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裳 完结+番外 (玺留)

“是吗？”秦远唇边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但瞬间便消失无影，替代的是温和如初的笑容，“我怎么没觉着？是不是太久没见的缘故？”

孟如尘不明所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才记起方才之事：“表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提起这，秦远面色有些赧然，笑着解释：“上月公主与李贺州大婚，只有你未到场，我听说你染了挺严重的病，当夜里就起不来了......我心里着急想来看看你，可舅母拘着妹妹，我也没其他法子。直至前几日听说你会跟着来大相国寺，我不放心你，便赶着来想看看你好不好。”

他面色有些微红，而且颇有些手足无措。

孟如尘心中叹了口气。

秦远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晓？

但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仇恨而生，更是宁愿毁坏名声也毫无所谓。

再者秦远对于她来说，是如同大哥一般的存在，对于男女私情是半分没有，就算自己嫁给他能得安稳一世，可重活一世的她，绝不能为了自己安稳而拖累秦远。

想到这里，孟如尘笑了笑道：“只是以前在宜阳落下的病根，又遇上风寒加重了些罢了，你看，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吗？”语气十分轻松。

秦远倒是仔仔细细打量了她。

“嗯，确实很好。”

听她这么一提，他心头突然想起这病根的由来，是因着元家大房姐弟；又听她这么一解释，瞬间了明白孟如尘的重病，不过是大太太的故意‘造谣’。

就算在元府受元老太太庇护她还是难逃；到了京都自家孟府里，不但没有人护着她，反而嫡母还在外面制造对她不利的言语。

两人并肩行走，他因为心事慢了她一步，却恍惚间被她如上好贝玉般耳垂上微微晃动的玺玉耳坠子吸引住了视线。

“如尘......”

他突然就叫出了声。

孟如尘闻言回头。

“怎么了，表哥？”她甚至没来得及注意到秦远已将称呼由‘表妹’转变成了‘如尘’。

此时有微风拂过，他甚至能看到她白皙的面孔上的细小绒毛，以及她黝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秦远回过神，目光坚定，言辞恳切：“如尘，若是......若是让你嫁与我为妻，你肯接受吗？”

————

这话来得太突然，孟如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上一世的自己与重生一世后的自己皆是清楚秦远对自己的心意，可上一世是秦远迟迟未能戳破，而本就无意的自己也没记在心上，这就算朦胧着过了。

但就在此时、方才他却清楚明白地说出了这话，而且还是在这么微妙的气氛里道出。

孟如尘顿时停住脚步，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回过头。

秦远轻唤她：“如尘，我不相信我的心意你未能感受的到——”

孟如尘回头，迟疑着道：“表哥，若是一时同情我你才做了这样草率的决定，那恕我不能答应、也无法答应你。”

她居然以为自己是在同情她！

少年瞬间慌了，面对目光如炬的心上人他赶紧解释：“如尘，我并不是因着一时同情才做的这个决定，而是从在宜阳时便已是心中有你了！”他垂下目光，喃喃道，“我自己一开始也并未察觉，而是阿玉，阿玉她发现了这个事实......我现在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心中从始至终唯有你一人！”

他复而抬起头，温润的眉眼此时变得有些坚毅，目光一闪不闪地看着她。

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心里是多么紧张她接下来说的话！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当空，周围属于清晨的湿润也渐渐换成了温暖，阳光被树叶切碎成零零散散，斑驳晃动的影子打在孟如尘白皙的面容上，这让秦远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表哥......我要你嫁给你，阿玉怎么办？”

看不清表情，但这句话却如过耳冷风一般清晰。

秦远坚韧的心有些微的晃动，是啊，他要是娶了孟如尘，阿玉怎么办？

他若是坚决娶了表妹，舅舅便会牺牲秦玉的婚事。

他们兄妹二人进京，名为应试，可原本就是为了给刘家多添一份助力罢了。

连局外的孟如尘都能看透之事，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可偏偏就是存了心思……偏偏就是舍不得！

孟如尘的脸缓缓从树影中呈现：“这其中的道理，想必表哥也是再清楚不过。”

秦远面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十分茫然。

孟如尘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接着劝道：“我就当是表哥一时冲动罢了，你我就当没有过这些事。”

“倘若，”秦远突然直直看着她，“倘若我能站在不一样的位置，有不一样身份，是不是就能避免自己与妹妹任人摆布的命运？”

