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裳 完结+番外 (玺留)

孟如尘原本考虑甚多，听元老太太这么说，不过思忖片刻便同意了。

俩人问过安后回了清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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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阳的孟如尘正回了清凉院里阅书，远在数里外的陪都，针灸医官正在颤抖着持针的手，不敢随意下针。

躺在床榻上的中年男子只身穿黄袍亵衣，以玉石龙刻纹为束发发冠，虽然他已是有年老之相，但他目光如鹰一般锐利，眉头似乎是因为常年皱眉头这个习惯，已经形成一个‘川’字深刻在双眉间。

他冷冽的眼神只是淡淡地扫过面前迟迟不能下针的医官，又习惯性地皱眉头：“怎么了？怎么还不下针？”

医官似乎是被皇帝忽然的问话惊到了，顿时收针跪下，无比惶恐，“回陛下，陛下乃万金之躯，臣得好生找好位置再下，否则有损陛下龙体，臣是万死也难其疚！”

“你就直说吧，”永帝不再看他，而是起身走到案桌前，“朕还有多久的寿元。”

医官听到这话，赶紧跪下行拜，“陛下如何能说这样的话？陛下是万万岁，自然是万福万寿.......”

他预备的赞美词只堪堪说出了个头，很快只被永帝的一个手势止住。

医官不解，正要再压低声音说下去，谁知他听到永帝冷冷道：“什么万万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医官本职为救人，对于皇帝说的这些，他是一窍也不痛，自然不敢随意搭话，只是暗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其实你不说，朕也清楚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的，”永帝提笔写字，语气平缓，“只是有些不相信，想再确认一下罢了。”

医官想了想，抬头回话：“臣有实话，不知当不当说。”

永帝听后瞥了他一眼。

示意继续。

医官咽了口唾沫，道:“陛下身上的伤虽然表面上像是得了风寒，又受冻太久才留下来的老毛病，但因着之前受过伤，有可能是用了一些药物，加上此次的药相冲，这才导致病情加重，不但迟迟未愈，反倒愈来愈是有下降的趋势。”他看了眼永帝，大着胆子提问，“臣斗胆，想请陛下仔细回忆此番病后用的什么药？”

永帝存了一分疑心，平常宫里用的医官们一个都没带出。

这个年纪颇小的医官是陪都别院就职的，一年到头只要皇帝想不起来到这里住，他也没什么机会经历这样的场面。

年轻的医官问完后心中甚为忐忑地等着皇帝的声音。

而永帝却微微走了神。

宫里宫外都在传是他宠幸的妃子用了合欢散，才导致他身子亏空，卧病在床。

虽不知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但却是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没有这回事，或许他也信了。

可是.....永帝的眼睛忽然闪过意一丝异样。

他病倒之前是与长姊在一起的。

卧病床榻之后，治病的药方也是长姊带来的，说是宫外的名医对症下的药方。

他一向信赖唯一同胞的这个姐姐，自然是什么也不会多想直接选择信任她。

哪怕对于临川长公主提议他到陪都养病这个建议，他存了疑惑，却还是听她的建议来了陪都。

“......既然是药物相冲，再用药解开可否？”

天威难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官，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差事’.......他在心里已经默默流了一筐汗水与泪水。

“陛下，”他略微斟酌了下词句，拱手道，“药物在入口之后，便随着脉络渗透，相冲也已形成，就算再有药物，也只是缓解治疗，若想达到以往的模样，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话尽于此，医官的意思是再清晰不过。

永帝淡淡地叹了口气。

若是长姊在这里，他定要好好问她一句‘为什么’。

医官等着皇帝的传话，一动也不敢动。

“你下去吧，不用针灸了。”永帝发话道。

医官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出去。

刚巧与皇帝身边的黄门打了个照面。

林公公向着皇帝一拜，恭敬道，“回陛下，宋将军求见。”

永帝握笔的手一顿，随后将笔丢开，将写的好好的‘定’字瞬间污脏了。

“臣参见陛下。”

穿着一身带甲劲装的宋决快步走进门，向着皇帝施礼。

永帝看着他，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笑意：“宋决，你这几日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你的手下也找不着你？是不是躲哪儿去了？”

宋决看着皇帝，拱手道：“陛下明鉴，臣自始至终都在陪都护卫职责，从未离开过。”

永帝不做声，他默默地看了几眼宋决，也不拆穿她他，而是换了个话题：“京都里，如何？”

宋决眼神一泠，坚定道：“回陛下，臣确实发现有所异常。”

......

