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大片大片的褒扬表述,直接道出一个事实。
原太子暴毙,新太子册封。
“退朝!”刘公公高喊了声,转身朝着后殿离开。
这一日注定是爆炸般的一日,刘公公消息一宣布出去,朝中各层级的大臣都私下里不断互传交换消息,纷纷讨论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最后有人做了神总结,“还有什么可议论的,太子既然”暴毙“了,七皇子年幼,能担当大任的可不就是只有宁王殿下了,如此,舍他其谁。”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但是这一切也就他们心中自己想想,如今这个时段,谁也不会也不敢就此深究。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了。
自然,在此档口,即便宁王被封为太子,也没有哪个大臣敢上去巴结讨好。所有人,全部处于观望的状态。
嘉和帝封了楚昱做太子,圣旨很快下达,之后便授权给他全权处理太子生前做的那些事的善后事情。
最紧要的,就是处理太子党一干人等。
这些人,如今正被关在刑部大牢。
楚昱这一日便去了刑部,准备处理了这一个麻烦。
“王爷,再往里面走,关着的就是景家的那些人。”几人停在岔路口,影一特意提醒一句。
楚昱抬眸望里面深处看了眼,随即转头去了另一边。
太子党一派涉及的大臣人数众多,也不是每一个都要提出来审问,大多数便是革职查办,该流放就流放,该判刑就判刑,罪轻的直接剥夺其日后所有为官的机会,贬为平民而已。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没有任何处置下来,如今还是顶着原有的官职在牢里好吃好喝待着。
那个人就是丞相徐勉。
徐勉自打进了这牢里,他就知道他终是一死,至于到底怎个死法,却不是他能左右的。
可难免心里也想过,大概就是拉出去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然而等了好几日,吃喝不愁,待遇极好,这就让他犯难心中嘀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徐相,别来无恙。”楚昱将轮椅停在牢房门口,看向里面之人,含笑问候道。
徐勉转头,看向楚昱,那张脸上的笑顿时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由得心头一跳,有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
猎物?
这是徐勉的第一反应,随即便脸色阴沉拉下来,“宁王想说什么,又或者想做什么?”
“脾气倒是挺大。”楚昱让人大开牢房,进到了里面,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终于,楚昱慢慢收回了笑。
转而,是一种看死人一样的心态望着他,轻声细语,“徐勉,可是熟悉这样的眼神?”
徐勉目光猛一对上,浑身一震,当场如同被雷劈中一样,一颗心骤然收缩剧烈起伏,他忍不住大口呼吸着,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
这眼神,这眼神!
他如何能忘记,那是萧淑妃临死之前的眼神,那双美的几乎夺取了粲阳光辉的眼,临死前就是这样静静的盯着他。
自那以后,多少个深夜,他的梦里都会不期然出现那双眼,那样的眼神,一次次在他梦里,冷冷的如同一条凉蛇缠上了他。
“你!”
