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秋有些歉疚,朝落尘跪首请罪道:“方才是为了为公主打气所以才如此谎称,其实少君他…他还未赶回金昭城,但相信一定快了,毕竟这次小师姑你比预产期早了几日,圣君不知,所以赶回晚了!”
落尘心里寥落,想着生产时守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自己的夫君,却偏生是沧旻,这让她如何不伤心,哪怕她知道璟尧是为了战事而耽搁,但刚刚生产后女子都易抑郁伤感,此番更是心伤,不由得落下泪来,道:“好想是他第一个看我们的孩子,只可惜他却不知在何处?”
正说着时,殿外风起云涌,一阵疾步声传来,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唤着:“尘儿,尘儿,我回来了!”
落尘眼望着殿外,果然随着声音的慢慢靠近,便见一个盔甲尚未卸的男子冲了进来,一进来便坐到床畔前,握着落尘的手,捂在自己胸口,心疼不已地道:“对不起,尘儿,夫君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受累了!”
盈秋见他们夫妻二人终于相聚,自己不便打扰,便退了出去,将殿门阖上,让他们二人慢慢叙话,然而刚一出殿门,却见无名守在殿门外,盈秋向他行了一礼,可心头总有几分疑惑,心想为何总觉得这无名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盈秋觉得定是自己多想了,因此便回到医署为落尘熬制汤药去了。
落尘见到璟尧,心头既是欢喜又觉委屈,不由得眼泪扑簌而下,道:“你说我生产前定会回来,何以却又耽搁了这许久?”
璟尧为落尘擦干眼泪,将她拥入怀中,柔声抚慰,“让尘儿受苦了,都是夫君的错,以后尘儿怎般责罚于我都成,就是万万不可伤心,都说刚生产的女子若是流泪伤心会留下病根的,夫君回来了,以后便与夫人永不再离,可好?”
落尘听得此言,顿时泪水更是汹涌了些,她依偎在璟尧怀中,紧紧抱着他,道:“你发誓你绝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想到那无名,落尘多少心里都会有些膈应,而璟尧却沉默了片刻,随后还是道:“绝对没有,我璟尧的心中此生此世都只会有尘儿一人!”
虽然只是言语上的安慰,可落尘却也愿意去相信璟尧,她将孩子抱到璟尧面前,道:“你看我们的孩子还没取名,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为他取个好名字呢?”
璟尧一见是个男孩,便道:“为夫还想,尘儿你定是生的一个女孩,不然这段时日怎会动不动都伤心落泪,以前心如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可自从怀孕后便变得多情起来,没想到却生的是个男孩儿!”
“难不成你不喜欢?”落尘看璟尧那模样,便知他喜欢女孩,心下生气,璟尧忙柔声安慰,“岂会,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夫人生的我都喜欢!”
璟尧思虑片刻,道:“为夫希望这孩子长大后能修身齐家治天下,但更希望他能给这天下带来安宁喜乐,叫就尚宁可好?”
293 骨肉难割舍
“尚宁?宁儿!这名字很好,就依你的意思!”落尘怀抱着婴孩儿,盈盈而笑,十分温柔,没了往日那份冷漠与倨傲之气。
璟尧从虚空中召唤出一块通体碧绿的上等玉佩,用灵力在玉佩上刻了个宁字,然后为婴孩佩戴上,便道:“这块玉通体温润,希望能温养宁儿身体,让他平安长大!”
落尘看着宁儿黑溜溜的大眼睛,心头柔情无限,这一刻看着这个弱小的生命心便变得犹如水一般轻柔绵长,又如那高山峻岭一般变得坚韧不移,她想为了这个孩儿,自己定要夺回这天下,让他再不用过满是硝烟战火的日子。
桂医长抱着药篮没有回医署,而是直奔关押曲疏的宫殿,她来到殿内,将落尘的孩儿交给曲疏,再三叮嘱道:“公主的孩子我交给你,但是你必须好生照养她,如若你敢暗害这孩儿性命,我便告诉公主真相,那时你的孩儿也休想活命!”
曲疏将这孩子抱了过来,见是个女婴,生得雪白可爱,心头生起阵阵恨意,心想:“你落尘再有本事能赢得所有男人的爱,可是却没想到你的孩子会落入我的手中,自此后我想让她生就生,我若想她死便死,这就是对你的报应,报应!”
曲疏心里虽这样想,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应允道:“你放心,我自然会将她当做我女儿一样对待的,我还要靠她来保我自己的命呢,又岂会狠心杀害她!”顿了一顿,优思道:“不过现在必须还得让你帮我忙,帮我告诉我丈夫清远我马上就要生了,只需告诉他就好,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节外生枝!”
