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她们跟在后头瞧见,您进了侧门后,宁嫔娘娘一度想谁上来找您说话。”香草道,“后来又停下了。”
元曦抬头看月色,略思量后,吩咐香草:“明日我不去慈宁宫,你去一趟就好,要是半路上遇见什么人问起我,就说吹了风头疼,这几日都不想出门。”
“奴婢明白了。”香草应道,又担心地问,“您真的头疼吗?”
元曦苦笑:“有一些,倒也不装。”
香草扶着元曦去洗漱,忍不住问:“下个月,三阿哥就四岁了,生辰那一天,您向皇上请旨,出宫去看看吧,奴婢都想三阿哥了。”
元曦说:“不了,听说下个月四阿哥的墓园竣工,皇上顾不过来。”
香草很小声地抱怨着:“四阿哥都没了,三阿哥才是皇上的希望不是吗?”
元曦明白,福临的希望,在他和葭音姐姐将来要出生的孩子身上。
可玄烨是她的希望,不,她是玄烨的希望,是玄烨的额娘,她管好自己,就成了。
隔日一早,如元曦所料,香草再去慈宁宫的路上,遇见了等在半路的宁嫔。
这么早的时辰,连干清宫的早朝还没开始,皇后那儿时常免了晨昏定省,有些宫里的妃嫔就会偷偷睡个懒觉,关起门来也没人计较,香草每日跟着娘娘去慈宁宫,还从没在路上见过哪一宫的主子。
而宁嫔似乎还在纠结,看见香草并没有搭讪,等香草原路返回时,人早就不在了。
之后一天,又是这样的光景,不过宁嫔这回没出来,只有翊坤宫的宫女探头探脑,香草回到景仁宫后对元曦说:“您猜猜,明天会不会还是这样?宁嫔干嘛老盯着您呢。”
之前翊坤宫突然富贵起来,宁嫔走到哪里都是满身珠光宝气,那时候元曦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早些时候,宁嫔为了见二阿哥来求她,这种事儿元曦能帮则帮,可如今宁嫔染指的事,元曦就帮不了了。只怕好心相助,未必有好报,还要在皇帝跟前惹一身厌恶。
“宁嫔娘娘,是不是要求您什么事儿呀,求人的话,那就上门来呗。”香草嘀咕着。
“随她吧,明天你也不必去慈宁宫了,慈宁宫自然有人照应着,我们不去,他们还自在些。”元曦说,“大不了,在太后跟前被埋怨几句偷懒。”
而眼下,最着急的人自然是吴良辅,宁嫔这边不过是他与外界勾结人脉中的一条线,他甚至都未必在意,宫里明的暗的各宫各衙门各司,数也数不过来。
当初宫里缺炭少柴,吴良辅一己之力,能顶住整个紫禁城的炭火花销,填补亏空,可想而知,这前前后后,再到如今,他搜刮贪污了多少金银。
可如果当初炭火一事,福临就发狠严惩吴良辅,也不至于到了今天的地步。
这几天,福临几乎看不见吴良辅在跟前伺候,有些事不顺手,就会急着找他。
下面的人只说吴良辅病了没法儿来伺候皇帝,但就算是福临也明白,那混账东西是去想法子应对这次的彻查。
福临是给吴良辅留了条后路的,选了苏克萨哈和爱星阿,苏克萨哈是靠着告发多尔衮谋反而上位,不论是在朝堂还是正白旗中,都不被人待见。
这么多年,福临重用他,给他权力和地位,他对皇帝感恩戴德,可谓忠心耿耿。这一次福临命他来查,就是知道他会明白,该怎么查,查到哪一步。
可是,福临是被蒙在鼓里,他满心以为,吴良辅不过是收了点零花银子。当爱星阿将一些官员任命中,前前后后的金钱瓜葛官位买卖摆在皇帝的面前,福临蒙住了。
“皇上,据各部官员举-报,臣梳理其中一二,这些还不过是冰山一角。”
爱星阿独自来见皇帝,早也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慢条斯理。
“自十三衙门建立以来,以吴良辅为首的太监内侍,在宫中形成一张包裹住您的利益网,这张网的每一个孔眼里伸出来的手,都抓着白花花的银子。这张网不仅阻碍大臣走到您的身边,也阻碍了您的视听。”
福临眼角抽搐,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沉声道:“你们早在干什么?苏克萨哈在哪里?”
