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妾 (昧良心的羊)

武世城目送母亲远走，看着屋子里吵闹不休的表妹：“你是不是怨我？怨我从来没有给你公道过？”

他想起几年前自己知道她被绝育的那晚。她流着泪，撕心裂肺地问自己：“难道侯爷心中就没有对奴家的一点愧疚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奴家讨回公道吗？凶手是谁我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去和她对峙？为什么？”

他记得自己拂过她的头发，带着强烈的安抚：“没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没有孩子没有关系的。”

他至今忘不了她当时绝望的眼神，像是要看透他的内心：“表哥，若我是你的表妹，你是不是就会给我公道了？是不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妾室，你就不用给我公道了？”

他不觉得她不把她当做表妹，母亲从小对他严厉。虽然宠爱，但也不会过多，唯恐他变坏。

他还记得她小小年纪等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擦汗的样子。她笑得甜甜的，不过酒坛子高，胖胖的小手拿着手帕踮起脚尖擦自己的额头。

那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有个亲妹妹的。后来她做了自己的妾，他更加觉得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责任。

可现在呢？这个被自己看做是妹妹的女人，疯癫了，就连在幻想中都只是要孩子。

也许自己当年觉得是顾全大局的想法，对她来说，却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挽回的错误了。乃至两人走到今天，都分不清谁对谁欠的更多一些了。

武世城苦苦一笑：“好好照顾姨娘。若是姨娘有任何事情，你们全部都做苦役去吧。”

“侯爷！”身后传来一阵娇俏的声音，带着几分矫揉造作，“侯爷怎么不多看看姨娘？姨娘以前是很盼望侯爷来的。”

“胭红？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柔儿身边照顾吗？”

胭红低着头，眼中划过不甘：“奴婢本来正在姨娘身边伺候，看到侯爷过来了，想着先给侯爷上点茶。”她目含担忧地看着武世城，“这几日侯爷担心姨娘，看上去都瘦了。”

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奴婢！武世城气急反笑：“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也好，想来丽儿现在也应该已经睡了，我就在这里守着柔儿吧。”

胭红心头剧跳，她其实心中未必实打实相信苏语贞的话。她常年跟在白柔身边，当年白柔爬上侯爷的床内幕她也知道地一清二楚。现在好了，白氏已经没用了，苏氏又是刚进门的。

可自己不一样，自己年纪合适，也知道白氏是怎么对侯爷的，凭自己的本事难道还会过不好日子。不过苏语贞这个人为人小气，若不是自己实在没有能力除掉白氏，她还不会相信她。

可现在不同，苏语贞有这么大的把柄在自己手上。只要自己攀上侯爷，她自然有办法要苏语贞今后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里，胭红亲手为武世城泡了一杯上好的浓茶：“侯爷，这天气也冷了。喝点浓茶醒醒神吧。姨娘还有好一会才会结束，到时候侯爷可以在这偏房睡个好觉了。”

“柔儿现在还是这样吗？发病的时间还在延长吗？”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会事情。这太医来了，也开了药方。都说是姨娘可能所思过多才会这样。安神药也开了，可就是没用啊。这几天又加重了，以前姨娘是一个时辰。现在，现在都要将近两个时辰了。”

“有去问过太医吗？太医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看柔儿这几天白天只知道睡觉了，这是怎么回事？”

胭红似乎被武世城的语气吓到，她低下头：“是，是姨娘晚上太累了。太医也来检查过，说是姨娘晚上消耗的精力太多了，所以白日才会昏昏欲睡。”

“只是，只是现在太医开出的药方也没有用，侯爷，你想想法子吧。想想法子救救姨娘吧，姨娘她，她过得太苦了！”

胭红侧着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在烛火中：“奴婢时常想起姨娘还是表小姐的时候，可现在这些都好像做梦一样。侯爷，太医说，姨娘是太想要孩子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似乎是犹豫了很久，看看白氏，又看看武世城，最后下定决心般：“奴婢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大胆。可奴婢想着，若是想要让姨娘好起来，不如，不如就送给姨娘一个孩子！”

“哦？那应该怎么送？听起来你似乎有些想法。”

“奴婢是想着，现在苏姨娘受侯爷宠爱，想来怀有身孕不过就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如果可以把苏姨娘的孩子送给我们姨娘。一来，姨娘看到孩子应该会好些；二来孩子记在姨娘的名下，想来也了了姨娘一直以来的夙愿。”

