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将手放在了沈君兮的小腹上,然后道了一声:“儿子,你说对不对?”
沈君兮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打掉了赵卓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他才多大?哪里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他现在或许不懂,可只要我说得多了,他迟早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吧!”赵卓就自信满满地说道,那神情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
两日后,便到了朝廷休沐的日子。
麻三一早便套好了马车候在了仪门处,赵卓则是扶着沈君兮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沈君兮便同赵卓抗议,“我一个人能走好的。”
“可我觉得这样心里才踏实。”可赵卓却依旧执着地搂着沈君兮。
“我们有必要去那么早么?”虽然两天前,她便与赵卓说好了去城外的田庄上小住一段时间,但她没想到竟要出发得这么早,要知道现在连辰初都不到。
赵卓却是哄着沈君兮道:“天这么热,你又不能颠簸,自然是早些出发,在路上慢慢走更好。而且我还邀请了纪晴和周子衍,让他们带着家眷一同前往,你也不想他们都到了,我们却还在路上吧?”
就这样,沈君兮便被赵卓给哄上了马车。
沈君兮的田庄并不算太远,马车慢慢悠悠地走着,也只花了一个时辰。
昨日红鸢便已经带着人过来收拾房间了,在听得马车上那“叮叮当当”的铃声后,她们便赶紧迎了出来。
沈君兮是最愿意这个时节来田庄的。
屋前搭着瓜棚,池塘里养着荷花,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更是开得漫山遍野的,母鸡带着小鸡们四处寻食,小土狗们则是卷着尾巴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放眼看去,哪哪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因为前些年,沈君兮收拾了这儿的总管事杭宗平,拔出萝卜带出了泥,这田庄上的人被她换了大半。
起先王老夫人还担心她年纪太小,镇不住这些人,岂料她却是弄得有板有眼的,让王老夫人不得不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新任的管事姓李,叫李丰收,是由黎子诚推荐而来的。
沈君兮也就没有想太多,便让他留下来帮自己打理这里的田庄。
与李丰收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婆娘和两个儿子。
只是这李丰收瞧着上了点年纪,而他的婆娘却很年轻,若是不说,还让人以为是父女两。
如此一来,村上关于他们两人的闲话很多,可他们两人却像没听到一样。
李丰收带着两个儿子把田庄上的事都给管了,而他的婆娘则是张罗着屋里的事,倒也将整个田庄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于这种踏实干活又不多话的老实人,沈君兮自是喜欢。
她将丰收家的叫上前来问了些话,便赏了那丰收家的一些细布尺头和银两。
那丰收家的也就欢欢喜喜地磕了头,退了下去。
只是那丰收家的刚离开不久,沈君兮便发现红鸢一直在冲着自己使眼色。
正文 第349章母子(三更)
沈君兮便以要梳洗为由进了屋,待身边没了旁的人后,她才同红鸢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红鸢就很是警觉地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在沈君兮跟前低声道:“王妃可还记得那日我们从黑山镇回京时,路上遇到的那母子三人?”
红鸢不提,沈君兮倒是忘了,可她一提,却又想起来一些。
那一日自城门口与那母子三人分开后,因为觉得他们三人的行为与常人有异,沈君兮还特意让徐子清派人悄悄地盯着他们。
可后来那探子回报,那母子三人去了城南巷的一个小户人家,而那家的女主人显然是认得这母子三人的,不但很是热情地将他们三人迎进了屋子,而且第二日还特意去了集市上买了大鱼大肉的来招待他们。
沈君兮听得那探子如此一说,便觉得之前是不是自己太过警觉了,或许人家真就是那种不善言谈的人而已。
既然对方已经寻得亲,她便让那探子撤了回来,不再留心这件事。
可今日突然又听红鸢提起,沈君兮不免就奇道:“那母子三人怎么了?难不成你又遇上了?”
