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雪知道瑶姑姑在责怪自己,却既不解释也不赔罪,现在的她根本没那心情,只道:“请姑姑引路吧。”
见郡主脸上有道不易察觉的黯然,瑶姑姑心知为何,只在心底无声一叹,并没有多问,接下来宫里还有场暴风雨在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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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姑姑忧心如焚地回到长春宫的时候,薛皇后却已经午睡了,她在心里替江夏郡主捏了一把汗,娘娘召见,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没见到人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漠视娘娘威权。
反观郡主倒是一直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不见惶恐,也不见惊惧,也不见卑微,反而有种将门之家的磊磊气度,瑶姑姑倒是在心底暗暗佩服她的勇气。
正在瑶姑姑忐忑不安的时候,长春宫另一位女官-馨姑姑从后殿出来,对百里雪微微一福身,不卑不亢道:“奴婢见过郡主,娘娘午憩之前,特地吩咐过,如果郡主来了,就到偏殿先抄写九部阿含经,奴婢已为郡主备好笔墨,郡主请随奴婢来。”
九部阿含经?不眠不休也要三天三夜才能抄完,瑶姑姑略微担忧地看了一眼郡主,却见郡主脸上依然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那有劳姑姑引路吧!”
快到偏殿的时候,馨姑姑忽然嗅到了郡主身上的酒意,毫不客气道:“郡主身上有酒气,不得进入佛家清净之地,先在凉亭里候上半个时辰,再进偏殿比较妥当!”
一个宫人也敢对自己颐指气使?百里雪只是淡淡一笑,“觐见皇后娘娘之前,我已经沐浴过了,足以见得对佛祖和娘娘的诚心,倒是姑姑若让我在这里浪费时间,若娘娘醒来之后,我还一字未写,娘娘怪罪下来,我倒是不要紧,怕的是连累姑姑。”
馨姑姑一怔,扫了一眼郡主鬓边尚未干透的青丝,想了想,冷声道:“好吧,郡主跟奴婢进来吧。”
一进偏殿,撞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经书,洁白的纸卷,还有淡淡墨香。
馨姑姑嘴角含着一丝得意的笑,“娘娘有旨,在抄完九部阿含经之前,郡主不得离开偏殿半步,吃的用的,奴婢都会派人送过来,郡主抓紧时间吧,奴婢先行告退了。”
第2卷 第两百四十七章 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
薛皇后午睡初起之后,瑶姑姑立即向她禀报了去江夏王府传旨的种种见闻。
薛皇后微微一笑,“这丫头的脾气还真是不小,连本宫都得候着她,也罢,先抄几天佛经磨磨锐气吧,派人去看看她抄得怎么样了?”
正殿离偏殿不算远,馨姑姑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皱眉道:“娘娘,江夏郡主一个字都还没抄。”
薛皇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柳眉一竖,“那这么长时间,她都在干什么?”
“一直坐在那里发呆,连姿势都没变过。”
薛皇后不怒反笑,“好,很好,本宫就看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
馨姑姑忙道:“娘娘说的是,反正娘娘发了话,不抄完就不能出去,很快她就会明白,这里可不是她江夏王府,她这样做,完全是在自作自受。”
薛皇后笑而不语,悠闲地啜了一口茶,望向门外空庭,心道:“这一次,就是你亲自来,本宫也不会放人的,这个无法无天的脾气,是得好好调教调教了。”
事实证明,薛皇后并没有料错,临近黄昏的时候,太子驾临长春宫,“儿臣给母后请安。”
“哟,这是哪阵风把皇儿给吹来了?”薛皇后斜斜地倚靠在贵妃榻上,不冷不热道。
轩辕珏上前,示意给母后揉肩的瑶姑姑退下,他一双极其修长漂亮的大手轻柔地放在薛皇后的双肩,柔声道:“母后辛苦,儿臣特来给你揉揉肩。”
“皇儿这么孝顺,母后都有些受宠若惊了,阿瑶,快去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薛皇后似笑非笑道。
瑶姑姑忍住笑意,垂首道:“是。”
“今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不过快要从西边落山了。”轩辕珏一边体贴地帮薛皇后捏肩,一边道:“儿臣孝顺母后是天经地义的事,母后这般意外,说明儿臣平日做得十分欠缺。”
“岂止是十分欠缺?”薛皇后微微一笑,别有深意道:“母后记得你上次给母后揉肩,还是你三岁的时候,这一晃都快二十五了,今日再得太子伺候,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
轩辕珏却不跳母后挖好的坑,“母后这样说,让儿臣甚觉惭愧,好久没陪母后用膳了,今晚儿臣想陪母后一起用膳,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薛皇后扬眉横他一眼,“看来今天太阳不止是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一下子出来两个。”
“那可真是难得的奇观。”轩辕珏装糊涂,“儿臣一直惦记母后宫里的吉祥如意卷,鲍鱼燕窝粥,银丝螃蟹,紫参乌鸡汤,还有玫瑰莲蓉糕,母后今晚可否让儿臣一饱口福?”