宋决将东宫与京都各个皇子的动向细细禀告给永帝。

永帝听后刚要发问，外面的小黄门却高声道：“陈贵妃娘娘到——”

君臣二人暂时停住了谈话。

“陛下！”

从外面进来个美人，她大约在四十左右，穿着石榴红的八幅锣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外面套着金罗蹙兰的宫装外衣，繁复如云的发髻上一只金镶玉的钗熠熠生辉，耀的人的眼都睁不开。

陈贵妃年岁不小，替皇帝生育了两儿，分别是太子、六皇子，三女，即昌平、安和、长乐三位公主，但她眉目如画，面容身姿丰腴又为这份气质添了足够大的风情韵味，能荣宠这般久，除了太子皇子及公主，她自身的魅力自然也是占很大一部分的。

宋决赶紧行礼：“臣，见过贵妃娘娘！”

宋决现在是羽林军右指挥使，隶属于皇帝的直信，不分朝堂争位的任何一边，陈贵妃自然不会对他有敌意，而是带着高贵与矜华的笑，点了点头：“宋将军不必多礼。”

永帝见了她并无多大反应，而是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宋决赶紧行了礼下去。

真是个识趣之人。陈贵妃这样想。



嫁杏有期 第两百二十八回 回忆

宋决离开后，陈贵妃缓步上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陛下，喝一杯养神茶吧。”

她身后的宫人捧着托盘上前。

陈贵妃笑着亲手将茶杯奉到永帝面前。

永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陈贵妃面色不改，只是带了丝疑惑：“陛下，怎么了？”

永帝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应，但他眼里的冷冽却是在注视的同时无意间透露出来。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再次走到案桌前执笔写字。

“放着吧。”

陈贵妃自然是察觉到皇帝的细微变化，她伺候皇帝多年，自然清楚这时候她应该做什么。

她淡淡地笑着吩咐宫人黄门退下，走到桌面开始研磨。

永帝不由地瞥了她一眼。

对于他态度上的冷淡，陈贵妃不焦不躁，反而云淡风轻的在这里研磨。从他的方向看过去，陈贵妃姣好的面容上似乎是带着柔光，嫣红的唇微微地上扬，由于她微低着头，头上金镶玉的簪坠子便刚巧垂在她精心刻画的秀眉上，微微晃动下，眉眼一遮一掩，研磨的姿势既端庄又淑雅，是一副极好的画面。

陈贵妃是美丽的，这一点皇帝认同。

但永帝不是轻浮于表面的人，而陈贵妃亦不是空有美貌，脑中无才之人。

二十几年的恩宠并非是一副皮相就能达到的。

陈贵妃的祖父是工部尚书，陈阁老。陈家祖上有过四十无子纳妾的规矩，且一直都流传着，因此陈家子嗣单薄，更是三代单传。

皇帝的暗卫总是渗透到各处的，这一点也多是为了掌控朝臣们的动向，可也会有许多的密辛写在笺子呈到他的御书房里。

再是清贵的朝员家中也越是有不为人知的秘闻。

其中就有陈家的秘闻。

陈阁老夫妇一生一对，陈夫人生下了五个女儿，可儿子却还是只生了一个。这位陈家的长子在十八岁后娶了礼部通融使判的嫡女为妻，婚后夫妻恩爱自是不必多说。

可直到后来有件事让夫妻两人怒目相对，甚至连休妻书都写出来了。

原来陈家长子因为妻子过门后几年里都未曾生下过一儿半女，他也动了些歪心思，在外面养了个美貌的歌姬，令他整日流连忘返，有家不回。

妻子只以为他是生性好玩，多加劝解无果后便相求公婆。陈阁老当即命人秘密寻儿子，全府上下的家丁小厮侍卫找了大半宿，终于在他常去的春香楼挨着的小院子里寻到了醉倒在歌姬怀里不省人事的陈公子。

陈阁老大怒，当即就要家法处置，更是言明将那歌姬发卖边关。

正在歌姬苦苦相求的时候，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龙凤子。孩子不大，不过三岁左右，见娘跪倒在一位脸色阴冷的大人脚下，顿时吓得齐齐跪在歌姬身边一声声地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