正文 第八十章 代价

胭红擦着眼泪：“若是姨娘真有这一天，至少在灵前还有个摔盆的不是。侯爷，奴婢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大胆了，但是奴婢实在是不忍心让姨娘再这样下去了。”

“侯爷你是不知道，才不过大半个月，姨娘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本来以前就吃不下饭，现在更是碰都不碰。只是每天抱着那个枕头不放手，就是让人拿开一会也会大吵大闹。姨娘她，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侯爷，奴婢是没法子了。侯夫人是侯爷的妻子，奴婢是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的。可苏姨娘和我们姨娘是交好的，为人又善良，想来也会体谅我们姨娘的想子之情。”

“再说，我们姨娘一定视这个孩子为己出的！姨娘她，她甚至想要一个孩子都，都变成这样了。”

胭红想，只要苏语丽是个女人就一定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养在别人的名下，哪怕那是个死人。等到苏语丽触怒了侯爷，自己在苏语贞的安排下伺候侯爷，那将来这荣华富贵不就在前面等着自己吗？

就算是苏语丽忍痛割爱，心机深沉，那自己也不用担心。白氏是一定要死了的，到时候苏语丽的孩子在自己手上，还不是让自己随意欺凌吗？投鼠忌器，她倒要看看苏语丽到时候会怎么做？

胭红越想越觉得这步走的简直是天衣无缝，到时候苏语丽有孩子在自己手上，而苏语贞又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她想想这段时间白氏受宠时候整个侯府的下人都巴结她的样子，心头就一阵火热，将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武世城仔细地看着这个表妹身边一直伺候的小婢女，什么时候有这么利落的口舌了，还是有人教她的？又是苏氏？她还有完没完！

“胭红姑娘可真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忠仆。白姐姐有你这么一个奴婢，想来侯爷也不用担心姐姐了不是？”苏语丽一身披风地站在后面，说话好像是吓到了胭红。

胭红脸色一白，眼睛一红：“还请苏姨娘不要见怪，也不要怪罪我家姨娘。胭红没有读过书，不懂很多的道理，不像我家姨娘。这一切都是奴婢这个不懂事的想出来的，还请苏姨娘。。。。”

“怎么会？胭红姑娘可不正是顶顶聪明的人物。哪里会用得着求我呢？”苏语丽语气嘲讽。

“其实呢，胭红姑娘也不用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我是哪根葱啊，怎么配给白姐姐生孩子呢？倒不如胭红姑娘伺候侯爷，也算成全你一个奴婢的忠心啊！”

苏语丽冷冷看着胭红变红的脸：“这样不是最好。你可是最衷心姐姐的，想来这样也可以做到忠义两全不是！”

“胡说什么？大冷天出来也不知道穿的暖和点。这奴婢不过就是说了一些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武世诚上前拉住苏语丽的手放在心口暖和着。

“奴家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敢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侯爷还是在这里多多陪伴姐姐吧。”苏语丽抽出自己的手，打算直接回去。

胭红刚被苏语丽说中自己的心事，心头一跳。现在看到侯爷对她这么迁就怜惜，咬着嘴唇委屈道：“侯爷，是奴婢不会说话惹恼了苏姨娘，奴婢现在就向苏姨娘请罪。”

她跪着向苏语丽前行两步，双手拉住她的披风：“还请姨娘不要生奴婢的气，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奴婢是看白姨娘可怜，所以才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的。奴婢又怎么敢真的冒犯苏姨娘！”

她放开手，擦擦眼泪：“姨娘既然来了，不防在这里多坐一会。白姨娘也快好了，平日里白姨娘也总记挂着您。”

“也好，你去吧。本侯和丽儿就看看柔儿再走不迟。”武世诚拉着苏语丽坐在位子上。

胭红不想再看这一幕，低着头应了声，匆匆往里屋去了。

不一会儿，白氏整个人被胭红扶着出来，一张脸上满是疲惫。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妇人，这半个月竟然生生老了这么多。饶是苏语丽再有准备也被吓到了。

“姐姐，你可还好？”苏语丽上前一步正想扶住她，谁知被武世城抢先一步。

“柔儿，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累？要不要现在让太医来看看？饿不饿？渴吗？”

武世城一连串的问话，不光是胭红，就是精明如苏语丽也觉得酸溜溜的：“侯爷还是先让姐姐坐下吧。”苏语丽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好像不想打扰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