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慢慢说。”
栢筠用袖子胡乱抹了眼泪道:“府内因为前些日子遭了刺客,本就人心惶惶,这两日小姐在发热咳血,他们就说……他们就说小姐是得了瘟疫!”
我一惊,镇定了心神:“她爹娘怎么说?”
“有姨娘有了身子,老爷……老爷被那些姨娘吹了耳边风,老太爷本来就不喜欢小姐,至于太夫人,为了有孕的姨娘,自然不会有意见,夫人一个人站不住脚……”
高子伏的小妾有了身子,难怪了……
“他们就将小姐扔到南郊去了……我拦不住……就只能来找您了,我们小姐没有得瘟疫,您救救我们小姐吧!”
栢筠边说着边跪了下来,我心道不好,那边瘟疫闹得这么厉害,我们都不敢靠近,何况病娇娇的高若仪。
“去了多久?又去了哪个村?”
“下午去的,好像是……广安村?”
那些人当真是想将高若仪置于死地,别的村都不扔,还偏偏扔了无人敢去的广安村,我抿唇,心中怒火直烧,我以为好歹高若仪在高子伏身边长大,他们终究还是有点情分,我终究是高看了他,人渣就是人渣。
我看了萧玦一眼,他此时也蹙了眉,栢筠看着我二人沉默,以为我们不想救,松了我的手就在地上磕头:“求求夫人侯爷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我很是为难,将栢筠拉起:“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广安村,我们真的……”
“你别急,明日医师就要进广安村了,我们马上去修书一封让他们注意。”
送走了栢筠,我与萧玦便快步回了小院,一进卧房,我和萧玦便默契得去拿纸笔,在外面时萧玦显然是隐瞒了南郊的情况,毕竟如今我们知道高若仪就在广安村也于事无补,只有等到明日砚悬去的时候注意一下。
可我和萧玦都心知肚明,高若仪那副病恹恹的身子,还在发热,切莫说那广安村是否真的有瘟神,仅仅是这一夜,她都很难扛过。
萧玦动作很快,将情况简单述明后就让羽剎带着书信赶往南郊,末了,我才松了口气,萧玦也不说话,我和他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半开玩笑一样看着我。
“你没有让她自生自灭。”
我知道萧玦说的她是谁,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担忧她的安危,且不说她是高子伏与江语晴的女儿,如今我也知道徐怀簌手里有东西,我大可过河拆桥,任她自生自灭。
我自认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甚至有些睚眦必报,但任高若仪再让我膈应,她都是一条命,于高家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大概是有些同病相怜吧,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也没预想到,她或许也不想发生,她的出生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就当我做件好事吧,再说了,是生是死还没有定数,我是不可能亲自去广安村找她的,一句话的事,救命的也不是我。”
萧玦看着我只笑不语,我瞥了他一眼,揉着自己的肩膀去取发簪,随后萧玦便跟了过来,帮我揉肩膀。
“若是她能在广安村不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怔,想了想才道:“你是指那些刺客?你有线索了?”
若是高若仪在广安村不死,就算她得了瘟疫,砚悬也能医治她,确实比在高府随时担心刺客要强得多。
“嗯,你还记得当初梅林那些用锁链的刺客吗?”
我点头,那日发生的事我如何都不会忘,那些人用的刀不稀奇,绑走高若仪他们用的是锁链,他们的锁链用得极为娴熟,收放自如,而这样的兵器,很是少见。
“记得,你找到了那些用锁链之人的来头?”
萧玦微微颔首,可神色间却很复杂,我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不由也抿紧了唇。
“那些锁链并非普通的锁链,它长而不重,得以施展之人收放自如,但能将此锁链运用的如此娴熟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
“这锁链名叫绊马链,出自西羌。”
我蹙眉,西羌?莫非此事和莫折霁有关?
“西羌未灭族之前,山中易闹山匪偷马和羊,那里的人便用这绊马链设下埋伏,后来这也成了西羌族人特有的绝技,不管是用来抓捕逃犯或者控制人都很方便。”
“西羌灭族后,这项绝技便失传了……”
“我大概明白皇上为何让我来处理此事了。”
“你觉得是莫折霁做的?可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不管是高若仪还是徐怀簌,都不应该是他会针对的目标,可除了他,还有谁?
