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能帮我抻一下裙子么……”
陆九卿微微一怔,继而沉沉得道:“那你站过些来。”
楚妤蹲着挪了一小步,才发现根本无法站起身。若是站起,那卡在腰间的裙子便有可能更往下滑去,而她锁住的手腕儿所能弯曲的弧度有限,便是提着裙子也仅能提在臀部。
她哆哆嗦嗦的又道:“世子,您可不可以先阖上眼?”有了先前惹烦他的经历,她这次的请求说的极尽柔婉。
“嗯。”陆九卿只轻哼着应了声。
楚妤见他阖上了眼,便小心的起身,双手尽量向上拽着裙子。可她的着力点也只能是前身,前面拽的高,后身却是松垮垮垂下的。
她转过身背对着陆九卿,然后往他垂手的位置凑了凑,若是离得远了他伸手反而更可能‘误伤’。
“好了……”
楚妤站立好位置提醒了句。很快便感觉到腰臀间有双手在靠近,那双手捂了一路的暖炉,此时正散发出腾腾热气,只是稍稍靠近都令她感到后身一阵暄暖。
她白腻的脊背似一块儿雕琢绝纱的美玉,玲珑剔透,婀娜妩媚。不盈一握的纤腰上两朵粉嫩桃花更是平添了几分情趣,活色生香,妖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仿若真的有花堪折。
陆九卿的动作很准,没有碰到一处不该碰的,很快便将裙子给她提了上去,并依她所求缠了阔带,将系绳塞到她的手里。她勉强可以将手举到胸前,然后歪歪斜斜的系上了那带子。
在楚妤转过身的一瞬,陆九卿重新阖上了双眼。
***
霜桃带着满身的伤痛回到了牢房,可她看到的是人去牢空。
“这里关着的那些姑娘呢?”她急急问向一旁的狱卒,这人正是先前被侯爷教训过的那个。
狱卒一时也搞不清她与平阳侯之间有什么瓜葛,是以对她比先前实诚了许多:“你们醉花阁那个叫楚妤的鸨儿业已被世子保走了,留着你们这些小兵小卒的也没什么用,上边儿便下令把你们都放了。”
“姑娘,你也直接走吧!”
霜桃怔住了。她方才所受的那一切,不是想着换富贵或是自由么?如今富贵没戏,本以为至少换来了自由,却不料原来所有人都已被释放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从侧门迈出京兆府,远远看到京兆府大门前,平阳侯的轿子正缓缓落下轿帘。轿里的人神情淡漠,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先前的那些不过一枕黄粱,如今已是春梦了无痕。
轿子渐渐消失在她所望不及的尽头,这时身后传来思云的声音。
“霜桃?”
她回头,思云等人确定是她,便立马涌过来。一声声问着:
“你没事吧?”
“那人没有对你怎样吧?”
……
霜桃嘴角淡出微笑,摇摇头。她本就是妓子,什么才叫‘有事’?什么才叫‘有怎样’?
看着思云她们安心的往花街方向走去,她的步子一点点落下,远远看着那条街,她不想再回去了。纵然过去真的拿那里当过‘家’。
半年前,楚妤救下了她们这批从漠北转运往南疆的营妓,她当时就疑惑这女人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原来竟是平阳侯夫人。想来,那时该是得宠的。
她们这些姐妹受了那么多年的□□,喝了这么多年的凉药,早已回不去家也嫁不得好人了。楚妤费劲心机的营救她们,助养她们,突然有一天说自己被夫君休了。姐妹们私下一合计,干脆开间青楼吧!
既为报答恩人,也为给自己找个糊口的饭碗,起码这种日子比起过往来是自由的,有尊严的。就这样,一个不喑世事的侯门贵妇人,竟就跟着她们淌进了风尘这趟浑水里。
可是如今,霜桃后悔了,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或许卑微如她,也可以去争取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她高举起胳膊,琵琶袖滑至肘间,露出白白的一截手臂,她冲着前方挥了挥手。
“楚妤,我未曾称过你妈妈,今日便叫一回。若有可能,日后我定会报答你……”
***
轿子自平阳侯府大门进入,径直抬到了东院儿。
商嘉年自轿中迈出,看着眼前这个小院儿。这是官凝青所居的院子,前门与他的主院儿相通,后门与花园儿相通,在府里往来极为便利。
“来人!”他低吼一声。
立马便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闻声迎过来,然后恭敬的行了个礼:“侯爷有何吩咐?”
