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柔并不在客栈中,她正从布店取了衣服回来,听说大军归来,顾不上吃饭,忙回房从箱子里取了什么,珍而重之地让明华用丝绸包了,就偷偷去找冯辟疆。
院子里都是水迹,看不见血,但她闻到了腥味,心中猛地一惊。
她找到冯辟疆的屋子。
屋里还没点灯,有些黑,两个胡人士兵迎面出来,看了她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穿上了衣服。
“辟疆,我可以进来吗?”她柔声问道。
冯辟疆静默片刻,低声回答:“进来吧。”就起身去点了灯。
她让明华和秀华捧了衣服进屋,阿莲和娇娇在外守着。
屋中酒气浓烈,闻不见血腥味。她暗暗松了口气。
看见那张艳丽的脸,冯辟疆心情好了不少,好歹自己没死,也没让天狼他们攻进来。
能看见她,已经再好不过了。
唐月柔拿过一套衣服,在他身前比试了一下,笑道:“布店的人已经把衣服都洗过一遍,你可以直接穿上。”
冯辟疆笑了:“我平日里大多出去作战,这么多衣服穿不过来,让你破费了。”
“你救过我,又帮我抢回了货物,我做多少衣服给你都是应该的。以后你的吃穿用度,都由我包了。你大胆地花,不用替我省钱。”
秀华对明华眨眨眼,做出了“可惜货物都坏了”的口型。明华摇头,同样用口型回答她“又不是冯公子的错”。
冯辟疆失笑:“难不成我替你劫回多少钱财,你就要全部报答我?那我和沙盗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我就是愿意给你!”唐月柔说着,脸一红,正在比划衣服的手停在了他的肩头。
四目相对,这回却是他仰头看她。从未有过的角度,迸发出奇妙的感觉。
明华给秀华一个眼神,两人把衣服放在桌子上,悄悄退到了门外。
“收姑娘家的钱财,我心里不安。”冯辟疆回过神来,正色道。
“不。这些衣服,就当是你用你自己的钱买的。你的那些钱呢,就当做是我放在你那里的,替我砸那些嘴贱的人。谁再敢说你,你就说……”唐月柔忽然放下衣服,拍拍胸脯,学着他的语气说,“老子有钱,不用靠任何人都过得比你们好!你们就是嫉妒老子有钱!”
冯辟疆朗声笑起来,一整天的阴翳烟消云散。
云姑娘的这一番言行,却是和他想象中的王公贵女不一样的。但她本就不是那些人,她只是个随父出门行商的普通女儿家。
聪慧可人,又憨态可掬。
而唐月柔发觉,自己或许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上一世的温柔娴淑,大概只是用来向镇国公一家伏低做小用的。
“来,先试试里衣吧,你要作战,我特地让店家做得合身些。”
“有你的吩咐,那应该是合身的吧。”他不想让她看见伤口。
唐月柔红了脸,想起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哪有主动让人家在自己面前裸.露上身的?
就点头,取了外套过来。
“来,抬手。”
冯辟疆缓缓抬起手,扯动伤口,眉毛皱了皱。
“你受伤了?!”唐月柔警觉,一手掀开他的衣襟,看见一道不大却颇深的伤口,上面胡乱抹了些药。
“不要紧,这里不是要害。”他无所谓地说道,又加一句,“不痛的,你放心。”
她差点落下泪来,让明华回去取了药膏和包扎用的布,要亲自给他包扎。
他正要脱下衣服,又牵动伤口。
她忙按住他的肩,她的手指柔软,他的宽肩坚硬。
她弯腰给他脱下衣衫,身上馨香与他呼出的酒气混在一起,变成醉人的味道。
昏暗的房间里,手指不时触碰到他火热的身体,将她的脸烫得通红。她一直垂着眼不敢再看他。
笨手笨脚地包扎好,又打了一个大大的结,就拿起新做的里衣,为他抬起手轻轻穿上。这样一来,他胸前鼓起了一个包。
唐月柔冥思苦想,找不出遮盖布结的办法,冯辟疆却低头看了看,喜上眉梢。
“我自己来吧。”冯辟疆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她指尖微凉的触感还在心头逗留,不觉间两人已经有了如此直接的接触,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明明想要保持距离,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性竟然如此不坚定。
唐月柔缓缓为他穿着衣服,明华和秀华交头接耳,在讨论是否要进去帮忙。
娇娇开口了:“不用不用,你们不要去搅他们的好事!”
