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妾 (昧良心的羊)

齐旭放下茶盏：“这笔银子是灾区重要的支柱，一定要想办法送进去。淮南那一带已经有很多百姓都在易子而食了，我那三弟倒是好性子。”

根据齐旭心腹得到的密报，淮南的真实情况比之前三皇子报告的严重很多倍。水灾之后就是瘟疫，很多村子都是十不存一。也不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竟然瞒下了这情况。只向皇上说，水灾毁了庄稼，百姓颗粒无收，完全不说瘟疫的事情。

秦峰的口气难得带了点情绪：“不知所谓。”

武伯侯叹气的点点头。淮南本来是太子一系的人在管，虽然也有灾祸发生，但是官员处理得当，倒也不会发生很大的漏洞。

可是几年前淑妃向皇帝哭诉自己的儿子不能为父皇效力，实在是有违孝义。皇上宠爱淑妃，就让三皇子管了淮南。三皇子任人为亲，大多是王家的官员；又刚愎自用，结果才捅出大事情。

武伯侯说句老实话，即便没有自家的血海深仇，就三皇子那脑袋也却是不值得自己给他卖命效忠。更何况，三皇子和他母妃淑妃一样，总觉得有了皇帝的宠爱就可以把别人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有太子珠玉在前，三皇子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小姐，你真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吗？现在寒风这么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接着响起一管轻柔的声音：“你知道什么？这个时节待在屋子里多闷。反而是出来走走，这空气要清冽的多了。”

翠柳踩踩脚，只觉得自己伺候的这个小姐和家里的另外两个都不一样。她平时很少发脾气，总是自己一个人想事情，做绣包。吃饭从来也不挑菜。有时候厨房送来的东西连自己一个丫头都觉得委屈，但是她也毫不在意。像家里的嫡小姐，出门从来不忘记手炉，虽然小姐也没有，可是她好像从来都不想起来要带这个。

翠柳觉得这是因为小姐受了很多苦的原因。哎，庶出的小姐有时候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如呢。她想起自己刚来静心阁的时候以为妈妈和自己说的话，再想想小姐现在的处境，只觉得小姐太可怜了。

苏语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丫头在可怜，她正在想今年在淮南发生的大灾难。淮南这场闹剧要到今年年底才会正式开始，三皇子瞒报，太子爱重弟弟偷偷送银两进去。谁知当地官员私吞了银两，若不是太子后头还留着一批银子，那当地的百姓真是不堪设想。

皇上知道之后打发雷霆，淑妃和三皇子同时禁足，同时皇上又斥责皇后不管好淑妃。那年的年宴是宫中的一个年老的太妃主持的。虽然三皇子一派失了面子，可是皇后那边也没有什么好处。

“翠柳，你知道淮南的水灾吗？淮南的老百姓不知道多可怜。”

翠柳正在想着自己的小姐怎么可怜，猛一听这话，点头道：“可怜啊，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苏语然转过头看着她：“哦？我可怜？小丫头的心思倒是不少，你怎么知道我可怜。我虽然是庶女，可是吃的饱，穿得暖，还有你伺候我，我可怜什么？”

翠柳嘴角动了动：“是奴婢的小心思。想着嫡小姐有个手炉暖着，可小姐你连个碳盆都是旧的。”说完总觉得不好意思，红了脸，低下了头。

苏语然很久都没有听过这种话了。大概是前世就没有了，恍惚中只有自己在现代的日子里，父母才这样和自己说过话。总担心自己过的比别人差，希望自己拥有和别的女孩子一样的生活，即使自己吃苦也无所谓。

苏语然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迎着冬日的暖阳笑地灿烂：“真是个傻丫头。傻的真可爱。”

翠柳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喃喃道：“小姐这样笑起来真好看。比嫡小姐还好看。”

苏语然揉揉对方的头发，警告道：“若是想好好在苏府赚钱，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可懂这道理？”

翠柳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睛，点点头。心想，小姐这样对我好，我一定要听她的话。(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私语

“这姑娘不就是我的妻妹？”武伯侯三人自然听到外面两个人的说话的声音。

“苏家的小姐？是季伯你即将要抬进门的那一个？”齐旭开口问道。

“不是。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据我的妻子说，这姑娘自小身子有点弱。所以丫头担心点也是正常的。”武伯侯确实对这个庶女没有什么印象。本来就是庶女，又不太出现在人前。唯一的记忆大概就是听苏语贞提到过几句。

“好看。笑。”

