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江夏王今时今日的地位难以撼动,还有江夏王的妹妹,东宫太子妃,同样光芒万丈,当年林静恩自尽,大概也没想到一双子女会有今日如此耀眼的成就吧?
淮阳王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他抬头看向广袤的天空下庄严肃穆的宫殿,本以为以自己的智慧,完全可以游离在凶险权谋之外,却没料到,世上没有不享受荣华却不用担责的好事。
一对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天空,留下喳喳的叫声,刺耳而嘶哑,如淮阳王现在的心情。
———
淮阳王回到府中的时候,脚步虚浮,一回府就倒了下去,把府里的人吓得面无人色,惊叫声四起,“王爷,王爷…”
淮阳王妃见皇上今天突然召见王爷,心底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正欲派人去请大夫,却被淮阳王拉住了,郑重道:“我没事,你让所有人都出去。”
见王爷如此反常,淮阳王妃知道果然事态严重,厉声道:“都出去。”
子女和下人忙不迭地退出,只剩下淮阳王和王妃二人,见王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淮阳王妃试探道:“王爷,今天皇上召你进宫,所为何事啊?”
淮阳王悔不当初,长叹一声,“还不是当初林静恩的那封遗书?”
果然坏事了!淮阳王妃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她和林静恩是手帕交,感情极好。
林静恩和百里府的公子一见钟情,很快就订了亲,没过多久,就和心上人共结连理,终成眷属。
婚后还孕育了一双儿女,儿子天资过人,女儿玉雪可爱,英俊多情的夫君对她一心一意,不纳姬妾,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幸福,林静恩全占了。
身为她的闺中密友,连淮阳王妃都忍不住心生嫉妒,却也打心眼为她高兴,她嫁的夫君也正好是林静恩夫君的挚友,贾家公子。
可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与林静恩的夫君前线阵亡,晴朗的天空骤然黯淡下来,林静恩所有的幸福戛然而止,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那是一直顺风顺水的林静恩面临的最黑暗的日子,淮阳王妃数次亲自前往百里府看望慰藉,希望能帮好友度过难关。
皇上也数次召林静恩入宫抚恤,那段时日,从来眉梢都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林静恩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淮阳王妃一直以为是陡然丧夫之痛,难以承受的缘故,并未多想。
直到那日,她抽空得闲,放心不下一直处在悲痛之中的林静恩,便再次去往百里府看望。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八十章 洞悉惊天秘密
因为她是百里府的常客,熟门熟路,更不需要丫鬟嬷嬷通报引路,便径直到了林静恩的寝居。
寝居空无一人,百里元烨阵亡的噩耗传来之后,林静恩便经常遣散下人,独自一人在寝居枯坐哭泣。
淮阳王妃对此情景,习以为常,叫了两声,里面却没人回答,她不放心,小心推开门,可是,里面的情形把她吓了一大跳。
林静恩割腕自杀了!
殷红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如一地盛开的血地玫瑰,触目惊心。
淮阳王妃哪见过这种场面?她吓得魂都丢了,腿脚一软,差点瘫倒,却意外碰到了林静恩留在茶几上的遗书,上面写的是,吾儿长卿亲启。
淮阳王妃至今都无法厘清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拆开那封信,到底是好奇心作祟,还是慌了神昏了头?
