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在这里,格格不入的明明是她自己,怪不得谁。
或许要接受这些她还需要时间,有可能很长,也有可能一直不能接受。
黄员刚才还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慵懒的靠卧在床上,方才在刘宗说话间,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王氏。不想,当越过刘宗,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娇艳的人儿时,眼睛都再没动了。
眼下听完了刘宗的一番话后,整个人还在呆滞中。蓦然……
“真是不错!”
他满意的盯着刘嫣,点头说道。
“你能听进去就好。哪天若有了中意的女子,无妨告诉我,我帮你去说。”
刘宗会心一笑道。
刘嫣又想起之前的事,突然发现,她的哥哥刘宗,其实有做月老的潜质。这么想着,不由轻然一笑。
“笑起来更是好看。”
黄员话一出口,同一时间,刘宗顺着他的目光侧头望去。很快回过神来。
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根本就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不由长声一叹,直摇头叹道“真是无药可救也。”
刘嫣徐徐走上前,刘宗给黄员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刘嫣。”
“子胥比你年长,你便唤他‘黄兄’吧。”
刘宗转而又对刘嫣道。
刘嫣略略朝他点了下头,当做初次见面的问候。
黄员精神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忙从床上爬起来,之后穿好靴子,容光焕发的站起身来,朝刘嫣看了一眼后,对刘宗笑着说道:“我怎不知你还有一个妹妹?”又转头望着刘嫣,绕着她打量的转了两圈后,赞不决口道:“子胥能在有生之年目睹到女公子这样的绝色佳人,真是此生无憾了。”
被人这么当面赞美,若眼前是个正经的人,刘嫣或许还会有些难为情,但是他嘛……
幸而刘嫣早就听过他的风流韵事,所以当他夸赞完自己后,心里丝毫没有波澜,只礼貌笑着和他客套了一句回去。
“你可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就这一个妹妹,万万不能给你做小妾,还被你婆娘欺负了去。”
刘宗微微感觉不妙,忍不住警告他道。
要说黄员这人,性情虽与刘宗截然不同,但再没娶王氏之前,他的三观却还是和刘宗一样,蛮正派的。如今,娶了王氏,不但人风流成性,说话也有不靠谱的时候。所以当他立时信誓旦旦的跟刘宗保证说自己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不会对她下手,让他放一百个心,如何如何时,刘宗根本不信。
早前,他亲眼目睹过他被王氏几次从歌馆的厢房里抓了个现行。当时,他左搂右抱,好不快活。王氏为此,更是没少与他吵闹。后来,他去的太频繁了,王氏也管不了他,便就由着他去了。好在歌馆不似妓院,里面一般只是听曲喝酒,若是喝的尽兴了,赏点小钱给歌女,也是可以给自己调戏一番的。
不管怎样,哪怕他只是句无心之话,刘宗还是有所警惕起来,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才与他说到正事。
“此番来到这里,实不相瞒,我们是有求于你。”
刘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黄员。
黄员起先在听,突然见他停下,不由唇角一扬,璀然一笑。也没忙着回应他,只邀他们两人一起先坐下来,接着又亲手逐一倒了茶水之后,这才不急不慢的说道:“一年未见,长青怎变得这么含蓄了?何事但说无妨,但凡能帮到的,我定会倾力相助。”
见他这么说,刘宗安下心来。
“既是这样,那我便直接说了。一个多月前,家母病重不幸去世,我想,与其在高阳碌碌无为的过下去,永无出头之日,还不如来长安再谋前途。而我们所带盘缠不多,自是不能住客栈,所以只好求助于你,允我们二人在这儿住些时日,待我找到门路安顿下来后,我们马上就搬走。”
“我当何事,原来只是要住宿。这有何难,你们尽管住下就是。”
黄员颇为大方的说道。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刘嫣一眼。
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刘嫣顺时低下头去装作要喝茶。
第10章
“如此,那便叨扰你了。日后我刘宗若有起色,定不相忘。”
刘宗闻言一脸欣喜,抱拳感激说道。
黄员拉下他的手道:“你我无需客气,你们且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我说就好。”
刘宗点点头。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你可知邓太常这几日可在太学院?”