秀华看见她满口破牙,忍不住捂嘴笑道:“你赶紧把牙齿补一补,你的好事可能也就近了!”
阿莲忧愁道:“这不是找不到么?!要不然谁愿意天天顶着一口破牙此!”
一件件衣服穿上,又从丝绸包袱中取出一件薄如蝉翼的深衣穿上了,最后一件大翻领袍穿好,素手在他腰间别上蹀躞带,又让他换上新买的靴子。
站起来,高大身形遮住了灯火,屋子里黑了大半。
这一身衣服,才堪堪与他相配。只是怕他再被人嚼舌根,所以没有选特别华贵的布料,只用了一些常见的料子。
饶是如此,也是器宇轩昂,英气逼人,能把帝都最受女子追捧的那些公子哥儿比下去。
冯辟疆见唐月柔高兴,自己也开心,暗暗决定抽空给她买套珠宝和衣服。
“刚刚那件最薄的衣服,以后作战记得穿上,刀枪不入的。”
他心中感动:“是件宝物,我不能收。”
“这是我家传之宝,家里没人用它,还不如物尽其用,给你穿着,剿灭沙盗,保家卫国,我的祖上会很高兴的。”
“嗯……那……多谢你了,伽罗。”他有些受宠若惊。
救人于危难、保护边疆安定,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没想到这回换来了这么慷慨的馈赠。而对他来说,最贵重的礼物,莫过于唐月柔在他耳畔的轻声细语。
“以后少喝酒吧,喝酒会误事。”唐月柔温声说道。
“不会,我越喝越清醒。”他领了她的好心,嘴上却这样说。
“喝多了伤肝。看你喝的酒很烈,还烧胃。”
“嗯……”他忽然顾左右而言他,“看你昨天也喝酒了。”
“没关系,是葡萄酒,而且我千杯不醉。”
秀华忽然把脑袋探进来,脆声道:“我家小姐喝三杯就醉,昨天就是死撑着,回来后醉了一下午。”
冯辟疆爱怜地低头看她。
忽然想娶她,她就不用去承受那些猥琐的目光,强撑着与客商对饮。
但自己未来的生死尚不能预测……
唐月柔给他整理着领口,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屋外的人望着,像极了她依偎在他怀里。
“嘘——”娇娇对几人做个手势,悄悄关上了门。
但两人很快出门来,娇娇不由一怔,一副“果然好快”的表情。
冯辟疆叫上阿师那和菩提摩,请众人一起去用了晚膳。
双方告别后,唐月柔回到客栈。
符鹤笔挺地站在庭院中,说道:“有人给你送了礼来。”
唐月柔心中好奇,是谁送的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娇娇:这位冯公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啊……好在身强力壮,能弥补这个不足……
唐月柔: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第15章 刺杀
唐月柔正好奇,符鹤让仆人们捧上礼物,是一只精美的盒子,雕满伽罗花叶,倒不算贵重。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送的也不是贵重东西,就是为了避免我们不敢收而退回去。”
“那看来,我们不得不收下了?”唐月柔谨慎,没有去接。
“我查过了,里面没有暗器毒.药,看着像本书,你自己看吧。”符鹤没有打开书本,毕竟唐月柔与自己是主仆。
仆人把木盒交到明华手中。
正好庄中月求医回来,严文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他就在两人引导下走向唐月柔。
符鹤不知道唐月柔中媚药的事,此时看见庄中月又要靠近她,越发觉得这人居心叵测。
唐月柔却觉得庄中月亦正亦邪,太难琢磨,索性就任由他伸手在木盒上摸了摸,又打开书本随手翻了几页。
庄中月眼盲,所以没有顾忌。
“这木盒确实没问题。”他淡淡说着,向符鹤这边微微欠身,说道,“各位第一次来云中城,这里的一些新奇东西可能没有接触过,所以庄某僭越,帮云姑娘再次检查了这东西。”
符鹤在心底嘲笑——这瞎子,之前几次捣鬼,马脚露得那么明显,却还能镇定自若地在这里装好人,他当他们傻么?
嘴上却说道:“你有心了。”
唐月柔也向他道了谢,就各自回房。
她取出书本,上面用优美的金色笔迹写着她看不懂的西疆文。
想起昨日在酒楼,双方协商全靠译者,万一译者出错,弄错了银钱,以后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误会。
这么一想,她决定找时间学西疆语,而手中书本上的西疆文字变得格外吸引人。
她缓缓翻开书页,“啊”地一声,将书抛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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