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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 完结+番外 (风储黛)


  于是杀墨杞人忧天地等了两日,见到先生依旧美如璧玉,总算是放了一颗心了。
  说实话,他想不通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叫“瑕”呢,美玉为这一“瑕”,它就不美了啊。杀墨读过两年书,本来也想深究一下,但一想到自家大哥和三弟,算了不说话了。
  但自打那日公主跌跌撞撞离开粼竹阁之后,就数日没往这碧竹斑斑的幽静处望上一眼了,连杀墨都开始怀疑,先生是不是为了小皇帝说的那几句话彻底把公主得罪了,亦或只是公主自行脑补了许多无中生有的内容,与先生生了嫌隙。
  但杀墨不敢问公主,他急啊。
  于是杀墨旧事重提:“先生,既然公主都不爱搭理咱们了,咱们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姑苏罢。”
  回姑苏的话杀墨一天至少在他耳朵根念叨三遍,君瑕笑道,“不是说了么,签了半年的卖身契,背信弃义赔偿一千两。我把你们四个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钱。”
  先生怎么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想着卖孩子呢。
  看出了他的想法,君瑕微一沉吟,笑道:“依照大周例,杀墨,你这个年纪成婚的一大把,是该早早给你们张罗了,就连杀砚,也快要满十六了。等我这截身子入了土,留你们几个赤条条无牵挂怎么行。”
  “先生又瞎说话。”杀墨白了他一眼,将蜡烛点燃了两根。
  但是说到娶媳妇儿的事,是个男孩子也会羞一下的,杀墨背对着君瑕,脸红扑扑的,木屐里的那两只大脚趾往上都翘了两下,连脚趾头都沁着粉。
  赵潋确实有意在冷着君瑕,一是想敲打他,日后万万不可与她皇弟走得太近,更不可说些让小皇帝与太后之间更添裂痕的话,二是,她知道君瑕不想让她犯险,怕有了阻力,赵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先行一步。
  就在赵清闹得满城风雨的前一日,汴梁,宣华林,又发生了一件少年失踪的案子。
  今年开春以来的首例。一个外来省亲的母亲,背着十来岁的高烧不退的孩子,来汴梁寻访神医。当时途径宣华林,孩子被拍花子的掳走了,那位母亲当场重伤昏厥,幸得好心人救下,昏迷了几日才醒过来。
  一醒来,那位母亲立即便告官了。
  她不知道这事官府的人都不敢插手,即便是刑部的尚书大人,也要掂量掂量敌方势力。
  赵潋本来还想徐徐图之,但事情已经送到门口了,她不得不提前实行计划,赶早找卢子笙写了一封信传入宫中,借着家书告诉太后,有些事,屡禁不止,但不禁,更永无可能止。


第23章
  但中宫太后,依旧没什么表示。
  赵潋就猜到,母后是真想息事宁人,她估计也头疼,要是放任自流,将来事情败露恶化,损伤的不止有她的名声,还有小皇帝赵清的,朝廷的佳。
  夏日颇长,天光暧昧,宣华林到了晌午时分,只剩下让人错觉耳鸣的蝉叫,赵潋灌了一口凉水,一袭飘逸缁衣,端坐在萎败的枯枝残根,一瞅,这个时辰了。一点动静没有。
  她想,既然是贵族公卿之家,都已经胆大到这个地步,天子脚下行凶了,不至于碰着一个衣着稍显华丽的就认怂。
  两个随扈,都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武士,近身格斗,两个赵潋也敌不过。
  也许是这两个手下给人一种高手的胁迫感,所以教人不敢来了?但赵潋也有怂的时候,因为万一不慎落网,那帮人……不干正事儿。她为保万全,只好拉了武艺高强的人来帮衬。
  蝉鸣灌了两耳朵,宣华林油绿的树叶蘸着饱满多汁的柔条耷拉下来,气息奄奄地打着夏风,赵潋掏了掏耳朵,心说,算了,明日再来守株待兔,再装下去也没意思,哪个正常人会在一片并不安全的树林子里歇脚两个时辰?一看就是装的佳。
  赵潋一起身,左边的师傅突然伸掌将她的爪子一按,她心一突突,两个师傅已十分戒备起来,“公主,有动静了。”
  啊?她惊讶地蹙眉,原来,不在林中。
  事故发生在东郊,林外的缓坡上。等赵潋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地横七竖八的伤患,赵潋托起一名右手骨折的年轻女子,那女人哀嚎着喊疼,不肯让赵潋碰一下,“我弟弟,我弟弟被抓走了!”
  前几日才掳走了一名少年,转眼之间,汴梁又走失了一个。
  对方要不是团伙作案,实难令人相信,一个人就算再变态,他要如此频繁地抓那么多少年做甚么!
  赵潋皱眉头,“顾师傅,您回城一趟,着人到衙门找几副担架来。”
  ……
  公主府,杀墨惊讶地瞪着先生,看着他将黑纱一圈一圈地往右手上缠,冷不丁,就问出来了:“先生,你要出去打架?”
