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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浓花瘦 完结+番外 (风储黛)


  薛人玉在江秋白看来就是个不着调的老毛贼,虽然医术上的确有几把刷子,但谁知道他同江秋白说过哪些叫人耳热的话,说来一点不知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想忽悠他去做针灸玩偶。
  至于他给的东西,江秋白都是斟酌着用,能用则用,不能用作废。
  绝口不夸他一句“鬼医”。
  但世子要的东西,江秋白只能悻悻地拿出来,于是便找了法子,打扮成府上的耄耋老者,装作垂死之际比划了几番,横着由人抬出去了。
  侯府毕竟是侯府,王猛没权利真对容恪公然做手脚,倘若不是容恪心高气傲,他真要出门,王猛也不敢不放行,因而几个病入膏肓的老家仆,更是没人在意。
  于是便到了商量好的大婚那日。
  王猛亲自上门来,左等右等,才等来一个一袭白裳的世子爷。
  王猛怒了,说好要成婚,怎么不着红,反着白,这不是欺辱他王猛么!
  容恪于是笑道:“活不过明日了,以免我死了有人还要羞辱我,先挂着一身丧,身后事上王将军可省些麻烦。”
  四下哗然。
  王猛眼角的青筋狠狠地抽动了几番。
  容恪一身峨冠博带,风一吹,玉姿风流,高旷而肆意。
  他伸手一指,“这不是要成婚么?车已备?那感情好,先走着罢。”
  说罢,他挥袖下阶,披坚执锐的甲卫们一个个愣头愣脑地看着,震慑于这种临危不惧的雍容之下,竟怔忪着犹如风拂芦苇,两头听话地纷纷散开。
  容恪矮身便钻入了车中。
  王猛都是一头雾水:说好了等回家再下手,容恪这厮怎么一照面就戳破了?这是真不怕死,还是另有所图?
  但这个王猛倒是不怕的,毒酒、毒匕首、毒针,还有各类暗杀的武器,王猛都准备得十分齐全。
  只是可怜自己女儿,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可谁教她自己不听话,倘若不是她放出风声,王猛不会想着拿女儿的终身大事来将计就计,得不偿失。
  新郎的马车送到下蔡,到了王府,宾客咸集,王猛假意给容恪祝酒,容恪还没回到洞房就“一命呜呼”了。
  “死的人是谁?”
  容恪道:“没死人。是一个死士。他抱着必死之心去的,不过王猛的毒只下了一半,另一半打算下在合卺酒里,如此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又可教人无法脱身。他倒地时便知道那酒毒不死人,刻意用了龟息术闭了呼吸,后来王猛本想再捅他几剑保险,将人赚到僻静处,不料此时下蔡东门忽然起火。”
  “火是江秋白蛰伏城头下,推算时辰,就地点燃的,为的是吸引城中大半注意,换得我脱逃时辰。”
  冉烟浓把拨浪鼓放到啾啾的胸口,让他的小手抓着玩,声音不冷不热的:“也就是说,早在进府之前,你们便偷龙转凤了,那个被车送进王家的人压根不是你?”
  “对。”
  王猛身边有人投诚,泄露了花车行踪,因而容恪这边得到消息之后,一早便遣人埋伏在车下暗格处,借轻功巧劲一路运送到侯府门口,等容恪上车之后,一切李代桃僵都是在此完成的。
  花车驶入王府,假容恪做新郎,真容恪换上面具,守备园中暗处等候火起。
  王猛埋伏的人手根本不多,大半留在陈留主城与柏青对峙。王猛高估了柏青,以为对方会顾念与容家的主仆恩情,找准机会骤然发难。王猛谨慎戒备柏青,可谁知这边毫无风声动静,反而是已成一具空壳的容恪,竟还有人手调配。
  下蔡一时东西南三面城门失火,王猛大惊之下,“糟糕,中计了!”
  王猛当机立断,派王玄带着大部分人马赶往北城,以为容恪必暗中从此偷过,剩下的赶到三门救火,也可防患未然,说不准能截获容恪。
  不过最后他们连容恪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冉烟浓道:“你大婚,连新娘子一面都没见到?”
  “没见。”容恪道,“婚事也不是我提的。”
  冉烟浓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才不无辜呢。”
  容恪察觉的她的语气愈发地柔软,也微微含笑,指腹一挑,绕过她的颈后勾住了她的下巴,薄唇俯身而就,轻易地撬开了冉烟浓的唇,温柔厮磨,冉烟浓涨红着脸颊,呼气一进一出的,滚烫地喷在他的脸上,小手也抓住了他的一截襟袖,还是小啾啾摇拨浪鼓的声音唤醒了她,脸红地把他一推。
  容恪道:“好话说尽了,浓浓也不原谅我?”修长如墨的眉微一上扬,仿佛一笔墨迹。
  冉烟浓小声道:“时辰晚了,我要去睡了。”
  她要起身,容恪跟在身后,在冉烟浓要一个人爬上床时,容恪从身后将她抱起来,妥帖地放上了象牙床,月满的装饰与大魏不同,这床帐上一应的鹅黄粉红的软纱,在穹顶处束成一扎,四面垂着如雾轻纱,并着彩色璎珞珠玑,随着月光烛火一晃,满室粲然。