这话来的突然，孟如尘听了去好半会才回神过来，他或许说的是应试下场之事。

若他中了榜，自然也就能入仕，虽说要做到品阶高位要付出许多时间年数，但依秦远的资质缩短这个时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见他此时神情不定，孟如尘也知道此时不能再说什么拒绝或者直白的话，于是只轻轻点了点头。



初露有时 第九十一回 偷盗

目送秦远离开，孟如尘很是松了口气。

正犹豫着是要继续往前走还是折返回去时，且听得不远处有人轻声呼唤：“小姐——”

听这声音耳熟，像是青溪，孟如尘赶紧快步往回走，在一转折处刚巧遇到了一脸焦急的青溪。

“小姐，您快回去吧，”青溪见到了孟如尘，大松了口气，赶紧道：“五小姐丢了东西非说是八小姐的丫鬟莲儿偷拿了，八小姐护着莲儿不让五小姐动她，此时五小姐正吵着要去见大太太做决断......我见况不对，赶紧过来寻你，您快快回去吧！”

听了青溪的话，孟如尘未曾多想便赶紧往回走：“快回去。”

主仆两人一路疾行回到了小院里。

一进院门便看到孟如襄叫嚷着手底下的丫鬟将挡在莲儿前面的孟如穆拉开，而孟如穆一反往日的柔顺，此时像极了满身是刺的刺猬。而那两名丫鬟见孟如穆如此反常，也不敢用了全力去拉，本就不大的小院此时变得乱糟糟的。

孟如尘皱了皱眉头，不轻不重地说：“住手。”

她声音不大，但却刚好能让满院子的人听清。

孟如襄见是她，妆容精致的面容上闪过冷笑，回头示意：“停下来做什么？我让你们住手了吗？还不快将她拉开！”

那两名丫鬟得令赶紧预备上前将孟如穆拉开，但就在此时，孟如尘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皆惊，孟如尘侧身，大太太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袅袅而行的是一身素衣的孟如瑶。

孟如瑶见此情此景，顿时惊讶：“五姐姐、八妹妹，这......这是怎么了？”

孟如襄轻笑一声，似有深意地看了孟如穆一眼：“这你就得问问她的丫头干了什么好事！”

孟如瑶想来只是随意一问，并没打算接话，反而是大太太讲话截了过去：“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看看你们自己，还像是小姐吗？”见孟如襄一副占理，而孟如穆则低头不语的模样，便直截了当发问孟如穆：“你丫头做了什么？老实说出来！”

孟如穆面色晦暗，踌躇了一会儿，才慢慢将护在身后的丫鬟莲儿显现出来。

莲儿见此场景没有哭更没有喊冤，而是看了孟如穆一眼便“扑通”跪下：“回太太，奴婢自打跟着小姐进了院子，便规规矩矩地在房间里收拾小姐的衣物用品。此时也才不过一个时辰，五小姐便在院子里劈头盖脸地指责奴婢偷了她的玉佩，房间里还有些东西都未收拾完，奴婢哪有时间去做那种不干净的事！”她又是“咚咚”磕了两个响头，“要是太太不信，大可派人去小姐房里瞧，便知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她口齿清楚，三言两语便将状况说清楚。

没等大太太说话，孟如襄便率先嗤笑一声：“好一个贱奴，竟然学会倒打一耙了！这玉佩我随身带着，方才到香房后才更衣取下，我随身带的两个丫鬟不可能做这种事，在我房间隔壁只有你一人，莫不是你找机会偷偷溜了进来顺走了玉佩，此时却又装作一副清白可鉴的模样意图蒙混过去！”

这对话已然清晰事态。

孟如襄丢了玉佩，而她越过身边的丫鬟，直接怀疑到孟如穆的丫鬟莲儿身上。

莲儿再怎么自鉴，终归只是个奴婢，面对鄙夷自己的主子还是有些忌惮，她顿了顿才又挺直了腰板道：“奴婢知道五小姐一心认定是奴婢偷了玉佩，奴婢不求其他，只求太太彻查！”

大太太皱了皱眉头，却未曾开口。

反倒是孟如瑶颇有兴致，声音柔和着问：“五姐姐认定八妹妹的丫鬟偷盗，可是有什么依据？否则为何不怀疑其他，反而直接怀疑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