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其他的丫鬟仆妇早先就被姜清婉都给遣走了,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了一个红药。
红药担心孟姨娘会伤害姜清婉,忙一个箭步过去,伸开双臂挡在姜清婉面前。一边还警惕的看着她,大叫着:“姨奶奶,你要做什么?”
孟姨娘双目瞪着她,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开口骂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个低贱的丫头罢了,也敢在我面前这样大喊大叫?”
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是个温良柔弱如菟丝花般的人,分明就是个泼妇。
“你的那个娘,有什么用?又蠢又笨,什么事都不懂。烂泥扶不上墙的一个东西,老爷心里何曾有她?连自己生的儿子都存活不下。但她偏生还要占着太太的位子不放。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就该自请下堂,将这个太太的位子让出来才是。还有你,原本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罢了,哪里有半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上了京,倒是会装模作样的装矜持了。还敢对我发号施令起来。真当自己是这伯府里高贵的姑娘了?我的玉儿和宁儿才是这伯府里高贵的少爷姑娘。他们两个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见识不比你广?偏偏就因为你娘是太太,我是个姨娘,他们两个出去就要被人说是庶出,百般的看不起他们。就是这次进宫做陪读的事,伯府里三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凭什么你和姜清萱都能去,独独只有我的玉儿不能去?她比你们差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比你们强。”
说到这里,她难耐心中气愤,冲过去就要打姜清婉。被红药死死的拦住了。又猛的一用力,双手将她往后推。
孟姨娘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到了地上。
不过她也没有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而是毒蛇一样的盯着姜清婉的脸,狠狠的说道:“都是你的这张脸惹事。若没有这张脸,那个死老婆子还会让你进宫做陪读?肯定会让我的女儿去。姜清萱都能做太子良媛,我的玉儿肯定要比她厉害。太子良娣做不得?皇子妃做不得?哈。到时你们个个的不都要看我的脸色?我还会只是个妾室?我肯定会是这永昌伯府的女主人。”
姜清婉目光望着她。
鬓边头发散乱,双颊因为激动而泛着、潮红,目光却亮亮的,闪着恶毒的光。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这才是孟姨娘真正的样子吧?平常她那副温良柔婉的样子,是她的面具吧?
姜清婉伸手轻轻的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红药,走到孟姨娘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说话的语气依然是不疾不徐的。
“所以你就想了那样恶毒的计谋要来害我,想让我自毁容貌?只可惜报应在你自己亲生女儿的身上了。”
“是啊。”孟姨娘声音依然还是恶毒的。还带了怨恨,“但这不是我的错。要是当时那个死老婆子不将那把檀香扇给玉儿,若是你当时没有谦让,而是一定要那把檀香扇,我的玉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害的她。都是你们的错。”
为什么坏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呢?反倒觉得这个世间对他不公,旁人对他不公,所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都是情有可原的。
但其实谁不是在世间的荆棘丛中砥砺前行?生活对谁格外的眷顾过?那些你以为的人生赢家,你怎么知道他们光鲜亮丽背后的心酸辛苦?
无论何种缘故,都不是对无辜的人下毒手的原因。
☆、第104章 尘埃落定
“哦?那祖母呢?”姜清婉看着孟姨娘,缓缓的问道,“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让吴管事将给厨房的甜杏仁换成了苦杏仁?苦杏仁有毒,只吃少量尚且没事,但若是长期服用,毒素在体内日积月累,迟早都会有毒发身亡的一天。你就这样的恨不能置祖母于死地?”
“她该死。她早就该死了。”
听姜清婉提起姜老太太,孟姨娘的目光越发的怨毒起来。
“当年若非她,我早就是老爷的平妻了,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只是个妾室?她都忘了她儿子的性命是我兄长救下来的,竟然这般的对我,还有我的孩子。上京当日就当着众人让我的玉儿没脸,随后还几次责罚。她的心都偏到了嗓子眼里去了。而且,连姜清萱那样低贱的人都能进宫,我的玉儿如何就不能?美其名曰让我掌中馈,实则不还是我劳心劳力的操劳,她和你们在背后享清福?她甚至还给老爷纳了一房妾室。不就是想让人来分我的宠,让老爷往后不再专宠我,她好对付我?”
