,反之柔然一笑道:“你莫误会了我,我从未想过要用官位权利来威胁你什么。”说到这里,他忽然轻轻扳过她肩膀,情意绵绵的望着她,柔声说道:“而我说这些话,只是因为我害怕。”
她一怔。不明所以的抬头问道:“害怕什么?”
公仪弘比她高出一头,此时眸色如春水潺潺般注视着她,唇齿微张,略弯下身去,附在她的耳边,用一种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害怕失去你。”
轰的一声!刘嫣双目瞪大,面红耳赤,一颗心噗噗狂跳不已。俨然再无法保持冷静。
心下乱成一团时,又听他一往情深道:“自那日离开高阳以后,我一路对你牵肠挂肚,回来后更是日思夜想。”随即拉过她的玉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满目柔情似水道:“我知道,你对我亦是念念不忘。”
刘嫣哪里想到他竟会当面与她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情话,一时间目瞪口呆。心如擂鼓,似要破出喉咙一般突突跳着。
这句温情缱绻的告白惹得她的脸颊红的似个番茄,早已无法静下心来分辨他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只觉大脑混沌一片,什么想法也没了。
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忍不住心道:想不到这人看起来儒雅斯文,说起油腻的话来居然面不红心不跳,先前真是小看了他。
……
而她前世只谈过一次恋爱,确切来说,也算不上是恋爱。
当时她刚刚留学回国,家里见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谈个对象,便有些催得紧。后来经父亲的友人帮着介绍了一位,初见那人时外表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的,家室条件也很满意。只是交往不过两个月,对方便原形毕露,油腔滑调不说,但凡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目的再也明显不过,就是想和她上床。
幸好她当时用情不深并未爱上他,也是足够理智才没让那人得逞。后来还是从旁人嘴里打听到,原来此人是个花花公子,爱泡夜店不说,更是四下寻一夜/情的常客。刘嫣知道此事以后,一气之下二话不说就删除拉黑了与他有关的一切联系方式。
自此,有了前车之鉴,再遇到对他殷勤示好的男人,自然就持了一些警惕之心。而看一个人的品行与素养,终究不能从外表来看,需要慢慢了解以后,方知对方是羊是狼。
所以,即便对公仪弘心存好感,她也会时刻拿以前的经历来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被他的外表和甜言蜜语迷惑了心智。
……
眼下刘嫣面色红囧道:“只怕公仪大人对我有什么误解。当日在高阳时我与阿哥只是出于地主之谊对你,从未有过什么’念念不忘’一说。望大人谨言慎行。”
由于心虚,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
公仪弘早有算计,亦是执着道:“不管你对我是何心意,总之,我对你一见倾心。你且给我一个机会如何?”
此时明明还是冬天,刘嫣却觉得周围越来越热,头热,脸热,连后背也沁出汗了。她定了定神,僵着身子回道:“我认为感情之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太过强求的话,难免会适得其反。若是两人心意相通,情意相融,我相信终成眷属是早晚之事。”
直到她紧张的说完这些话后,整个身子还是僵的。
不得不说,恋爱经验太少,一旦面临心动之人的真枪实弹的情话时,果然定力也不大好了。
公仪弘看出来她很羞涩,也同时更加自信。
第22章
他并不急于这一时俘获她的心,他想着慢慢来也好。迟早有一天会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然后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两人又行了一路,刘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此时,整个人飘乎乎的坐到了案前,垂眼看案上还摆着方才的茶水,有些口干舌燥,倒了一碗一引而尽。
茶香四溢,满口留香。冷静下来稍许后,这才想起来,刚刚好像是公仪弘将她送到门口,然后就走了。猛然就想起他刚才对自己说过的话,说什么“念念不忘”云云,一时赧然不已,又倒了一盅茶来压压惊……
接着又忍不住担心起来,想到以后若动不动就会听到公仪弘对自己吐露情意,突然觉得,还不如接受王氏的冷嘲热讽。
就这样,她一个人喝了一盅又一盅,也无功夫细品,只想着解眼前之渴。