黄员微微一愣。
一时间想起去岁的事来。
去岁他求见邓植可没少碰壁,几次请门卫前去通报,却连邓植的面都没见着,甚至到了后来,两个门卫再见是他,居然连通报都直接省去了,他软磨硬泡了一天后,见他们始终不动,最后没办法,就硬闯进去,却被两人驾出门来,拖到了街上,好不狼狈。
“你还没死心?那老顽固不好说通的。我劝你准备妥了再去,否则结果还是一样。”
黄员好心提醒他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一没名,二无门,不靠进他的门下提升自己的才学和声望,何来出头之日?你也不必再劝我,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再去,他若再不见我,我就在门外不走了,一直等到他肯见我为止。”
刘宗置气道。表情认真,一点不似开玩笑。
见他坚持,黄员也不再打击他。想了一下,说道:“我听闻,近日来皇上为选拔人才,有安排一些朝中大臣在太学院授课勘察,太常身为院长,这段时日应是离不开身吧。”
“如此正好。待我稍作准备,则日便过去。”
刘嫣有些为他担心起来。
她了解刘宗,说不好,他真会如他说的那样一直等下去,直等到那邓植肯见他才肯罢休。
黄员见天色已晚,留了他们二人一起用饭。
是夜,待家仆将好酒好菜上齐,此时王氏还没回来。黄员也不在意,只道不用管她,她不在也好,免得扫兴。
一年多未见,黄员再见刘宗,却是发自心里的喜悦,便与他又多喝了几杯。
知他刚刚酒醒,身体为要,期间刘宗劝他少喝一些,却还是拦不住他,最后只得由了他去。而刘宗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他口口声声的“不醉不归”为由,强行灌了许多。
直到一顿饭毕,两人也喝的畅快之后,此时已经很晚。
黄员醉的不省人事,倒头趴在了案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刘宗外表看着人高马大,实则并无多少酒量。期间虽然避开了多杯,但仍喝下不少,此刻满脸通红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幸而刘嫣在一边连忙将他扶住,才没摔在地上。
刘嫣哪里有力气搬得动他,一路扶着他,跌跌撞撞的回去。
明明不远的距离,却好似走了好久,终于将他弄到自己房中的床上后,刘嫣才松出口气,回到自己屋里。
此时天色很暗,角落的灯笼散着昏黄的光,静悄悄的。
她跟白天那个家仆简单询问了几句,听他说话来判断,不似那王氏的亲信。后又聊的熟了些,便礼貌跟他要了桶热水。
待一切准备妥善,刘嫣插好门,脱了衣裳,将身子缓缓埋入水中之后,不禁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长时间了,总算能好好泡个热水澡了。
突然觉得,在这里虽住得不大安心,但好在还能洗澡。既来之则安之,这么想想,又觉得自己的顾虑多余。扫去心里的担忧,她此刻只想好好享受一下。
王氏白天回了趟娘家,因离这不远,所以打探消息也很灵通。
此时深夜,得知他们两人吃完晚饭回去了,于是想着梳妆打扮了一番回来。忽而闻得远处木柝声,才恍然已是丑时。
转念一想,黄员这个时候定也睡了,便喊来家仆,称要盥漱,明日再回。
……
次日,刘嫣在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中挣扎着醒来。
起身前去开门,见是黄员,不由微微一惊,刚刚的起床气也被惊去了大半,对他含笑问道:“以为昨夜黄兄你吃了酒,起不了这么早,没想到是我失礼了。”
黄员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指了指爬到房檐上的日头道:“不早了,已经日上三竿了。下人跟我禀报说你们屋里一早到现在还没动静,所以不放心,过来看看。这么看来倒是无事,可能这些日子长途颠簸,太累了吧。也好,睡饱了才能养好精神。”
刘嫣亦是一笑道:“让你担心了。”
黄员只是悠然笑着,没再说话。
刘嫣见他望着自己笑味不明,一时奇怪起来。忽的恍然过来,想起自己此时头也未梳,脸也未洗,衣带也是因为乏累的缘故而闭着眼睛胡乱系的,垂眼一看,果然十分不雅,不由窘迫起来,垂头说道:“黄兄可还有别的事,没事可否容我回屋先整理一下。刚才出来的急,还未梳洗……”
因为有些尴尬,最后的音量都变轻了许多。
黄员却是不以为然,笑容满面,悠悠赞美她道:“佳人天生丽质,即便蓬头垢面,亦是胜过人间无数。眼下出水芙蓉,着实令吾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