说到这里,孟姨娘冷笑连连:“这样的人,怎么不该死?她若不死,我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我的孩子肯定也不会过的好。”
又一脸不甘心的说道:“是苍天无眼,你们在路上遭遇强盗竟然让人给救了。你们那个时候就该全都死了。那样我就是太太,我的玉姐儿和我的宁哥儿就都是嫡女嫡子,尊贵无比。不过没有关系,即便老婆子这一次侥幸没有死,她也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活头?等她死了,你和姚氏算什么?斗得过我?老爷心里压根就没有你们母女。到时我肯定会做太太的。我的宁哥儿就是嫡子。而我的玉姐儿,就算她的容貌毁了,但作为永昌伯府的嫡女,还愁找不到一个好人家?”
姜清婉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番刺激,倒是让她将所有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孟姨娘这时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伸手将自己鬓边散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去。又拍了拍衣裙上沾染上的尘土,抬手抚了抚皱起来的衣襟。
待这些做好后,她忽而缓缓一笑。看起来又是平时那个温良和婉的贤惠妇人。
“这些话一直憋在我心里,从来没对人说过,其实憋的我也难受。今儿倒全都对你说出来了。”
她拿了掖在袖中的锦帕出来,一边仔细的擦着脸颊上残留的泪痕,一边说道,“我知道刚刚你说的那番话是在故意的刺激我。不过没有关系,就算我将这些心里话对你说出来了你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你到老爷面前去说这些话,老爷会信?便是你对老太太面前去说,我也抵死不认,想必她对我也没有法子。所以我是一点儿都不怕的。”
“哦,是吗?”姜清婉忽然挑眉轻笑出声,“你且回过头看看,你身后站着的是谁。”
孟姨娘拿着锦帕的手猛然一紧,双目睁大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姜清婉。
不过她没有回头。反而是说道:“我身后能站着谁?这屋里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还能有其他人不曾?你只不过是在诓我罢了。我是不怕的。”
但语气里还是带上了一丝慌乱。
姜清婉笑了笑,没说话。
她这个浅淡的微笑落在孟姨娘的眼中,只觉得毛骨悚然。胸腔里的一颗心也在砰砰砰的乱跳着。
难道她的身后果真站着人?会是谁?
她迟疑着回过头往身后看。待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是谁时,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子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老,老爷?”她不敢置信的望着身后的人,“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姜天佑一张脸铁青色,正紧紧的绷着。垂在身侧的一双手也紧紧的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他看了孟姨娘好一会儿。在孟姨娘差些儿都快站立不稳摔倒时,他终于开口说话。
不过他声音发沉,双目泛红,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显然是在竭力压抑自己心里的怒气。
“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枉我一直都觉得你贤惠温良,但你竟然是个这样蛇蝎心肠的恶妇。”
孟姨娘直僵僵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姜天佑愤怒的脸,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猛的回过身去看姜清婉。
“是你!”她咬牙切齿,抬手指着姜清婉,面上的神情颇为狰狞,“你明着说同我在这里等候老爷审问吴管事他们,暗地里却叫老爷藏在屋外,偷听我们说话。你刚刚分明一直都在故意的刺激我,就是想让我说出那些话来,好让老爷知道。”
姜清婉微笑不语。
孟姨娘做下的那些事,虽然她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但说白了其实她手中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便是绿罗听到的那番话,只要惠香和吴管事咬死了不承认,她也没有半点法子。
而且,即便姜天佑将这些事都审问了出来,只怕他也是不信的。到时孟姨娘再哭诉一番,她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本事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明,姜天佑指不定的就会回心转意,觉得冤枉了她。心里可能还会觉得是自己和姚氏安排下了这些事来诬陷孟姨娘,越发的对她们母女两个人不喜了。
所以还有什么比孟姨娘亲口说出她做下的那些事,又让姜天佑亲耳听见自己心中一向以为柔弱纯良的女人其实是个蛇蝎妇人来的震撼呢?
这样就算他再如何的想不信都是不行的。
当时姜清婉低声对姚氏说的话,就是让她一定要拉着姜天佑到这穿廊房外面来。自己再故意的一再用话语刺激孟姨娘,让她最后终于将她做过的那些事,还有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全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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