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抬步走进来。
王贵妃微微坐正了身体,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从宫变第二天他来过景仁宫之后,这半年她不曾见到宁辞,没曾想他现在批阅奏折,独理朝政。
宁辞走过去,行了以前他拜见她的大礼,抬起头笑道:“不知母妃前来所谓何事?”
王贵妃心中凉薄一笑:看看,还在跟她装呢!
“许久不曾见你,心中难免想念。你我母子莫不是生分了?”
宁辞淡淡一笑:“怎会。”说罢,便没有再开口。
王贵妃有些心烦气躁,她都说道这份上了,这宁辞怎么不如之前一般……
也是,如果还如之前一般,也不会等到她今日上门了!
王贵妃轻轻地叹息一声,无奈地开口道:“母妃知道你一直对母妃有埋怨,之前怀孕生子,日日提心吊胆,不仅担心你的安全,又担心会被有人心利用和暗害,如何敢召见你,又如何敢过来,所以,今日你这般,母妃是不会怪你的。”
不怪他?也是,在她这母妃心中,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的人,有错也是别人的错。
宁辞望着她:“母妃想多了,我不敢有埋怨,只是我为一国皇子,现在越发大了,还没有出宫便发生了这些事情,如何敢不顾规矩去母妃宫中拜见。”
王贵妃哑然失笑:他居然跟她提这一茬。
她多年位居高位,居然在面对这样澄净如渊的眼神中有些紧张。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不可能一直留着女儿啊。
再说,大了的女儿不中留呀。
现在后宫最大的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而是这重华宫。
宁辞身边的赵德,把控着后宫中的一切;
前朝则是宁辞……
他若是真有心,怎么会来不到景仁宫。
肯定是怨怼自己了,王贵妃张嘴刚想解释,可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在宁辞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神中,再也说不出口。
屋中的人均是两人的心腹,是以,两人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出一些心中的想法。
虽然如此,并不代表两人都会说。
比如宁辞最想问自己的身世;而王贵妃则最想让宁辞传递消息,给谁传递消息,自然是给自己的哥哥——王振飞。
宫中的奴才早就出不去,只有通过宁辞!
所以两人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暂且伪装。
王贵妃还是决定自己先开口:“这次母妃过来,是想跟你谈谈你三皇姐的事情。”
宁辞望着她,眼中平静淡漠,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笑容疏离淡漠,让王贵妃感觉到遥远的距离,面皮上就有些挂不住,可心头一想到奚公主的婚事,她那点面子里子都不想要了,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女儿的婚事才是要紧的,谁知道陛下还能不能回得来。
如果回来,还好说,她们或许可以等个一年,若是不能回来呢,女儿就这样呆在宫中?
不是笑话吗?
王贵妃只好把绷着的脸微微松了松,叹息道:“你也知道你三皇姐已经二九年华,等不起了,从卫国那件事后,她一直闷闷不乐,而且她年纪在那里,宫中比她年纪小的公主都出嫁了……”
宁辞寡淡一笑:“不知道母妃可有中意的人选?”
王贵妃心中一喜,连忙顺杆爬:“母妃看秦家世子,宋家嫡子都不错,年纪也相当,都还未曾婚配。”她以前没有看中这些世家,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那些小国进犯,且宫中又是这样的情形,众国还能不清楚?他们只会觉得宁氏坐不稳这江山。
若还做之前的打算,只怕奚公主便会耽搁了,世家中,她最中意秦家。
宋家人口要复杂些,也不妨碍。
宁辞的手紧了紧,很想问她,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既然唤了她一声母妃,为何又不好好的待自己,终究,瞧见王贵妃那急切又带着讨好的笑容,体谅她的一片为母心,什么都没有问。
他道:“母妃是要在世家中选一个公子?”
“这是母妃的想法,当然这件事还需要你舅舅去说,”她是嫁女儿,又是尊贵的公主,还能自己上赶着去求吗?而且她的人也出不了宫呀,“所以,这次劳烦你让人给他带个话,帮忙去两家相看一番。”
宁辞点点头,欣然应允:她母妃居然肖想秦陌和宋家,先不说父皇知道了会被气死,就是那两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爱子在这个时候,娶一个终将会被和亲的公主!
所以——
王贵妃这是妄想!