“你大概不记得,你对她下手时,身边的那个孩子还未闭眼。”
他虽然昏死过去,但是中途却不知怎的又醒了过来,半睁着眼,他看到徐勉那副嘴脸,那些阴狠的表情一一不差落在他眼底。同样的,萧淑妃“临死”前的那眼神,深深刻进他脑海里。
自此,每一次回忆起那副场景,便是他们两人的眼神,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童年。
那是他的噩梦。
“当年,你对我母妃所做的一切,我一直想不通。不过是一个极刑,为何还要私自加刑法,竟要那样折磨她。”
楚昱顿了顿,眼神逐渐跟着转凉了。
“后来我却看明白了,竟是因为你一个无望的爱慕。”
只因为徐勉当年爱慕倾心容贵妃。
他见不得她受苦,是以得了命令对萧淑妃处以极刑后,却在暗中,不断的一次次动用各种极致的手段,硬生生折磨了她近三个时辰。那三个时辰,他见识到了宫中最阴暗的一面。
不过五岁的他,整个人吓傻了,他的世界从彩色变成灰白,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收回思绪,楚昱摇头失笑,“此时此刻,一切说起来倒是没有意义。不过本王既然奉命处理太子余孽,为首的丞相大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你想做什么,你怎么能——”
徐勉话未说完,楚昱转着轮椅侧过一些,直接让身后等着的几人上前。
按住他,随后带去了牢里最深处的一个审讯房。
他就在外面,亲眼看着徐勉在审讯房的各宗折磨,看他一次次被折磨的昏厥过去,又被冰凉刺骨的盐水泼醒,之后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有当年徐勉自己用过的各种折磨人的手段,也有这些年楚昱自己发觉出来的新折磨法子,每一样,都让人心生绝望,只想一死了之。
徐勉再一次被泼醒,浑身早就没有一处完好。
可是就是这样,他还是感觉不到死亡在靠近他,只因楚昱给他用了药丸,护住了他所有心脉。
他说,“没有折磨够七天七夜,无法抵了你一生的罪孽。”
徐勉浑身颤抖,从心底深处涌现出一股绝望,他看向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嘴唇动了动,无声说道,“求……求求……你。”
他祈求,他只想一死。
楚昱手指微微弯曲着,指腹相互摩搓,嘴唇不由的牵扯了几分,看着这一幕,心中大为畅快。
“停下,让他缓一缓。”
随即,便是最致命的一句,“之后,每隔两个时辰,进行新一轮的试验。”
“不——”
审讯房中,一声尖锐凄惨的呼喊声贯彻。
楚昱这才施施然离开,再不想看徐勉一眼。
到此为止,他所有的仇,都已经结束了。
*
回到宁王府,夜已深。
楚昱没有回主院,而是带着他所有的心心念念的盒子,去了书房。
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捧着那些盒子,一幅幅全部打开,慢慢挂满了整个书房的书架。
总共十八幅画,画中的女子皆是景枂,每一幅都是他脑海里想象的她,却依旧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如同,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眼前。
“十八个月。”楚昱低低呢喃着,细细默数他们分开的日子。
自景枂离开京城去从军,他便开始每一个月作画一张,如此连续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八个月。
十一月的深秋,气候渐渐转凉。
他看着画里的女子,想象着她此刻穿着怎样的衣服,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一身柔美飘逸的长裙随风舞动,步步生莲,又是怎样的惊艳风采。
“景儿,再等等。”
……
七日后,丞相徐勉染疾暴毙,死于牢中。
随后便被人抬出去,随意的扔在了乱葬岗。
丞相府被抄家,家中男女老少,一律得到他们因有的下场。
影一将所有的太子党一派情况做了汇报,详细讲述了当中各项事情。
“王爷,此事算是了结了,这份折子可以直接递给皇上,一切处理经过结果,都有详细讲述。”影一把弄好的折子递过去。
楚昱接过,再次看了看,确认无误后点头,“送去宫里。”
十二月初,隆冬腊月。
晋国和北魏签订和平条约,约定十年内不得征战,同时作为战败国,北魏这十年必须向晋国供奉朝献。
自此,算是结束了北魏和晋国这几十年的连续征战,进入了看似和平的休养生息阶段。
“楚昱,你很强。”
北魏摄政王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虽坐着轮椅不良于行,但是身体的残疾却没有让这个男人少一分阴狠。晋国北部边境那一战,他清楚的领略到的,除了他极高的军事天赋,更多的却是他对敌对己的狠劲。
这样的敌人,一生遇上一个,便是头疼一辈子的事情。
更何况,楚衍还在他手中。
“十年后,楚衍回归北魏。”楚昱面色平淡,随意的说道。
这是一件在北魏摄政王十分看重,却对他而言随意到不行的一件事。
丽妃虽已心存叛变,如墙头草两边倒,但是楚衍是他的亲子无疑。
若不是楚昱出手相助,楚衍不可能活下来。即便是活着,也会十分凄惨。
“他在你的府邸?”
“本王护他十年,十年后他若是想,自然会回到北魏。”
北魏摄政王随即一笑,点头,“如此甚好。”
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楚昱终是收回视线,边上,影一浑身汗毛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