桂医长不知道这曲疏又要做什么,但想她要生产找自己丈夫过来可能是想赢得自己夫君的同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因此不疑有他,便做好假装要替她接生的准备,然后去请清远,正在练功的清远听得这桂医长来通报曲疏即将生产,不免十分惊异,急问道:“她应该还有一个多月才临产,怎的现在就要生了?”
“可能是要早产了,曲疏姑娘这段时日身体极为虚弱,又不思茶饭,所以肚中孩儿不稳,便有了早产迹象,因为她是罪囚之身,我也就不敢惊动公主,便先来告知公子你,也是曲疏姑娘让我请公子过去,她说定要你在她才心中不害怕!”桂医长说得合情合理,让人半分也无疑,清远自然也不疑有他,急切地立刻跟随桂医长前往曲疏处所,他本想进入殿内去守护着曲疏,但却被桂医长拦在门外,道:“妇人生产有血气,男子近前对你不利对孩儿也不利,公子就在外守候便好!”
清远见里屋除了桂医长一人,连个其他的相助的女灵医都没有,心头担心,急道:“怎的没其他大夫来帮忙?”
“公子,曲疏姑娘是重囚,能让我这个宫中最好的接生灵医来替她接生已是恩德,还敢有何求?其他女灵医都在替公主熬药补身体,哪曾有空,公子别再多问了,便请在此静候即可!”桂医长说完后便将殿门阖上,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曲疏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清远本十分担心曲疏安慰,可方才桂医长提到落尘,这一提仿佛给他头上浇了一盆冰水一般,又立刻让他冷静了下来,顿时才明白自己有何资格去担心曲疏,她是罪囚,是杀害聂臻大哥还有陷害尘儿的人,正因为她对落尘下毒,所以才导致尘儿生产时血崩差点殒命,若非少君沧旻相助恐怕尘儿难保性命。
也正是因为此,其他弟子都前去殿外守候,独独他不敢去,因为实在没有颜面去见落尘,直到现在,自己都不敢去恭贺落尘喜得贵子,此刻自己的孩子即将出世,他虽也有些期待,可是这样的孩子有资格活在这世间么?
杀害聂大哥陷害落尘差点导致五万大军都丧命战场的罪人的孩子,有资格活在这世间么?自己又脸去求落尘饶他一命么?清远凄苦一笑,顿时委顿地坐在殿前台阶上,心里无比的纠结痛苦,他好想就此如这被乌云遮蔽的圆月,躲在云层中,只是俯瞰着世间,收敛所有的光华,只待日出时,自己便退而立场,永不相见。
但是不行,煎熬了一个时辰之久,却见桂医长出殿门唤道:“公子,已经生了,是个女孩儿,公子要不进来看看!”
清远伸出右脚,可却凝固在空中了般,一直无法踏过门槛,他攥紧袖袍,紧绷的心在微微颤抖,身体也犹如电闪一般有些酥麻。桂医长见他如此情态,很是不解,忙得一把带着血的手抓来,便将他拉进了殿内。
清远进了殿,却闻到满屋子的血腥气,而在那白色裹布中,有个手舞足蹈咿呀哭着的孩子躺在曲疏的身前,曲疏见到清远,撑坐起来,面色惨白,道:“远哥哥,你来了,你看,我们的孩子乖不乖,是个女孩儿,长大了你说她会像谁?”
床褥上还残留着血,可这些血并非是曲疏的血,而是这桂医长用鸡血泼在床榻上伪装而成的,清远自然也察觉不出异常来,更重要的是他也没那心情特意去察觉。
桂医长见自己已完成任务,便不愿待在此,想着这曲疏既然已诞下子嗣,恐怕接下来便会被处死,那他们夫妻恐怕也是最后相聚时刻了,自己也不忍心打扰,只要在她处死前拿到解药即可!相信她不敢不给!
桂医长离开后,清远才将这孩子抱在怀中,哽咽颤声道:“长大?她恐怕活不到那时了!”
“你想做甚么?远哥哥!”曲疏惊恐地看着清远,可清远却闭上了眼睛,退后一步,防止曲疏来夺走手中婴孩,他眼眶已是湿润,声音嘶哑,“因为你死了那么多人,这孩子有何资格来到这世间?不要怪我,曲疏,你作的孽人可恕可天难恕!”
“你要杀了她么?她可是你的孩子啊,是你此生唯一的子嗣,你狠得下心么?你抱着她去求那落尘,是你们碧落峰将她养大的,你求她的话她一定不会为难孩子的,要杀我就冲我就好,你别伤害他!”曲疏之所以要偷龙转凤,就是怕孩子一降世不仅这些仇视她的人要孩子的性命,还有自己此生心系的人孩子的亲生父亲也要她的性命,所以才想出了这个计策,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孩儿,留下一条血脉,虽然清远怀中抱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想到自己的丈夫果真如自己所料,连孩子都不肯放过,也哀痛憎恨不已,所以那眼泪是真的,并非是她伪装,而是真对清远失望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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