“苏克萨哈大人,去抓人了。”爱星阿说,“那些买了官的,也一个都别想跑。”
“这样的事,持续多久了?”福临觉得嗓子眼,有些血腥气。
“好在才两年。”爱星阿道,“希望皇上在没有造成更恶劣的影响之前,能彻底整肃十三衙门,治罪吴良辅。”
福临长长吐了口气:“先把涉案之人,全部关押起来,朕要再细查。此外,不要在京中造成恐慌,朕不愿老百姓,看你们的笑话。”
“微臣领旨。”爱星阿抱拳作揖,退下后,从门外传来他的呵斥,“来人,将吴良辅拿下。”
福临撑着桌子站起来,满心抑郁,看见那一条条罪状,就头晕目眩。
这么多年,最让他安逸的人,是吴良辅,最忠心耿耿的人,也是吴良辅,发生任何事,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吴良辅。
福临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多铎逼宫的时候,他扛起自己就跑。
而那个时候,额娘在哪里……
第613章 就要烧到后宫来
吴良辅被扣押的消息,迅速传遍紫禁城,内宫之中,承受欺压排挤之人额手相庆,而与吴良辅勾结往来者,无不战战兢兢,唯恐受到牵连。
京城抓了不少官员,苏克萨哈更是一反常态,没有顺着皇帝的心意,主动请愿往外地去抓人,弄得人心惶惶。
福临本以为,不过是查一查内监贪污消极懒怠之过,谁知那层“网”破了,一下子什么都涌进来。
弹劾参奏官员和十三衙门相关之人的折子,铺天盖地地飞来,景运门值房乱成一锅粥,福临不得不派几位大臣日夜值守,将国家大事,和这次事件的折子分开,拣要紧的往里头送。
福临在干清宫一熬,就是两天不曾入内宫,如今吴良辅被抓,一并连皇帝的起居都得不到妥善安排,可见吴良辅平日里守得有多紧。
小太监们都说,皇上喜欢喝什么茶,用什么泉水泡,几分烫几分浓淡,他们都不知道。吴总管就怕被底下的人知道这些事,让他们巴结讨好了皇帝去,比起后宫的妃嫔们,那博宠固宠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
这些传言,零零碎碎地传进宫里,葭音自己才从丧子之痛里走出几分,突然前朝又不太平,她心里便乱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皇帝接着两日不来承干宫,守着空荡荡的宫阁,葭音内心隐隐不安。
她如今是会在乎福临的,可总在学会了应付一件事之后,又会冒出新的事来,每一次都让她束手无策。
景仁宫这一边,同样担心着皇帝的身体,但元曦怎么也不能越过葭音去关心皇帝,然而听香草说承干宫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不得不叹息:“姐姐她一定又慌了。”
这一日,香草跑到承干宫来找添香,俩姑娘站在屋檐底下说半天的话,下午的时候,添香端着炖好的参汤来,对葭音道:“小姐,皇上这会儿正在干清宫歇着,您送点参汤去吧。”
葭音问:“合适吗,原本大臣们对于我出现在干清宫就十分反感,这会儿皇上和他们正僵持着,我去的话……”
“从交泰殿后头走过去,前面的人看不见。”添香道,“奴婢都替您打听好了,您在这里担心皇上,也是坐立不安,你去了,皇上一定会高兴些。”
葭音稍稍犹豫后,换了衣裳,略施粉黛,便带着添香从坤宁宫侧门进去,绕过交泰殿,从干清宫后门进到暖阁。
福临正靠在炕头,一手抵着额头,像是头疼得厉害,忽然感觉到冰凉的手触摸在额头上,睁开眼,看见了葭音的面庞。
“你怎么来了。”福临接过葭音的手捂在掌心里,“今天怪冷的。”
“听说皇上这几日,茶饭不思。”葭音道,“臣妾来给您送些参汤,喝两口可好?”
福临颔首,疲倦地坐起来,但他的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都咽不下去,喝两口参汤都觉得胸口裂开似的疼,又不愿辜负葭音的心意,便说:“有些烫,放凉了再喝。”
“皇上,这件事到什么进展了?”葭音问。
“牵扯官员众多,小到地方衙门,大到内阁大学士,哎……”福临叹气,眼眸充满了血丝,“吴良辅那混账东西,他整天跟在朕的身边,是缺一口吃的还是缺一件穿的,他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葭音道:“只怕不止于金银,皇上您想,那么多人巴结着指望着,吴良辅该多满足?他是从前明留下的人,幼年遭弃断了根送进皇宫,结果宫里大乱,又逢李自成烧宫,九死一生最后竟然得缘于您,换做谁,都会得意忘形。”
“朕从盛京来到北京时,才比这桌子高半个头,就要一个人住在干清宫。前前后后发生很多事,多尔衮也好,额娘也好,他们不知道给朕换了多少奴才,朕每一天都很不安。朕半夜醒来,有时候听见太监宫女在做苟且之事,有时候听见他们说额娘和多尔衮私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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