“岂止是遇上!”因为从小就在沈君兮身边长大的缘故,红鸢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惧怕沈君兮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仪。
红鸢也就叹了口气道:“昨日我们来田庄的路上,眼尖的丫蛋发现路旁的树林里有个妇人正惦着脚往一棵歪脖子树上挂腰带,她身边一双儿女抱着她的腿,哭成了一团。”
“丫蛋觉得奇怪,就赶紧拉扯了我去看,我一瞧那小姑娘,依稀瞧着像是芳姐!”红鸢就同沈君兮说起了昨日来田庄时路上遇到的事,“我赶紧叫人停了车,赶过去一看,果然就是那母子三人。”
“我问那妇人,怎么好好的却想要寻短见?可那妇人却只是哭,多的一个字也不愿讲,反倒是芳姐同我道,她爹爹不要他们三个了,因此她娘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带着他们三人一起上路。”红鸢就有些愤愤地道。
“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又急着赶路,便没有与他们多说,想着这毕竟是三条人命,我带着他们,也不过是多三双筷子而已,因此就自作主张地将他们一同带到这儿来了。”说到这,红鸢也就在沈君兮跟前跪了下来,“还请王妃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沈君兮瞧着红鸢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你救了人,这是做了好事,我为什么要责罚于你?就像你说的,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多三双筷子的事,可对他们而言却是三条人命!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你自己起来吧,可别想让我弯腰扶你。”
听到沈君兮说的最后一句话,红鸢就忍不住一笑,王妃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说笑。
“他们母子三人呢?你将他们安置在哪了?”瞧着红鸢站了起来,沈君兮便奇道。
“在后院的柴房里,丰收家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瞧着与我们同来的,也就没有多话地给他们三人张罗着住的地方。只不过这田庄里原本房间就不多,还得给南平县主和纪大姑奶奶她们留房,因此只好暂时将人安置在柴房里了。”红鸢就如实禀报道。
沈君兮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也就赶紧让红鸢带着自己去瞧上一瞧。
说是柴房,却被丰收家的收拾得很是规整,劈好的柴火放一边,没有劈的柴火放在另一边,可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点都不凌乱,而屋子靠墙的地方,则用门板临时搭起了一张大床,门板上铺着草席,放着薄布被子,在这样的天气里,倒也可以住人。
芳姐正带着弟弟坐在临时搭起的床上玩拍手掌,而那妇人则是用手撑着头,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头桌子旁静静地抹着泪。
那双原本就显得很是憔悴的眼,现下里哭得好似桃一样地肿了起来。
见到红鸢过来了,那妇人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起身迎了过来,待她看清跟在红鸢身后的沈君兮时,便赶紧给沈君兮跪了下去,嘴中更是念道:“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芳姐一见状,也抱着弟弟下了床,跪在了母亲的身边。
沈君兮瞧着这阵势也就道:“好好的,怎么说跪就给跪下了?我来之前听红鸢说了,到底是遇到了多大事?竟然让你想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赴黄泉?”
听着沈君兮的话,那妇人的脸上全然都是哀伤的神色,她动了动嘴角,却始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芳姐瞧见了,也就抢着喊道:“爹爹不要我们了,他在京城里攀了高枝,当驸马爷去了!”
“芳姐!你胡说什么!”那妇人听着,就连忙拉扯住芳姐,用手捂住芳姐的嘴巴,并一脸歉意地同沈君兮他们道,“孩子们还小,也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些胡说八道。”
那芳姐也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才没有胡说!那天你和乔婶子说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爹爹当上了大官,可他并没有回乡去接我们,而是在这京城里尚了公主,当了皇上的乘龙快婿!”
那妇人就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些日子的心酸愁苦一下子都涌上了心来,她正要出言喝止芳姐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就往一边倒去。
这可下坏了芳姐那孩子。
见着母亲突然倒了地,她便以为是被自己气的。
她连忙伏了那妇人的身上大声地喊着娘,可那妇人竟像死去了一般,双眼闭得紧紧的。
沈君兮瞧了,便让红鸢上前探了探那妇人的鼻息,在得知对方只是晕厥了过去了后,沈君兮也就让红鸢去找人将那妇人搬至了门板床上,又让人去请随行的杜大夫过来诊治。
这杜大夫是杜太医的堂弟,却是跟着傅老太医学医,并且在清河堂里坐堂的。
沈君兮这才知道原来当年杜太医也曾师从傅老太医,只是因为当年傅老太医从御医院致仕后,杜太医才考进了御医院,因此平日里并没有人会将他们二人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