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逝的惊讶在百里雪眼中掠过,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当时沉浸在和轩辕珏的爱恋之中,并没有顾得上哥哥冷静幽深的眸瞳?
这时,一直安心做菜的奚老爷子突然发话了,“丫头,你是天命凤女,命格高贵奇特,是血玲珑的克星,如果不是你,轩辕皇族这一脉就算断了。”
老爷子近乎神祗的本领,百里雪已经见识过,闻言只得苦笑,“对,这也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原本可以眼睁睁地皇帝断子绝孙,死不瞑目,可是,她竟然为仇人的家族延续了血脉。
“这并不是你的错。”百里长卿温声道:“或许这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当初我强行把你抓回去,最终不是也没拆散你们?”
百里雪无奈一叹,“我应该有知情权才对,他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你想太多了,就算你知情,也同样没选择。”奚老爷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让百里雪哭笑不得。
老爷子的话虽然难听,却很有可能是事实,轩辕珏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好了好了,吃饭了,别想那些了,想也没用。”奚老爷子向来看得很快,一道道食物很快就摆上了桌,“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说得有理,百里雪嫣然一笑,“哥,你别看这些菜卖相不怎么样,老爷子可是注重品质的人,保准吃起来,让你停不下筷。”
百里长卿夹了一片鳕鱼送到口中,眼神忽然一震,他这样深沉的人,也不禁为这样极致的美味给惊到了。
见到哥哥错愕的神色,百里雪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这样的刀法,这样的火候,这样的美味,北冥家族果然名不虚传,可是,百里长卿刚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
百里雪了然道:“你是不是想起嫂嫂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想和嫂嫂分享?”
“就是月氏贺兰家的那个女娃娃?”奚老爷子眼睛一瞪,对百里长卿这种不尊重他劳动成果的做法表示愤慨,当即板起了脸,赌气道:“你这种暴殄天物的小子,不吃也罢!”
“我想起了一件事!”百里长卿的声音透着无尽怀念。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母亲的记忆
母亲过世的时候,阿雪还很小,她对母亲的印象并不太多,但百里长卿当时已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这盘鳕鱼竟然让他想起母亲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我记得,当年母亲亲手做的鳕鱼片也是这样的味道。”百里长卿面容深寂,一字一顿道。
百里雪身子顿时僵住,怔怔地望着哥哥,哥哥从来不主动在她面前提起母亲,防止刺激她年幼的心灵。
她从未见过哥哥如此沉重而伤感,她记忆中的哥哥,总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无论她在外面闯了什么祸,都可以安然躲在他身后,享受他为她遮风挡雨,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氏嫡长女林静恩,是京中的一个传奇,她不但美貌绝伦,而且才情卓绝高雅,她自创的抽纱绣法,迄今无人能够超越,这样几近完美的女子,却芳华早逝,不少人在心中唯留一声叹息,红颜薄命啊!
经哥哥一提醒,百里雪冰封的记忆竟然奇迹般复苏,关于母亲的记忆接踵而来,她脱口而出,“我也想起来了,我以前常闹着要母亲做鳕鱼吃,就是这样的味道。”
此时,百里雪蓦然明白自己这么喜欢老爷子的鳕鱼,原来和记忆中最温馨的味道如出一辙。
百里长卿嗓音沉沉,“母亲说鳕鱼取自南郊深海,捕捞的过程艰辛而凶险,烹饪的时候务必专心致志,才能成就极致的美味,世事皆是如此。”
这一次,老爷子很意外地没有打断兄妹二人,一双常年笑成一条缝的眼睛此刻异样深沉,如静水深流,不见波澜。
一种莫名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开来,百里雪夹了一块鳕鱼入口,细细品尝那甜美的滋味,沉浸其中,母亲也是北冥族人,竟然能做出和老爷子如此神似的味道,莫非…?
她刚要开口,忽见秦世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太子妃,你有没有见过…?”