“我不确定,但我肯定,他在说谎,或许是他自己所为,又或许是他为了包庇同族,或许……陶珠知道。”
他看向我,我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莫折霁,而陶珠,她一开始就知道莫折霁是西羌人,在她被掳走时又能平安回来,如果不是莫折霁,是别的西羌人授意,又何须在乎陶珠的命,我不想怀疑陶珠,可我总觉得她有事在瞒着我。
我很为难,不敢去看萧玦的眼睛,曾经我为了掩盖外祖父的过错而封住了徐龚的嘴,现在呢?我想保护陶珠,可真相又近在咫尺,高家的生死与我无关,可我又真的能放任不管吗?
“别想太多,这一切都还不过是我的猜测,而且皇上既然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我要找的,就不仅仅是表面的真相。”
似乎是发现了我的纠结,萧玦从背后环住我,轻拍着我的手臂。
这一晚终究难眠,次日晨起时,太阳异常的明媚,就是不知这样明媚的阳光,能否驱散南郊的乌云。
因为顾虑着高若仪的事,我们一早便赶往了南郊,却没想到砚悬已经带着青歌出发了。
赵家村离广安村不远,两个村落之间的左斜方便是长坪村,砚悬没有到长坪村逗留,而是直奔广安村,临近村口时,青年便慢下了步子。
“前面就是了,先生您听我一句劝吧,别去……”
砚悬看了青年一眼,反问:“为何是去长安求助?”
青年一怔,想了想才道:“我是行脚商,游走于三个村子,这病,就是我从广安村惹上的,他们不敢去长安,才叫我去……”
砚悬不语,只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递给青年。
“这里面是清心丹,你回去的路上要是不舒服就吃一颗。”
说完便领着青歌往前走,青年看了一眼砚悬,想说什么,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破败的村落,终是被恐惧战胜,捏紧了药瓶就往回跑。
临近村口,砚悬才发现这个村子比远想象中的还要荒凉破败,因为许久无人打理,野草遍生,檐角已成了蛛网的地盘。
砚悬查看之际,青歌快步走到一颗枯树,看着地上一堆草木灰一样的黑渣,蹲下身拾起一些放在鼻下闻了闻。
“师妹你看,这是艾草,这里的土壤都积淀成了黑色,有些时间了,看来他们也许一早就察觉了,才会烧艾。”
砚悬看着树下黑色的草木灰微微蹙眉,转身继续往村子里面走,随意推开一扇木门,瞬时沉积的灰尘便扑面而来,砚悬用手挥了挥灰尘,继续往里走。
昏暗的房间里桌子板凳倒了一地,显示着主人走得匆忙,砚悬伸出食指在木桌上一抹,食指便染上了一抹灰尘,砚悬没有在意,用手巾将灰尘擦掉又往里走,卧房内的床榻也染了一层灰,砚悬没有在意,继续往厨房走,厨房除了那些搬不走的锅碗,倒是不剩一点吃食。
“这村里的人逃病都没忘带粮食。”
跟上来的青歌看了看光溜溜的米缸和菜篮,撇嘴道。
“师兄,水源在哪?”
“就在前面不远处。”
出了门,砚悬往四处看了看,才跟随青歌往河边走。
“紫殊侯修书来说有个姑娘被扔在这里,从我们进来鬼影都没看到一个,听说那姑娘还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哎,你说什么人能这么狠心,明知道这里闹瘟疫还把一个生病的大活人扔过来,殊不知这生了病的人本就体弱,要是这里真有病气,她再染了这里的病气,啧啧啧,可怜啦……”
“诶,对了师妹,你说他们说这里有瘟神,你猜瘟神长什么样?”
一路上青歌唠唠叨叨,砚悬也不烦,反倒是习以为常一般,青歌说话,也不管砚悬是否回答他,偶尔她也哦了两句,可今日她的注意力似乎在四周,一双眼睛在四处看个不停。
“我不信鬼神。”
砚悬抽空道,青歌听了看了眼砚悬一笑。
“就是,我们学医的弟子,信也信药神……”
“啊!瘟神!”
听着本来念念叨叨的青歌突然一喊,砚悬紧张得看了一眼青歌,发现他捂着眼睛拼命往自己身后躲,瞬时提起警惕心,往前方一看,霎时被惊得瞳孔放大。
沿河的石子堤坝上,隐隐约约闻到一丝恶臭,遍地零零散散的躺着尸体,随处可见苍蝇环绕,那些尸体被河水冲刷的部分泛着死白,而没有被冲刷的,有些肉已经腐烂,偶见森森白骨,但那些都不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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