  容恪居高临下,冉烟浓娇躯横陈,这场景……让她觉得等下容恪就会温柔地覆上来,将暌违一个月的事一次做个干净。
  容恪看了她好几眼,眼眸忽然微微一闪,他背过身去,轻轻咳嗽了一声。
  冉烟浓忙坐了起来,“恪……”一想到他让容恪“死了”,冉烟浓五味杂陈,嘴里满不是滋味,“夫君。”
  容恪只是咳嗽了一声,压抑得很浅,“我看看儿子,你先睡。”
  冉烟浓没看出任何异样,以为他一路过来,恐怕又受了些寒气,没想多的,又躺了回去。
  容恪走到了摇床边,小啾啾已经放下了拨浪鼓,明蓝色的眼珠滚动着,炯炯有神,容恪翘了嘴唇。
  连在一旁的冉烟浓,也都许久不曾见过他这样看着啾啾了。嘴上说的不想而已,其实——这是他的儿子啊。
  啾啾已经会发出几个不成调的咿呀声,隐隐约约,让人觉得在叫“娘”。容恪有一种久落魄于外,而今尘埃落定、倦鸟归巢的适意。
  在月满修整了一晚,冉烟浓起身时,身边人早已不在。
  她一大清早的,给啾啾喂了几口羊奶,就出门去了,明蓁做了早膳,来时携了一封信,是从魏都传来的家书,冉烟浓此时才想起来,父母一定惦念自个儿,毕竟容恪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知道的都以为她守寡了,冉烟浓才想起来,提笔给父母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回去。
  跟着又是一阵短兵相交之声,上下飞舞的衣袂,从屋顶打到院落里,滚了一身灰,明蓁解释道:“这是江将军和曲将军,昨晚江将军回来,又是哄又是求的,闹了大半夜,我就睡在隔壁,他们俩从昨晚就开始打了。一直打到今早,不过怎么又带上了兵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才离开了一会儿。”
  兵器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个一把扔的,曲红绡可没留手,江秋白衣服上到处都是被弯刀划的口子,他又不敢真对媳妇儿动刀动剑的,于是一路抱头鼠窜,一边游走一边接招,一边感叹媳妇儿真是凶悍又可爱,这么多刀下来,他可是一道皮外伤都没有啊。
  心念一分,“刺啦”一下,江秋白的脸颊被划了一道口。
  他傻了,一动不动举剑投降。“我错了!我真错了!”
  冉烟浓笑着看他们夫妻过招,很有意思。
  曲红绡冷淡地还刀入鞘,“错了?”
  “全部都错了!”江秋白一把抱住曲红绡,嘴唇凑过来,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求娘子疼爱小心肝。”
  “……”一时醉话,这厮记得比谁都清楚。
  容恪正好从花拱门外近来,一身利落的灰褐色短裳,腰间扎着一条月满的粗葛带,像个打渔郎,手里正好真提着一条十寸长的大鱼,不过他姿态还是闲逸的,衣衫干净,面容俊美,不像是大清早出门撒网的人。
  曲红绡忙将不规矩的男人推开,容恪拎着这条鱼给冉烟浓,笑吟吟道:“浓浓,从今以后,我们怕是要过一段平民生活了。”
  冉烟浓倒很向往,“你买的?”
  “钓的。”
  冉烟浓昨日还胆战心惊,一大早起来,身边的被窝都是冷的,还怕昨晚闹得鸡飞狗跳的都是幻觉,胸口一热,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将脸颊用力地蹭到他的颈窝处。“我知道你是诈死骗我的,我也以为自己一点不担心,但还是有点怕。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一大早的,就让江秋白看掉了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颇有结局气象
哈哈,其实正文还有几万字,不用担心得太早,冉家,太子这些也还没写,包括恪哥哥和浓浓的最终归宿——身怀瑰宝,是不可能平凡一世的2333。

☆、夜游

  江护卫的眼珠子瞪得比鱼眼还突出。
  这才是……柔情啊。
  他的舌尖抵了抵自个儿的上颚, 干巴巴地扭头望向曲红绡, 对方握紧了弯刀, 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江秋白只得又跟上去,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温柔话说得百折千回, 就差发毒誓了。
  容恪的手沾了鱼腥,不能碰她,幸得明蓁眼尖, 将他手里的鱼拎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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