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礼嘴角微微上扬,哦了一声,尾音稍稍的有些拖长,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
“原来如此,我与萧大人府上的表姑娘有过几面之缘,王妹安宁与表姑娘感情甚好,今日我在瑄王府上做客之时,安宁听说表姑娘在瑄王府做客之时旧疾复发,正巧她有事走不开,就托我前来送上药材,您瞧瞧可是对表姑娘的病有所帮助。”
原来是打着安宁郡主的名头来的,顾洵轻笑了一声,他就说周乾礼这么爱惜羽翼之人,怎么会平白的让人去猜忌他的行为。
尤其是作为恭王留在京中的质子,他就更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了,从来不与京中大臣私下往来,就怕是被人说他在拉拢朝臣图谋不轨。
看到顾洵的轻笑,周乾礼无声的扯了个笑意,他们不过是彼此彼此,谁又有资格笑话谁呢。
“多谢郡王还特意跑这一趟,下回再有这样的事,让下人送来就是了,下官代侄女收下郡主的好意,多谢郡主。”
“萧兄,我突然想起之前陛下还让我转告南平郡王一事,我们先借一步说话。”也不等萧梁忠有所反应就先一步的走到了一旁,周乾礼慢慢的跟了过去。
萧梁忠虽然不知道周乾礼为什么会突然上门,但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而且还和乙儿有关,下意识的就对周乾礼有了防备之心。
他为官多年,只是不受重要并不是真的蠢笨,这些寻常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自己也走到一边不去听,把地方空给了顾洵和周乾礼。
“顾大人有话要和我说?”周乾礼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小皇帝有事要交代他的,看来是顾洵准备秋后算账了。
“本官以为上回在围场,已经把话和郡王爷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郡王爷这么快就忘了本官的话了?”顾洵还是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给人无限的压力。
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周乾礼就感觉到了步步紧逼的气势。
“顾大人如果说的是追求乙儿姑娘这件事的话,上回我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大人总不能约束我喜欢谁的自由吧?”
“所以这就是你的喜欢?我还是头次听说喜欢一个人,是带给她伤害和痛苦的,那怕是没有人能承受的了郡王爷的喜欢了,我们家乙儿福薄配不上郡王的喜爱。”
顾洵这是说到了周乾礼的痛处了,周乾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沉思了许久才慢慢开口。
“今日之事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可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每个人喜欢的方式不同,顾大人愿意窝囊着,我却喜欢自己做主。顾大人可是想知道我今日带乙儿姑娘去了何处?”
顾洵神色不改,还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想,但我知道郡王最近与兵部的蔡侍郎走的很近,更是与国公府的国公小姐很是投缘,既是志不在此又何必要勉强呢。”
“顾洵!你竟敢派人跟踪我。”周乾礼这次是真的有些愤怒了,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赤条条的站在他眼皮底下,供他嘲笑。
是不是在顾洵的眼里,他就是个左右逢源四处求生存的人?
“本官怎么敢呢,只是想劝诫郡王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是,本官就是在威胁郡王,若是再有下次,本官可就不敢保证郡王所做之事没有下一个人知道了。”
周乾礼一开始是盛怒,后来又慢慢的平息了下来,自嘲的一笑,“顾大人的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我,所以我做任何事在你眼中都是有所图的?”
顾洵这次终于正眼的认真看着他,“处境困难的人何止你一个人,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将你放在心上?”