见盛宴被这个不速之客打扰,老爷子很不高兴,手掌一挥,火急火燎的秦世箴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出去老远,人也撞在宫墙上,发出毫不客气地“咚”的一声。
秦世箴短时间之内就被老爷子教训了两次,痛得龇牙咧嘴,连忙举手投降,“我今天不是来偷吃的,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太子妃。”
百里雪知道秦世箴平日虽然吊儿郎当,但还不至于喜欢受虐,挑眉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青萍县主?”秦世箴嘴角抽搐,这老爷子看似面容慈祥好说话,出起手来就能要人命,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有!”百里雪心生奇怪,轩辕珞谋乱之后,宫中百孔千疮,对没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宫中的惨状,只要见过一次,便是刻骨铭心。
青萍单纯稚气,要是看见这些,恐怕会成为一辈子的噩梦,“她不在长公主府吗?”
秦世箴摇摇头,“我昨日问过世子,可你也知道他那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性子,他说他不知道,我今天特意去了一趟长公主府,可长公主府的人也没说没见过。”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青萍失踪
百里雪的脸沉了下来,青萍性情洒脱,在东宫玩得晚了,就在宫里留宿,也是常有的事。
算起来她住在东宫的日子,比长公主府还多,还有时也会在长春宫留宿,这样飘忽不定的行踪,不论是长公主府,还是东宫,好几天没见人影,也不是怪事。
百里雪还以为宫廷喋血的残酷,让她暂时不想入宫,却不想,她竟然也不在长公主府?
“皇后娘娘那里呢?”
秦世箴重重一叹,“我正好遇到了瑶姑姑,姑姑说太后娘娘下葬那日,皇后娘娘本来有吩咐青萍县主做事,可那天竟然根本没见过她,还以为又是哪里贪玩去?想起她一贯的性子,所以娘娘也没追究。”
青萍县主虽然爱玩爱闹,却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百里雪黛眉深蹙,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忽道:“这么说她失踪了?”
秦世箴斩钉截铁道:“那几乎是一定的。”
那丫头从真定长公主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活血化瘀膏药,效果果然很好,秦世箴本来还想当面对她表示感谢,谁知,却找不到人了,几处她常落脚的地方都不见人影,这才感觉到不妙,便立即来找太子妃商议。
百里雪询问了事情的原委,“从东宫离开之后,去往慈宁宫,可慈宁宫的人根本就没见过她,那她就是在东宫通往慈宁宫的路上失踪的?”
“错不了。”
青萍县主是在宫中失踪的,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百里雪立即肃声道:“传令下去,就算翻遍六宫,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秦世箴脸色难得地凝重,那天真淳朴的小丫头,不会遇到了什么倒霉事吧?
百里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她在宫变之前,就已经失踪了,所以,被叛军误杀的可能性不大,你也别担心了。”
秦世箴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到底得罪了谁?怎么可能与人结仇?”
百里雪沉默片刻,幽幽道:“也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秦世箴一惊,“你是说…?”
“现在一切都未定,你先冷静下来。”青萍已经失踪多日,宫城万千宫殿,广袤无垠,这样漫无目标地搜索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而时间拖得越长,对青萍越是不利。
宫中已经是满目疮痍,还有被惊扰的太后葬礼,也需要另择吉日下葬,每一桩每一件都需要花费大量心血,皇后自然是分身乏术,连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也不得空闲。
秦世箴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百里雪默然,这种可能性的确不小,青萍县主那个质朴纯真的丫头,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遭此横祸。
片刻之后,百里雪轻声道:“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太子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让秦世箴的心安定不少,百里雪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听到的事情,恐怕与这次宫变有关!”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明家的财力
“小姐,小姐,太子妃下旨,在宫中大肆搜寻青萍县主的下落。”夏儿强作镇定地跑进来,但掩饰不住眼底的慌乱。
明霏正抱着琵琶弹奏《昭君出塞》,优美的旋律从她纤细的手下不断拨弄出来,闻言手指微微一顿,“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珞王起兵谋反,六宫惊变,那一日的惨烈,是无数人一辈子都不愿去回忆的噩梦。
平叛之后,宫中已经遍体鳞伤,疮痍满目,数不清的昔日姐妹和宫人都做了刀下之鬼,捡回一条命的人也惊魂未定,有的一病不起,有的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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