  杀墨跟着君瑕也有四年了,先生脾气好,几乎不打架。只有一回,纨绔膏粱调戏妓子,误打误撞跳上了他们的水榭,弄脏了先生的木板,赶都赶不走,甚至口出狂言。那是几个少年头一回见到先生发怒,三拳两脚地,像下饺子似的,将一群起哄的公子哥儿踹下了水,一帮流氓泅在水里如高山仰止似的钦佩不已,从此再也不敢来骚扰水榭。
  杀墨那个解气啊,唯恨先生没修得断子绝孙脚。
  但这回,杀墨却如丧考妣地用两只小拳头将脑袋一夹,“先生不能动武了……老先生说了,让你克制禁武。”
  “他又不是我爹佳。”
  杀墨嘴巴一抿。
  记得老先生说过,别以为你们的先生长你们几岁,他就真比你们多长一智,他顽劣的时候,你们还在尿裤子呢。一个个的,平日里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儿,将君瑕给盯死了,决不能让他在自个儿眼皮底下作妖。
  但是杀墨苦着脸……他防不住啊。
  君瑕微笑,手指戳了戳杀墨的小脸蛋,“也不一定要动武。只是出门去看看,有备无患。”
  “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跟着。”见杀墨低着头不吱声,君瑕只好无奈地将手抽回来,“那也行。”
  他的双手往扶手上轻快地一撑,便扶着轮椅站起来了。
  这个起身的动作一气呵成,杀墨怔了怔,伸手要捞君瑕的一截衣袂。
  但是,要给他抓着了,君瑕修炼这么多年的内家功夫真该废了,杀墨眉毛纠结,正要出第二招,也不晓得君瑕怎么一动,如云逐走一般,身影似一阵风,飘到了浮桥上。
  “先生!”
  再一喊,人就没影儿了。
  杀墨:好歹带把凶器再走啊。我要骂人了佳。
  君瑕这身轻功快得如穿堂之风,有形而无质,白如雪的衣影闪过石桥花苑,晃得正在拂春居研习字画的卢子笙,不禁抬起头,被刺眼的阳光一弹,他后院的矮墙已掠过一条影子。
  “猫吧。”他揉了揉眼睛。
  后来卢子笙才明白,原来打一开始,他和君瑕同日来公主府,赵潋就是存了私心的。譬如,拂春居的西边有一道矮墙,容易攀爬,虽也装了些没有什么实战作用的防盗陷阱,但比起粼竹阁那巍巍高墙,实在不够看。
  卢子笙要偷偷溜走,爬出公主府,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君瑕那边就……
  ……
  赵潋觉得一脚踩入了死地。
  习武之人有天生的警觉,有时候能从一阵风里就能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伤患颇多,赵潋一意孤行要与两名师傅分头行动,这才一脚踩入破庙。
  倘若猜得不错,这是一年前卢子笙与他弟弟寄身的家,灰尘扑面,蛛网蔓延,已经没有人敢再在这儿住了,连花子们都心有戚戚焉地避过了这块可以遮风挡雨的宝地。不过,也不能完全算得可以遮风避雨,这破庙头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破洞,像是有人从上面俯冲而下时刻意砸破的。如果有人从上头跳下来——
  赵潋正心念一动,庙内通亮的光犹如被瞬时堵住,然后又飞快破开,亮出大块澄明,赵潋听到刀刃破空之音,食指压着扇柄一动,铁扇亮出,在手底下转了个花,回身一击,两人各退了几步。
  果然,是有人。
  仓促之下,赵潋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蒙着漆黑的面罩,铁扇回撤,等他大刀砍将过来,赵潋侧身压住拇指,她内劲不足,又被挥退了几步,“你是谁家的?”
  近年来,不见朝廷代有将军出,贵族家里的打手倒一个个都有如此身手。
  对方不上当,置之不理,起手快攻几招,兵刃一寸短一寸险,赵潋的铁扇挡了几下,渐渐力有不支,幸得顾师傅赶来及时,人才闪到破庙门口,那刺客见势不妙,猜想到是朝廷派来的饵,但已经收招不及,急急忙忙撤了刀,纵身一跃从庙顶的洞钻了出去佳。
  顾师傅没有追,“公主——”
  “没受伤。”赵潋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虎口,从地上将那人丢的刀捡了起来,转着刀柄上下打量。
  “没有徽记。”
  顾师傅揉了揉额头,“吃一堑长一智,谁还敢把徽记佩戴在身?公主,日后可不要再逞匹夫之勇了,虽然公主招式凌厉,反应也快,但终究力气不足,要跟这种人过招,迟早吃大亏。“
  赵潋的刀法都是跟顾师傅学的,对于顾师傅,她的崇敬之情远比太学里的老儒要高。顾师傅以前是给她父皇做左将军的,曾抵挡住十几轮刺客刺杀,功绩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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