“哟，子枫。你这是，开窍了？这也好办，过几天我和苏府说一声也就是了。苏杨氏是个面上人，她不会拒绝的。”

秦峰斜了武世城一眼，不说话。阿奇心说，我家少爷看得上才怪。若不是我家少爷平时也留几个丫头伺候，家里都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呢。

“苏大人是个聪明人。想来苏家这四个女儿，小女儿倒是有几分像他。”

剩下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本朝庶女地位底下。很多时候庶女活的也就比下人好一点，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有这样的心态，也确实有几分像那个能屈能伸的苏大人了。

武世城想到自己过几天要进门的那个：“也不知道她姐姐有没有这样的机灵劲？”看到两双眼睛都直直的看过来，不好意思地咳了下，“别误会，我可没有这么急色。”

说完正正脸色：“只是苏语贞太过儿女情长。出阁前的聪明劲全没了。我也不要她怎么聪明，可是这么蠢，对我们以后的计划可没有什么好处。若是这个进来的聪明点，我也放心点了。”

齐旭想到那天在书房见到的苏语溪也皱起了眉头，苏家的嫡系看来确实都不怎么样：“这是你的家事。只是季伯，你应该知道若是苏瑾白不为我们所用。那你的夫人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不过到底是你的原配妻子。”

“臣明白。殿下放心，她只要不死，一辈子都是臣的原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秦峰却看着下面的那个女孩，她不过就十岁上下的年纪，这么冷的天穿着一件单薄的袄子，连外面的披风都是不保暖的皮毛。可是她笑得那么灿烂，好像这世间没什么可以悲伤。

秦家也有庶出的孩子，那些人不是整天苦着一张脸，就是浑身的谄媚讨好；有些甚至连脸都不敢抬起来，长成什么样都不清楚。不像她，就好像她不是庶女一样。

苏语然摘了几枝梅花，吩咐翠柳把这梅花的花瓣都摘下来并且清洗干净：“等到你洗好了，咱们就弄一个大坛子，加点梅树上的雪水，然后把这个坛子密封起来。”

翠柳拿着梅花：“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做梅花糖吗？”

“你就知道吃？我啊，是用来日后喝茶的。我们房中的都是陈茶，有时候就是茶梗。泡茶都没有什么味道。若是这梅花浸入雪水，等到开封的时候一定很是清香。到时候也可以做在房前的花树下，放上一把藤椅喝喝茶。”

“那奴婢到时候给小姐去厨房拿好吃的米糖糕。这糕点又吃得饱，还不粘牙呢。”说完想起这米糖糕不过是下人的玩意，小姐应该是吃桂花糕，茯苓糕的。

苏语然倒是不介意：“好啊。我们这个叫什么？叫“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日子过得可好？便是神仙的日子给我，我也不换。”

翠柳傻乎乎地：“小姐，如果真有神仙的话，那你还是换吧。戏文里说，这天上的蟠桃可好吃了，若是那时候小姐还记得翠柳的话，就也给翠柳带上一个。”

苏语然真是欢喜现在这个婢女：“好，若是我有机会和神仙换的话，一定给你记着。”

翠柳高兴坏了，拿着梅花不停地走动，嘴里喃喃说个不停。苏语然很久都没有这么松快过了，心头高兴也就没有制止她。

“妹妹真是好兴致啊！”苏语丽披着崭新的披风逶迤而来，“不过这大冷的天，屋子里若是火炉太多倒也确实的闷闷的。”

“姐姐怎么不在东屋休息？明日姐姐可有的忙了。”

“你啊，就知道打趣我。哎，如今大姐在侯府不知道如何了？我即便进入侯府也要先照顾好大姐才是啊。”真是聪明，不过就是提点了一句就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最有利的。

苏语然拢拢自己的披风：“那二姐更要好好调养身体了。这寺庙中乃是清静之地，祝愿母亲和姐姐可以得偿所愿。”

“四妹说的是。刚才过来听到四妹说什么茶？二姐那里正好有几两母亲刚刚送过来的新茶，若是妹妹不嫌弃的话，姐姐今晚就让人送过去。”

“妹妹身子弱些，这大晚上的可真是起不来了。姐姐慷慨，我也不便推辞。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等回到府中，妹妹亲自上门讨要。”

苏语丽拉过苏语然的手：“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子姐妹，哪里用得着说讨要这样的话。你啊，我就怕你到时候又懒着了。”

“若是姐姐那里有好吃的等着我，那妹妹我即便是下着冰雹也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