正心不在焉时,猛然听到敲门声响起,惊的她差点将一口茶水给喷出去。
她放下陶碗,连忙敛神坐正,抬头见是朱光,在他身后埋首跟着几个女婢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仆妇。
朱光带着几人上前,略略施了一礼道:“这几人是按我家大人的吩咐,过来侍候女公子的。”
刘嫣愣了愣,并不习惯被人伺候,而且一下还那么多人,不免有点犹豫。但复又一想,自己一人住在这里虽然吃喝不缺,但也确实怪冷清的,便也没有出言拒绝。
朱光一走,刘嫣便和几人和善的攀谈了起来,先问她们之前伺候的是谁,又问这府里可有什么规矩或禁忌。而她之所以问这些,是为了避免将来自己吃亏而不知。
几位女婢听完她的问话只是神色犹疑的面面相觑,没一人要敢站出来回话的意思。
站在前面的仆妇方才自称姓张,且称她为张媪。此时她站出身来,躬着身,语气不冷不热道:“回女公子的话,婢之前服侍过董夫人。董夫人过世后因婢们没有其它去处,便一直留在董夫人的居处和其她几个女婢一起负责照看她的遗物。女公子是客,这府中的规章制度只是对我们下人适用,所以且不必过于担心触犯到什么。若有事,婢也会告知女公子。”
刘嫣闻言暂且安下心来。
接下来她才知道,那几个婢女除了负责日常打扫房间,按时送饭送水,以及听候她的差遣外,基本鲜少与她有语言交流,除了她主动问起来,才开口回上那么一句。张媪与她跟的最近,虽说照顾周到,心细如发,但却也是话不多说,惜字如金。
并且她还发现了奇怪的一点。这几个婢女似很是敬重张媪,常常听张媪的吩咐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跟几人说话时,她们无不敬而远之的样子。
如此,第一天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一顿晚饭安安静静的用下来后,她除了张媪外,连几人的姓名都没对全。
几个女婢服侍完她沐浴后就回下人房歇息了。末了张媪铺好了衾被,添完炭火,问了声无事也准备回自己屋去了。
临走前,刘嫣拦住问了她的住处。得知她仍住在董夫人那里。然后又无意问起董夫人当年是因何去世,却见她埋着头久久不答。
刘嫣不知何故,当她缓缓抬起脸来,目色沉痛的看着自己时,她微微一惊。
见到她眼底凝着浓郁的悲伧,以为是提及故人触动了她的伤心之处,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必这张媪与先夫人感情至深,才会流露至此罢。
……
张媪带上门退出去后,刘嫣又练了一会儿字才合着中衣上了床。
她吹了床头灯,将被子拉至胸前,睁着眼望着空荡荡的床顶,想着这一日来发生的事情。或许,只有这一刻她才能彻底静下心来,好好整理心情。
公仪弘今日与她说了许多表露情意的话,也坦然说出了要追求自己。说实话,她是有些羞赧和受宠若惊的。只是,他的话越是柔情四溢,攻势猛烈,也越是不足以让她全然相信。
此人看似温润无害平易近人,但往往这种人也最可怕。就拿王氏做对比来说,王氏一个嫌恶的眼神和一开口说话,她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公仪弘不同。他是仕人,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城府之深,不好揣摩。
她虽然未曾与人轰轰烈烈的相爱过一次,但上一世那段令她为之作呕的感情经历却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为了避免再次上当受骗,即便对公仪弘抱有好感,她也只好暂且望而却步了。
事无绝对,或许有一天当她发现他值得交往并值得让自己托付一生后,也保不齐会放开去爱……
彼时,屋内暖融融的,炉火还在静静的烧着。今夜的月光如洗,柔和倾泻下来,照的一室幽静明亮。淡淡梅香入室,令刘嫣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但转瞬又忽然觉得,这里似乎静的有些出奇。
心下一慎,思绪一转,不知何故就想到了放在这屋里的那件雪裘。
公仪弘说,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放在这里,而且竟还拿出来给自己穿。他难道不知道“忌讳”这两个字吗?
好吧,那是他的母亲他可以不怕,但麻烦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刘嫣心里叫苦不迭。
听朱光白天跟她说过的话,这院里之前空置无人本是用作存酒的。而且她白天也看过了,那些酒坛满满封了一地,保存很好,就放在两侧的耳房中。
这么看来,这里既不是什么重要居所,也非董夫人生前住过的地方。他放哪里不好,偏偏放在这里。
刘嫣实在想不出原因。也许只是他睹物思人,放这里纯属是因为离他住的地方近,思人时方便过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