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半尺来长的刀口横爬在赵卓的肚子上,带血的皮肉外翻着,就像一个豁开的口子,不断地往外冒着的黑色血水。
“怎么会弄成了这样?”沈君兮大骇。
“我们跟着王爷夜探皇宫,结果却被宫里的禁卫军发现了,我们双拳难敌四手,能够撤回来就已属不易了。”一旁的徐子清就趁席枫不注意的时候,将真相告知了沈君兮。
席枫一听,就恨不得去捂徐子清的嘴。
他瞪了眼徐子清急道:“不是说好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么?”
“可那也得分什么人啊!”徐子清就同席枫辩解道,“今日我们夜探皇宫惊动了禁卫军,皇上知道后,必定会震怒,如果下令全城搜索怎么办?你以为凭我们二人之力就能挡住那些带着皇命的禁卫军?不告诉王妃实情,王妃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处置?”
徐子清的一席话,让席枫变得哑口无言。
而沈君兮却是皱着眉头蹲在赵卓的身边,他身上的血腥味,闻着就让她的胃里一阵阵地翻滚难受。
“那些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给他包扎伤口吧!”沈君兮此刻以不想理会席枫和徐子清说的那些,“府里可曾备下了金疮药?”
“有的,有的!”小贝子连忙应道,“这些药,三清堂里都备着呢!”
沈君兮也就点头,然后同席枫道:“你去厨房里找余嬷嬷,管她要两坛浓米酒来!”
她又对着一直跟着自己的红鸢道:“你去双芙院,取个针线笸箩,然后开了库房,再取一匹白棉布来,还有艾叶!”
之前因为生孩子,府里备下了不少艾叶给她煮水擦身,现下还剩下了不少。
众人便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沈君兮需要的东西都拿了来。
沈君兮就把艾叶往徐子清的怀里一塞:“赶紧拿去煮水,然后端过来,我要帮王爷清洗伤口!”
小贝子听着却道:“还是我去吧,茶房里我更熟悉。”
徐子清也把袖子一撸道:“我帮你去扇火,这样水也开得快些。”
而沈君兮这边则让红鸢将拿来的布匹撕成帕子和布条备用,又让席枫找了个盆将米酒倒了出来,一时间,整间房里就弥漫着酒香味。
忽然间,赵卓开始呓语,沈君兮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竟开始低烧了起来。
“这个样子恐怕不行!”沈君兮就沉色道,“宫里的太医请不了,可府里的杜大夫应该叫过来,至少也要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退烧的方子可用!”
席枫也明白沈君兮话里的意思,便低声道:“我去请他来!”
然后就似一阵风似地,出得屋去。
沈君兮将撕好的棉布帕子浸了酒,在赵卓身上避开了伤口,一点一点地擦拭了起来。
待得徐子清把烧开的艾叶水端来,沈君兮便将手中沾了酒的帕子丢给了红鸢,让她继续帮赵卓擦拭着降温,而她自己则是另取了快帕子,沾了艾叶水,小心翼翼地帮赵卓清理起伤口来。
那伤口一看就是被锋利的刀剑砍伤所致,她大略的看了看,伤口并不算深,并没有伤极五脏六腑,这倒叫她大舒了一口气。
“王妃,让我来吧!”徐子清看出了沈君兮脸上的神情并不好受,料想她应该是没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有些不太适应。
没想沈君兮却是摇了摇头:“针线活,还是要女人来!”
