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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浓花瘦 完结+番外 (风储黛)


  曲红绡面无表情,扬起马鞭,带起惊尘,甩在丈夫脸上,“公私不分,再有犯,二十。”
  作为宝贝妻子和顶头上司,江秋白对曲红绡敬畏到了骨子里,她功夫好,人稳重,做他老大也不是不行,就是……在外头,得给她夫君一点地位啊。
  江秋白囫囵往后扫了一眼,已有人笑弯了眼睛,前偃后合的。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要严肃对敌时,他行事做派也很持重的,这点曲红绡也不是不晓得,但世子今日高兴带着新婚夫人来游山玩水,他也正想放松一会儿,可是家教严苛,军令更是如山。
  “唉。”
  曲红绡抿了抿唇,也微恼了,“夜里抱不够么?”
  江秋白心道,那哪里够,她军务繁冗,一个月他们起码七八日不能同床,同塌而眠时,她又因为常年累得慌,总是早眠,他又不敢打扰,只能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因为能看不能吃暗暗生闷气。
  但是这话不能说,作为一个大老爷们,这点尊严还是要的,何况身后那群人忍笑忍得叽叽歪歪,腮帮子的肌肉抖得恨不能飞出来。
  江秋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要说也得等到夜深人静单独说。
  不过幸得他机灵,媳妇是女流,他在世子跟前替她求了个保护夫人的重任,世子看重夫人,自然要挑最好的将军来做她的随扈,正好挑中了曲红绡。以后她不在军中,一来便于他大展拳脚,二来……江秋白摸了摸下巴,夫人嫁过来这事,怎么算于他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曲红绡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落后了几步,在后头又不知在动什么歪主意,对这个男人她是没辙,无论家规还是军令都不能止他的骨头痒。
  到了营地已到傍晚,黄昏的桃夕掠过簇簇山风,流岚环绕相扣,山脚下竖着绵绵密密十几个营帐,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最大的宝顶炉状的白帐。
  解鞍下马,冉烟浓进了帐篷,里头陈设精细,日常用度必须的物件都罗列入内,容恪只花了不到一天功夫就备好了这么多东西,可见是有心了,他随后入帘,冉烟浓扶着雕花的新式小几,笑盈盈地冲他道:“可惜了我的骰子没带来,要不然和恪哥哥又可以玩几局啦。”
  容恪半倚着一张方桌,挑唇道:“夫人还自负着觉得能赢为夫?”
  “哼。”她托着粉腮,食指在脸颊上点了点,有点儿倨傲,“骰子的玩法很多,我是看你们陈留男人没见识,没见过骰子,我才同你挑了最简单的玩,量你初学,还几次谦让。”
  容恪反笑,“所以你们上京的女人在赋闲时不做女红,而是赌骰子?”
  “……”
  帐篷里只有一张大床,从前晚容恪说了一句什么时日还长之后,冉烟浓便胡思乱想地好一阵儿,明蓁姑姑开解说,世子在等她真对他动心了才行周公之礼,不忍强迫。但是其实一点都不强迫,既成夫妻,早一日万一日没有分别,她不知道他一个男人扭捏什么,毕竟这种春闺好事他又不吃亏。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她动心,他怎么不动情呢,那玩意儿怎么一直不给她?
  冉烟浓还觉得不平。
  偏偏他夜里还要与她挤一张床,为了成全他的宽容和君子风度,她就翻到最里边,连指头都不让他碰一下。
  容恪睡觉的时候,他的剑就竖在床头,而且睡熟时也不翻身,笔挺地躺在那儿,全然看不出是否意识醒着,冉烟浓昨晚使了个坏,要碰他的剑,险些被他一掌削掉手腕,幸而他意识到是自己玩闹,收掌及时。
  戒备心这么重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冉烟浓咕哝一声,闷闷不乐地拉上了被子,开始无比怀念家里,和此时正安歇侯府的明蓁姑姑。
  “容恪是个大坏蛋。”她悄然爬过来,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没应答。应该是睡着了。
  看来只要是不碰他的剑,应该没事,冉烟浓松了一口气倒回床褥里,闷不吭声地睡着了。
  一夜太太平平地过了,翌日,冉烟浓醒来时,床榻边空无一人,连他盖过的被褥都摞得恰似两块方正不阿的豆腐,木架上撑着一只盥洗水盆,水是冷的,想必走了一会儿了。
  但这也正好,她自在地换好了衣裳,梳了个利落简约的妇人发髻,挽着一根式样精美的月牙金环,负手踱出了军营。
  曲红绡奉上了一张宝弓,“夫人,这是世子为您准备的。”
  容恪真是个不辞细微的体贴好男人,考虑极其周到。这把弓看着小巧玲珑,比起曲红绡背上那把要小巧精致得许多,不过不知道威力如何,她握着弓身掂了掂,以前刀哥给她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么重,容恪还是蛮了解她的。
  曲红绡道:“世子在上京时,问过冉公子夫人的一些习惯,这张弓是在夫人上路之时,世子便飞鸽传书回来命人打造的一把。”
  “太有心了。”冉烟浓啧啧称赞。
  她的纤纤玉手摸到了弓腰处,指腹有了花纹状的凹凸感,她定睛一瞧,上头微雕了几个小字。
  吾妻容冉氏浓浓持。
  她脸颊一红,仔仔细细又看了好几眼,字迹飘逸而有度,峻厉不失端庄,她莫名地想着这几个字被他带着平常那种笑念出来时,该是如何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浓浓:容恪是个大坏蛋。
恪哥哥表示很冤枉。
他的坏,她还没见识过呢~