反正她就是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封信,里面的内容让她吓得魂飞魄散,心跳都停止了。
原来百里元烨的死不是意外,而是皇上觊觎林静恩多年,一心想得到这个绝色美人,终于找到机会,不着痕迹地害死了百里元烨。
在除掉百里元烨之后,皇上数度召林静恩入宫,并不是抚恤,而是乘机轻薄凌辱,妄图占有,一偿他多年爱而不得的夙愿。
得知夫君真正的死因之后,林静恩无法面对是自己给夫君招来了杀身之祸的不堪真相。
皇上又以一双儿女的性命相要挟,林静恩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下,为了保住清白,也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不得不自尽,只有她死了,一双儿女才能平安长大。
在信的最后,林静恩嘱咐百里长卿,也就是后来的江夏王,务必远离宫廷争斗,照顾好妹妹,平安顺遂一生,是她这个母亲和九泉之下的父亲的最大心愿。
万不可试图去找皇上报仇雪恨,她让他知道真相,是他身为人子应有的权力,但绝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
这一代的恩恩怨怨就在她这里终结。
想不到林静恩自杀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惊天秘密,淮阳王妃目瞪口呆,怔怔忘了呼吸。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淮阳王妃慌了神,情急之下,一把把遗书塞进袖中,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后来,她只要一闭眼,林静恩的血流了一地的惨状就浮现眼前,她惊恐回府之后,也吓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当时贾府的长辈,还高兴地以为她又有喜了。
她放心不下,派人去百里府打听,得到的消息更是令她寝食难安。
林静恩自杀之后,百里长卿和百里雪相继失去父亲母亲,原来的鼎盛门楣骤然轰塌,百里长卿不得不用稚嫩的肩膀挑起沉甸甸的重担。
而更可怜的是小女儿百里雪因年龄幼小,受不了失去双亲的打击,变得痴痴呆呆,谁也认不得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几乎家破人亡。
淮阳王妃心中藏着惊天秘密,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直到快崩溃的程度,淮阳王觉察出了她的反常,再三追问之下,她才不得不说出了原委。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八十一章 明哲保身
而更令她吃惊的是,淮阳王并不十分意外,因为他早就察觉到皇上似乎对林静恩有种特别的情愫。
因他一向大大咧咧,表现得没心没肺,所以,皇上反而并不十分提防他,他才有了机会得以洞悉皇上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百里元烨的死,他原本只是在心里怀疑,但这样的事,也只能在心底怀疑,在看了林静恩的遗书之后,一切猜想都被证实了。
淮阳王妃吓得浑身颤抖,“相公,该怎么办?”
淮阳王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你看到的当做没看到,永远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淮阳王妃吃了一惊,“那长卿…”
“尤其是长卿。”淮阳王重重道:“对他更是半个字都不要提,这件事要烂到肚子里去,带到棺材里去。”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静恩她含冤惨死?”淮阳王妃惊颤道。
“我们能怎么做?”淮阳王语气坚决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他命的是皇上,主宰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上,百里元烨是什么人?东澜名将,国之重器,他都能下手,我们什么都不是,要是不知死活,强行出头,除了白白搭上一条命,还能改变什么?”
淮阳王妃虽觉得不地道,但王爷的话又无可辩驳,对方可是手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帝,想要杀她们,易如反掌。
淮阳王是男人,怕女人家心软,不放心地叮嘱道:“记住了,这件事打死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那静恩的遗书呢?”淮阳王妃忐忑不安道:“一把火烧了?”
淮阳王想了想,眼前忽然浮现百里长卿那双酷似百里元烨的眸瞳,明亮,爽朗,飞扬,意气风发,忽然就改了主意,“先不要烧,好好保管,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看到。”
后来贾伯昌被封为淮阳王,知情人都知道这个王爵有皇上念及旧日情谊的成分,但淮阳王同时又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以生性逍遥散漫受不得朝中约束为由,主动请辞官职,只当个闲散王爷,养尊处优一世,别无他求。
相比起江夏王血染刀剑换来的功勋王侯,淮阳王这个王侯享受的只有安逸舒适,在帝京的明媚阳光和风细雨中,安享荣华。
其实,淮阳王并非外人看到的那么快活似神仙,百里长卿越是声名鹊起,战功赫赫,他心里就越是不安。
那封藏在隔板里面的林静恩遗书,就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的炸药一样,常常让他半夜被噩梦惊醒。
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淮阳王太清楚了,恐怕他的那位好友,到死都不知道是谁要杀他。
那些粮草断绝的绝境,英雄末路的悲壮,绝望的哀嚎,常常把他从半夜惊醒,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靥。
后来,百里长卿安葬了母亲之后,就带着亲兵奔赴狼烟四起的前线,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把受了强烈刺激已经变成痴傻的妹妹一并带离了京城,从此戎马倥偬,沙场血战。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八十二章 封为藩王
所以,对于百里府的那个小女儿,京城的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的痴呆,全然不知,那个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璀璨闪耀的江夏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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