王贵妃有片刻的失神: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果然有办法传递消息。
达成所愿,王贵妃便没了话,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王贵妃心头的事因宁辞的应承消了点,正巧赵德安排人上茶,王贵妃身边的嬷嬷瞧见杯中汤色橙黄明亮,叶片红绿相间,香气馥郁有兰花香味飘出。
这茶叶生长在悬崖绝壁上,人莫能登,每年产量不到半斤。
嬷嬷手一顿,脑袋中有些转不过弯。
宁辞这里怎么会有今年年中上贡的茶叶?
赵德垂着眸,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他就是故意的,看低他们主子,瞧不起他们主子,这下被打脸了吧!
有时候他觉得王贵妃真是傻,把一个前途光明的皇子生生地往外推,这下生份了吧!
嬷嬷见赵德不动,只好伸手端了一杯递给王贵妃,王贵妃好心情地抿了一口,回味悠长,细润。
倒是好茶!
208 有什么阴谋
只是她心思没有在这上面,她撇了眼宁辞问:“九公主和十公主的婚事将近了,迎亲的使团在路上了吧。”
宁辞点点头:“是。”
“这漠北国之前求娶你三皇姐,想来也是有心的,九公主嫁去那里倒也合适。只是这九公主自半年前失去消息后,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
宁辞掩目不做声,修长的睫毛投在眼下,看不清神色。
旁边的嬷嬷心头一跳,想给自家娘娘一点提示:皇子今时早已非同往日,娘娘可别来往日那瞧不起的一套。
王贵妃哪里会注意她,见宁辞接话,心头一阵火起:就不能好好的说个话?
王贵妃只得给旁边嬷嬷一个眼色,嬷嬷顾不得体统,她主子是王贵妃,她能怎么办,只好把话接了:“多半是不会回来了,若到时候漠北问荣国要人可怎么办,他们手上可有诏书的。”
宁辞心中冷笑:没曾想这漠北国还成了一个香馍馍,他还巴不得九皇姐甩掉这个漠北国。
“是呀,若是到时候兴兵来犯,荣国四面被人夹击……”
宁辞抬眸:“母妃觉得当如何?”
王贵妃本想两手准备,若是奚公主嫁去世家成,她想那漠北国差是差了点,如果能嫁去那边也不是不成。
总之她现在是有点饥不择食了。
宁辞怎会不懂她的想法,不过,懂是一回事,自己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贵妃厚着脸皮开口:“若是皇姐都还没有出嫁,下面的姊妹先出嫁了,岂不是徒惹笑话,所以使团来了再说吧。”
“好。”只一好字便没了话。
王贵妃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便起身离开。
茶冷人走。
赵德让人收拾残局,又让人抱着一堆奏折走进来,宁辞打开,无外乎都是些请安或者哪里下雨、哪里干旱的鸡毛蒜皮事情。
赵德瞄了一眼,笑道:“这些大臣真有意思,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值得一次次地奏报给殿下。”
宁辞顿笔,瞥了他一眼,赵德噤声,心中有些忐忑。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温和中又透着淡漠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大事小事不要紧,就怕他们不上折。”
……
从并州赶来的秦家兵在几天后也到了云城,他们驻扎在云城外面的一片浅草的山坡上,只等上面的吩咐。
南境本来还有几万的秦家兵,是之前准备赶往皇城的那几支,因一直没有得到秦陌的吩咐是以还原地守着边境。
隔山差五的跟南国的军队斗上一斗,此次来犯荣国,南国的主帅是段家皇室的王爷——段卓然,段卓然此人虽继承了段家皇室的斯文俊美,却最喜争斗。
他知道秦陌已来云城,顿时来了精神,瞧见跟秦陌来的兵力只有几千人,加上之前的那些,总共四万人都不到。
而他足足有十万人!
哈哈哈,怎么打,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他就让众国都看看,看他如何吊打秦陌。
之后云城和荣国边境岂不是任他摆布!
十月初七,段卓然再次兴兵来到荣国边境的城池,一番猛烈的攻占下,首先攻占了边城。
云城往南几十里便是这边城,这边城是一个小城,甚至算不上一个城,最开始荣国在挨着南国的边境俢了一座城墙,后来两国百姓常在边境有贸易往来,形成的一个小规模的城,周边是几个自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