“当然可以。”薛皇后冷笑,“只是,这些都是皇儿爱吃的吗?”
“是啊!”轩辕珏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道:“多谢母后。”
“够了。”薛皇后脸上冷意加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火急火燎地赶来,还怕母后会饿着她?”
“上善若水,母后素来仁德宽和,温柔敦厚,慈悲为怀……”
第2卷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一天一顿
“行了,再让你说下去,母后都要成活菩萨了。”薛皇后啼笑皆非地瞪他,“不要以为母后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想一番甜言蜜语哄得母后开心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放了她是吧?”
“母后错怪儿臣了,其实儿臣也觉得这个江夏郡主实在是欠收拾,让她抄几天佛经,磨磨无法无天的性子也好,要不然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哦?”薛皇后深感意外,笑里藏刀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母后还以为你是来给她说情的呢!”
“怎么会呢?”轩辕珏微笑,“论起调教人的本事,母后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儿臣一直佩服不已。”
“是吗?”薛皇后忽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你来干什么?”
“不敢欺瞒母后,儿臣非但不是来求情,反而是来协助母后收拾她的。”
薛皇后才不相信这种鬼话,正色道:“子珏,你听着,母后也承认,这个江夏郡主的确与你以往所见的女人都不同,但这性子也太不知收敛了,像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这一点,比起知书达理懂事温顺的薇儿可差得远了,你要是真把她纳入东宫,以后少不了有你头痛的日子,你可知道,她来母后宫里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抄?”
轩辕珏哑然失笑,薛皇后看在眼里,怒意更甚,“你还笑?还不是因为笃定了你会来护短,她才有恃无恐,你自己看看你把她都惯成什么样了?”
“母后可否让儿臣去看看她?”
薛皇后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母后阻止得了你吗?先陪母后用完膳再去,母后提前和你说清楚,这一次你可别想把她带走。”
“母后多虑了!”轩辕珏微微一笑,“儿臣绝无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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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
百里雪一手拿着笔在纸上鬼画桃符,一边有气无力道:“来人,本郡主饿了,快送吃的过来。”
馨姑姑应声出现,面无表情,“郡主现在不能吃东西。”
“为什么?”百里雪柳眉一拧,“不是你说吃的用的,都给本郡主送过来的吗?没吃的,本郡主哪有力气抄经书?”
馨姑姑瞥了一眼还是一字未写的白纸,用冷硬的声音道:“郡主有所不知,宫里有规矩,但凡抄写经书,为表赤诚忏悔之心,一天只能吃一顿,郡主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想必早已用过早膳了,那么今天自然是不能再进食了。”
什么?百里雪差点跳了起来,“你想饿死我啊?”
馨姑姑面含冷笑,毫不退缩,“这是宫里的规矩,奴婢自然得遵守,何况一天一顿,也饿不死郡主,若郡主真的饿死了,奴婢哪里担得起这个责任?何况,你现在是来抄写佛经,不是来作威作福的,郡主还是早点认清楚现实比较好。”
百里雪知道她背后有皇后娘娘授意,淡淡道:“那你去通告一声,说我要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什么人?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馨姑姑继续冷笑。
第2卷 第两百四十九章 这么大火气?
“况且,娘娘早有旨意,郡主不抄完九部阿含经,是出不去这偏殿的,这里可不是东宫,而是娘娘的长春宫,奴婢奉劝郡主一句,不要妄想动一些什么歪心思,还是乖乖抄写经书吧,早一日抄完,才能早一日走出偏殿,也能少受一日的苦。”
百里雪唇角一弯,冷冷一笑,“多谢姑姑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只是,就算我不眠不休地抄完了九部阿含经,皇后娘娘就真的会放我回去吗?”
馨姑姑脸色微微一沉,“看来郡主是个聪明人,长春宫的宫门不好进,同样也不好出,你也不用怨恨娘娘,要怪只怪你自己不知轻重,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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