“你我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周乾礼说完就走了,路上碰到从屋子里出来送他的萧梁忠,面色无恙的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
把周乾礼送出院子,萧梁忠才快步的走了回来,“顾贤弟,这南平郡王是打的什么主意?我萧家与南平郡王从未有过瓜葛,实在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登门,难道是乙儿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
“萧兄请放心,朝堂之事瞬息万变,留有初心就好了,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萧梁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即便是他这样官位低下之人,身处这旋涡之中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我送贤弟出去吧。”
顾洵回头看了一眼乙儿的屋子,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萧梁忠出了院子。
只是还没出院子,乙儿身边的小丫鬟杏儿就焦急的跑了出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一见到他们两就跪了下来。
“见过老爷和顾大人,顾大人您快去瞧瞧我家姑娘吧,人都烧糊涂了,全身放热比汤婆子还要烫,换了好几盆水都不管用,药怎么都喂不进去,老夫人都快急死了。”
顾洵一听整个人就慌了,哪里还有方才和周乾礼对峙时候的淡定样,推开杏儿急匆匆的就朝着屋子跑去。
“哎呀,你这个丫头,有没有找大夫?这乙儿生病了找顾大人有什么用啊,快去拿了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千万不能耽搁了。”
杏儿委屈的应了一声是,憋着嘴,看着老爷也急匆匆的走了,才嘟囔了几句,大夫有什么用啊,姑娘嘴里时时念叨的可是叔父,她即便不懂也知道这肯定和顾大人有关。
屋里即便是宋氏也失了往日的淡定,乙儿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这边她的婆婆又是一副马上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屋内乱成了一团。
萧老夫人靠在床架上一直不停的抹眼泪,嘴里还在念叨着我的心肝儿,再这么哭下去累倒只是时间的问题,丫头婆子轮番上阵也哄不住她。
好在顾洵知道了消息,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屋子,还是萧老夫人反应的快,“你们都先出去,这么多人围在这乙娘的病更是好不了。”
这堂堂的帝师大人闯进女子闺房,传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萧老夫人是知道顾洵的,想来这乙儿和顾洵相处的时日最长,也最为依赖顾洵,若是有顾洵在身边可能会好些。
赶紧捂了自己的脑袋,“哎哟,老大媳妇儿,你快送我回屋子,我这头突然疼得厉害。”
宋氏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是家中的当家主母,顾洵之前每回来寻乙儿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连婆婆和夫君都默许的,她也只能装不知道。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扶着老夫人回房休息。“
一时之间原本闹哄哄的屋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顾洵一个人。
等到最后一个丫头关上门出去,顾洵才焦急的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眼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如今终于能亲眼看到她了。
乙儿平平的躺在床上,因为生病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苍白透明,好似冬日下的雪花,轻轻一握就会化成一滩雪水,让人不敢靠近。
额头上因为有伤丫鬟们也不敢拿布一直盖着,现在还能看到上面清晰的红肿,格外的惹人怜惜。
顾洵一坐下就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额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这一念之间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啊。
“顾洵,你怎么忘了,你是她的叔父啊,是她的长辈和依靠,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她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却不一样了。”心里不停的和自己说着话,才强忍住了悸动。
微微的握拳,眉心紧皱又怯怯的收了回来,咽了咽喉中苦涩的滋味,沙哑着声音,轻轻的开口好似怕惊扰了她,“乙儿,是叔父,叔父在这里。”
可躺着的小人儿,没有像以前一样睁开漂亮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喊他叔父。
“乙儿?”乙儿的额头又有细细的虚汗冒了出来,顾洵赶紧去盆里拧了湿布巾小心的拭去她额头的虚汗,又塞了塞她的被子,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这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痴痴的看着。
萧梁忠跟在后面,等他到的时候屋子里丫鬟都已经走了,小心的推开门看了一眼,心里不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顾洵看乙儿的眼神总有些说出的痴情,萧梁忠赶紧摇了摇脑袋,肯定是看错了,他和自己一样是乙儿的长辈,怎么可能的。
一定是太过担心了,只是怎么能把他们两单独的留在屋里呢,想进屋又怕打搅了乙儿休息,在屋外踌躇了一会,去煎药的下人就端着药小心的小跑了过来。
“老爷。”
屋内顾洵听到了外头的声音,赶紧收回了视线,就看到萧梁忠端着药走了进来。
“顾贤弟,要不还是我来吧,乙儿怕是受了惊喜又受了风寒,才会一时发热不退,等吃过了药休息一晚上应该就会好些了。”
顾洵没说什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把位置让给了萧梁忠。
萧梁忠哪里会给人喂药啊,即便是仕途不顺,他也是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即便是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也做不来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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