再次确认了赵卓的伤口并不太深,沈君兮先是给他的伤口撒上了金疮药,待伤口不再渗血,便从身旁的酒坛子里捞起泡了许久的棉线,又将一根绣花针折弯后在火上烤到通红。
待那针冷却后,穿了棉线,就在赵卓的肚子上缝合了起来。
沈君兮缝得很溜,不一会儿,赵卓的肚子上拉开的伤口,就被沈君兮缝合得整整齐齐,而沈君兮也趁机摸了一把头上的细汗。
她刚才还真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
好在她刚才也是心无旁骛,反倒让她没了之前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
帮赵卓缝合好后,她便让徐子清和红鸢在一旁帮忙,拿起之前红鸢撕好的布条,一圈一圈地帮赵卓包扎好了伤口,然后又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盖上了锦被。
“这听风阁的地龙怕是要烧起来了,不能让王爷再冻着。”忙完这一切,沈君兮便同小贝子道,“双芙院里的人虽可靠,可毕竟人多嘴杂,不像听风阁这里,等闲人不敢靠近。”
小贝子深以为然,便找人去烧起地龙来。
正文 第400章惊动
就在刚才沈君兮帮赵卓缝合伤口的时候,席枫早就带着杜大夫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因为看到沈君兮这边的操作,两人都不敢太过大声,而是不约而同地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用针线缝合伤口并不稀奇,杜大夫就曾在医书上见识过,可现实中见到有人这么操作还是第一次。
因此,他就眼带激动地在一旁瞧着,直到沈君兮这边将赵卓的伤口都缝合完。
王爷突然受了伤,而王府里的人还处理得这么低调,杜大夫便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只是他平日里并不是个多事的人。
王妃愿意留着他在府里编撰医书,他便心存了感激,而现下,能够帮上王妃一二,他自是义不容辞。
因此,他也就搭了赵卓的脉,细细地测过一番后,便道:“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王爷的脉象有些弱,可也没有其他的大碍,我给他开张补血益气的方子,好好静养几日便成。”
听了杜大夫这话,沈君兮也跟着放下心来。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王妃怎么懂得这伤口缝合之术?”杜大夫奇道。
沈君兮的思绪一下子就拉回到了前世。
那时候为了活下去,她整日地扮成男人,跟着人们四处逃难,她就曾在一间破庙里见过一个大和尚曾这样救过一个肠子都掉出来的人。
因为没有止疼药,那大和尚还让她帮忙去按着那人的双脚,让那人不要乱动。
瞧着那人开肠破肚的模样,沈君兮也曾怕得想躲到一边,结果却被那大和尚骂“一个男人怎么像个娘们一样的胆小!”
可是沈君兮的力道小,根本按不住那个人,因此大和尚就把手里的针往沈君兮的手里一塞:“你来缝,我来按着他。”
那时候的沈君兮心里虽然害怕,可她更害怕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和尚。
在那大和尚几乎可以吓死人的目光中,沈君兮战战兢兢地帮那人缝上了肚子。
原本沈君兮以为那人会熬不过去的,可没想三天后,那人竟奇迹般地醒了。
“小兄弟,跟我们干吧!”在得知沈君兮是帮他缝好肚子的人后,那人就笑着邀请沈君兮道,“跟着我们干,推翻那老皇帝,咱们也混个有功之臣当当!”
后来沈君兮才知道,他们也曾是老实巴交在地里种地的农人,家里也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子儿女。
实在是因为连年天灾,地里的庄稼已是好几年都颗粒无收,他们连借来买种的钱都还不上了,可即便是这样,官府的赋税不减反增,觉得没有活路的他们经人一煽动,也就拿起平日里种地的锄头、镰刀等物反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地直攻入京城,倒把原本在宫中镇守的太子给吓出城去了。
也正是同他们聊过之后,沈君兮才真实感受到,人为了吃一口饭,真的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
这也是她重生后一直固执地买田屯地的原因,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还有一口吃的,这些人便不会再受人唆使打进京城来。
那前世的那场流民之乱,也就不可能再发生。
可是这些,她却不能同杜大夫明说,也就编造着借口:“这些是我生孩子时,从稳婆那学到的,至于将他的肚子缝起来,是我觉得这样可能更容易好……”
好在杜大夫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席枫也很是担忧地道:“王爷伤成这样,明日肯定无法再去内务府当差,可在眼前这种局势下,王爷若是不露面,难免会引起宫里人的猜忌,这万一要把禁卫军给引来了就不好了,一个不小心,就能弄成砍头的大罪!”
不用席枫说,沈君兮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明日该如何应付,确实是他们现在要考虑好的重中之重。
沈君兮就神色凝重地在书房里来回踱起步来。
赵卓伤成这样,明日能不能醒都是个未知数,就更别说要在人前露脸了。
而且他每日还要去宫里点卯当差,应付了明日还有后日,即便他能下床走动,也会对他的伤势不利。
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好!
思畴间,沈君兮的目光也就落在依旧穿着夜行衣的席枫和徐子清的身上。
她皱着眉问:“若是让你们两在闹市行凶,你们两有多大的把握可以逃脱?”
席枫和徐子清俱是一惊,不明白王妃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可他们两还是很谨慎地回答道:“大概有四五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