☆、杀虎

  帐篷外的四面边角用青石砖压着,外头围了一遭的墨兰,她弯着腰侍弄了会儿花草,容恪才姗姗而归,想必是林子里的路障都清除了,才好带着她这个路痴出门。
  冉烟浓抱着弓,一见到他立马笑吟吟地笔直站好,“世子哥哥。”
  又换称呼了。
  容恪微笑,“弓还衬手么?”
  冉烟浓没试过,她伸手拉了拉,不说挽雕弓如满月,至少还是使得动的,她笑靥明媚地回道:“还行。”
  曲红绡不多嘴,但也暗暗心惊,此弓力有一石,寻常女子学得些花架子绝对使不开,世子妃看着娇娇弱弱,竟然也有几分力气。不愧是将军府出身。
  容恪方才见她蹲在角落里看花,也信口问了一句,“夫人喜欢花草?”
  “喜欢。”冉烟浓踩上马镫,被他托上了马背,她坐得稳稳当当了,才伏地身体,将脸颊凑到容恪跟前,笑容狎昵而温暖,“桃花、海棠、兰花,是我家最多的花种,恪哥哥,是巧合还是故意使然呢?”
  容恪牵了薄唇并不答这话,只是笑,眼眸深邃得看不见底。
  冉烟浓点了点鼻子,“我父亲爱兰花,母亲爱海棠,我喜欢桃花。不过恪哥哥,你喜欢的应该也是兰花?”
  连出门在外,也不忘抱芝兰前来,想必是真爱。
  她的手肘架在马脖子上,这匹温驯的马显然被压得不痛快,打了几个响鼻,容恪将她的手牵住,让她坐稳了,才回道:“桃花。夫人猜错了。”
  “哦。”
  这个还真是看不出,和她口味一样啊。
  冉烟浓摸了摸鼻子,不管花花草草了,曲红绡弓腰为她递上来一副箭筒,她学着曲红绡的模样背在后背,左手握弓,右手牵马,颇有老将风范。
  曲红绡在世子和夫人后头上马,跟着他们一路沿着山道而去。
  北疆的风要稍冷些,魏都此时春华凋残,而陈留还有繁花满路,不过山林间都是大片的翠,花反而不惹眼。
  曲红绡跟在后头,按照往常,江秋白早该死皮赖脸地跟上来了,但是她一扭头,身后空荡荡无一人,春风卷尘,木叶翻飞,只留下一串凌乱的马蹄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失落了起来。曲红绡蹙了蹙娥眉,将手里的马鞭和缰绳握得更紧了些。
  冉烟浓骑马的姿势被父兄纠正过无数回,显得非常优雅而标准,女孩子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曲红绡似有些闷闷不乐,她与容恪骈行,忍不住弯过了玉颈,道:“红绡和他夫君怎么结得连理,平素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交集,说他们是个点头之交我都觉得过了。”
  她倒关心起旁人的私事来了。
  容恪道:“他曾对曲将军死缠烂打,曲将军脸皮薄,便答应了。”
  这么容易?
  冉烟浓叹了一声:“我哥哥也曾对阮姑娘厚颜无耻死缠烂打啊,可是人家心里,没他就是没他,强迫不得。可见曲将军虽然脸皮薄,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江秋白的,不然婚姻爱情,谁也没法说服谁心甘情愿。”
  那你是愿意的么。容恪握住了马缰,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竟不敢问。
  他微带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手段,什么真心假意,都不重要。她嫁给他,无非是为了一纸圣旨。
  马儿行在山道里,沿着小径走上去,闯入一片深林,在撞入翠色满怀之中时,冉烟浓运气绝佳地一眼便看到了一只作揖的白狐,看起来倒像是可怜兮兮在求饶。
  张弓搭箭的冉烟浓一时心软,放下了手里的弓箭,那只白色毛皮的狡诈狐狸一把跳入了身后的陡坡。
  冉烟浓惊讶不止,策马随即跟来的容恪,低声道:“山中的狐狸狡诈,花样百出,你若要猎,心肠还要再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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