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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连天 [强推] (沉筱之)


  便也只混了个眼熟。
  景元十四年,沈筠被封县主。
  那年的春来得很早,宫前苑的桃树刚打了花苞,一个消息便令阖宫上下炸了开锅——朱昱深的世上英不见了。
  说是落在水里,派侍卫在太液湖,瑶水捞了两日,什么都没捞着。
  陛下震怒,赏了四殿下五十个板子,险些没把人打废了,事后令他禁闭在秋实宫,等闲不得探视。
  沈筠担心极了,却只能听十三说说四哥的近况,一直到三月,她被册封郡主当日,听说禁令撤了,才央着沈奚陪自己去看朱昱深。
  沈奚十分不开心,到了宫门口,顺手摘了个青桃子,往嘴里一塞:“你自己进去,丢完人就立刻出来,本少爷便不跟在你后面捡脸皮子了。”
  秋实宫不大,穿过一个桃园就是正宫院堂。
  朱昱深刚自书房里出来,他的脸色是久病方愈的苍白,浑身上下只着一身单衣,敛去兵戈气,难得一副清雅样子。
  见了院中立着的人,愣了愣:“沈三妹?”
  过了一会儿,又轻问,“你怎么会来?”
  什么叫“你怎么会来”?
  她来不应该么?她自开年久未见过他,担心了一整个春,还是好不容易借着被册封县主的当口溜过来的。
  沈筠一下子泄了气,十四岁的姑娘,大而化之如她亦有难能可贵的纤细。
  前一刻在天上,下一刻就坠入九幽之地,觉得这些年自己倾心相付尽付流水,她怎么来了?她就不该来。
  沈筠欠身拜了拜:“哦,没什么,小奚说睡不着,担心四哥的伤势,让我来帮他看看。”
  端的一副从容,眉宇里却写尽委屈。
  京师沈府的两姐妹,一个比一个倾城。
  她十四岁,站在一株海棠下,饶是委屈,人也比花娇。
  暮春的花沾着露水,湿漉漉的,朱昱深看着她,忽然道:“三妹,我要走了。”
  沈筠扭身要走的骨气刚拿了个架势就被掐灭:“去哪里?”
  朱昱深沉默了一下:“北平。”
  自开朝后,北疆一直战事不断,昨日还听阿爹与小奚说,朱荀战败的消息传来,陛下怒不可遏,若非看在他乃皇后表弟的份上,非赐死他不可。
  沈筠问:“四哥又要出征,这回也随罗将军去么?”
  朱昱深摇了摇头:“我伤已养好,三日后,我会与父皇请命,挂帅出征。”
  顿了顿,他又道,“父皇早有意让我就藩北平,恐怕这回出征后,我便会留在那里,自此守在北方,守住大随边疆。”
  什么意思?就是说,她以后,在这宫里,在戚府,都看不到他了吗?
  又想起今早被册封县主时,陪着各宫娘娘吃茶,听她们说宫里闲话,好像提起要将曾府的大小姐许配给就藩北平的皇子。所以,是要许配给四哥?
  沈筠皱着眉,垂下眸。
  她有些生气,又满腹委屈,生气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他要走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委屈是这么多年了,他连她的心意都不知道,小奚总与她说女子要像二姐一般温婉矜持才讨喜,害得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与他说,别娶什么曾家大小姐,娶她就好。
  风拂过,将海棠花叶吹落数瓣。
  朱昱深看着她,步去一旁的兵器架子,抽出一把短一些的红缨枪,递给她:“送给你。”
  一瓣海棠花自她睫稍拂落,柔软温柔,飘飘荡荡委地。
  沈筠抬起头,讶然地看着他。
  他是坦然,只说:“你从小亦学武,我知道,在戚府看过你练武,觉得十八般兵器,还是红缨枪最适合你。”
  朱昱深出征那日,是三日后,雨水连天的谷雨节。
  沈筠枕着红缨枪而眠,辗转发侧了一夜,觉得睁眼是他,闭眼是他,梦里还是他。
  原来这些年的喜欢早已酿成了非君不可,既然这样,还管什么矜持不矜持?
  天未亮,她策马直往咸池门,只身挡在三军,横握红缨枪,看向朱昱深,扬起一抹笑,高声又开心地道:“四哥,你此去出征,三妹来为你送行。三妹等你回来娶我,等多久都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娶就好!”
  握着红缨枪的女子一袭红衣比春朝还明艳,倾城之光简直直照人心。
  三军静了一瞬,下一刻,发出惊天的喧嚣与吵嚷。
  她似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目光不再看他,只敢盯着红缨枪,仿佛这枪上的朱穗,才是唯一能让她心安的承诺。
  可以用来许下自己的一生。
  朱穗的绯色经年灼艳,曾如她予他之情,历经分离,战乱,病痛,已不曾有过丝毫动摇。
  直到昨日。
  直到——他当着她的面,说出昔日种种因果。
  原来她所珍视的,全是虚妄。
  阿姐是他所害,十三是他所害,他们沈家,被他视为夺位路上的绊脚石,亦被精心算计。
  沈筠倚着殿门,揪住胸前衣襟,仿佛觉得气闷,沉了几口气,才问:“你要我……日后怎么见小奚,怎么跟他交代?”
  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像不愿再见到他,扶着门转身欲走,却一下跌跪在门畔,膝头撞在门槛,传来一阵剧痛,可这样的痛,哪里赶得上心头半分?
  泪水一下滚落,肺腑与喉间都一阵刺痛腥甜,令她忍不住扶着脖子干呕起来。
  她后悔极了。
  该让小奚把他溺死的,该让他溺死在湖里的。
  如今十三死了,她生,无颜见小奚,死,无颜见阿姐。
  朱昱深看沈筠如此,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想扶她,刚伸出手,却见她眉心微拧,目色忽然一厉,拾起地上的红缨枪,往前一送,朝他的胸膛刺去。
  朱昱深愣住,一时竟忘了侧身去避。
  然而红缨枪在刺入他心房的一瞬间,枪头竟往上偏离三寸,不自觉地收力,扎入了他的左肩。
  鲜血一下浸染开来。
  沈筠愣怔地看了眼自己不受控,仿佛还记挂着昔日情的的手,像是看到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她该要杀了他,让他死的。
  她安静片刻,忽然用力将红缨枪从他肩头拔出,在身前一竖,踩住尾,用力将枪身往一旁的横木上狠狠一折。
  稠木枪身裂成两半,朱穗坠在地上,依旧红得耀目,却没了生气。
  “这些年,是我看错了你。”
  “你与我,今生今世,恩断义绝!”
  沈筠说完这话,一拂衣摆,头也不回地就朝外殿走去。
  出得谨身殿,朱弈珩不知何时带着人已到了,侍婢与几名臣子都在外候着,一见到她,忙不迭跪地参拜:“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沈筠步子一顿:“我不是你们的皇后。”
  她抬目,看向倾颓不堪的明华宫楼,一身红衣如昨日烈火。
  “你们记住了,我沈筠,今生,只认朱晋安这一个皇帝!”


第212章 二一二章
  沈筠走后不久, 朱弈珩领着一行侍婢进入谨身殿, 瞧见朱昱深肩头的伤,往一旁扫了眼,内侍应诺,匆忙退下, 不过须臾,便请来太医院的院判。
  朱弈珩对朱昱深拜下:“臣弟请陛下安。”
  朱昱深没应声。
  他整个人很静,深而默,与素日的谵妄不同,直到收拾内殿的宫婢拾起折断的红缨枪,才出声:“别动。”
  一殿的侍婢俱是一愣,下一刻,全都哆哆嗦嗦地埋首拜下。
  身患痴症, 不识人不记事的新帝忽然说了话。
  常在深宫伺候的人, 知道参破秘密的后果是什么。
  所幸朱昱深没有要将他们“封口”的意思, 只补了一句:“拿来给朕。”
  裂成两半的红缨枪,枪|头只余尺长,握在手里, 朱穗便拂过手背。
  不多时,内侍吴敞禀报道:“陛下,礼部罗大人与吏部的曾大人听说陛下受伤,来谨身殿探望陛下了。”又补充, “听说还有事请奏。”
  朱弈珩代朱昱深答:“宣。”
  罗松堂与曾友谅一同朝朱昱深行了礼, 罗松堂率先朝龙榻上觑了一眼, 见陛下正闭目躺着任院判包扎伤口,先开口:“十殿下,方才老夫听说,皇后娘娘今早因先帝宾天,悲痛至极,说……不想做这个皇后了?”
  朱弈珩看他一眼,没答话。
  罗松堂又道:“可先帝曾留诏说,倘他病逝,年号即月就改,登基大典亦当即月就行,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年号未立,后位又没了着落,我礼部与太常寺接下来的仪制连个着手处都找不着,您看是否要去请示两位太妃,另立中宫之主?”
  也无怪他要当着朱昱深的面问这些话,事关国祚大统,要议必得有皇帝在场,哪怕痴了。
  谁知话音落,整个谨身殿落针可闻,罗松堂觉出一丝异样,刚要转头去问曾友谅,半卧在龙榻上的新帝缓缓张开眼,答了一句:“不立中宫之位,朕便不能登基了?”
  罗松堂一下愣住,还在想这话怎么如此耳熟,等到反应过来,才与曾友谅一齐噗通往地上一跪,:“回陛下,臣、臣唐突,臣不是这个意思。”
  天大的秘密摊开来摆在眼前,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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