“将官夫人所居院落的前院儿、后院儿,全以青石封死!”
下人们一脸错讹!官夫人正得宠,如今又怀有身孕,侯爷怎的会突然这般?他们一个个僵在那儿不敢应,似是辨不清侯爷此时说的是一时气话,还是来真的。
商嘉年脸色死灰,一双眼睛深眯着,带着几分狞恶。他这次声音狠厉了许多,脸上也是难压愠怒之色!
“你们当这侯府里谁是主子!一个个的都不想要命了吗!”
“连夜封死!只留一个可放食盒的洞,让灶房送一日三餐,直到临盆。”说完他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
商元逸这边儿听到下人的回报,猜侯爷定是在外头听了什么传言,便想去劝劝。
商家虽人丁兴旺,但侯爷这一脉却是三代单传。要不当初也不会将他半过继到平阳侯府来给商嘉年作个伴儿。自老侯爷走了后,整个府里商嘉年最近的大概也只有他这个远房表哥了。
当初楚妤生‘外心’时,也亏得他坐怀不乱主动捅出,不然怕是要落个同那女人一起被赶出平阳侯府的下场。
商元逸见侯爷书房的门儿敞着,便也没叩就直接进来了。隔着屏风他正巧听到商嘉年在吩咐下人去做个什么麝香的香囊。
他心里忽地‘咯噔’一声!据他所知麝香可是滑胎之物!如今府里有孕的只有官凝青,结合侯爷一回来就封了她的院子,这东西定是给她使的无误了!
商嘉年该不是已经知道了……
第16章
天空澄碧,一丝浮絮都不曾见,似是皆已被午后的骄阳晒化。
远山送来的暖风里夹杂着芒草香,楚妤嫁来京城后,还是头一回离开主城,以前连离开平阳侯府的机会都少。
元承走在前面,她则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戴着镣铐的手上抱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遮挡。饶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穿戴好,却还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想来是这身丝罗锦衣在小县城里太过卓殊。
巷子并不宽敞,若是再停一驾马车进来基本路便很难疏浚了。是以他们在巷口驻了车,世子在马车里等侯,由元承领着楚妤去开锁。
他们下车后没走几步便到了李铁匠的铺子,元承接过楚妤手上的披风,她露出些许窘色,将胳膊递到李铁匠跟前。
这种锁是要费点儿时间的,铺子小,也没多余可歇脚的凳子,楚妤便悄声对着元承言道:“有劳大哥领我过来,不如你先回车里休息下吧,我完事儿就回去找你们。”
元承稍作犹豫便点头应了,然后往回走去。今日世子出来就只带了他一个贴身护卫,一离开世子身边他也是心里有些不踏实,毕竟他的使命是以守护世子为先。
元承回到马车跟前,撩开幽帘,将路上匆匆叠好的披风往里递了递,“世子,您的披风。”
陆九卿正趁这会儿清静抱着那册书读,见是元承也没说什么只随便一应,但在元承将那披风放到厢椅上时,他不经意的瞥见一抹殷红!在那莹白细腻的月光绸上甚至醒目。
元承怕打扰到世子读书的雅兴,正欲放下帘子回前面的驭位去,可刚一直回身子就被叫住了。
“等等。”
“世子有何吩咐?”
陆九卿稍稍向前倾了下身子,元承连忙凑耳过去。
“去问下这附近可有……”
……
楚妤这边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将那镣铐打开了。这一刻简直不逊于清早被带出牢房时看到第一缕阳光时的心情!
元承早便付好了银子,她又再三给李铁匠道了谢,才急急往回走去。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粲然笑意,一路近乎是小跑着,因为她觉得陆九卿该是要等的不耐了。
黑楠木马车就停在原地,线条雅致。金色的阳光吻在八面銮铃上绽出冷冽耀眼的光芒。不知怎的,楚妤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心底里竟冒出股踏实的感觉。她方意识到先前回来的路上之所以跑得急,竟是怕他会丢下她……
“世子?”楚妤微蹙着眉心驻在幽帘外请示,她没敢直接掀开进去,总觉得那样太过唐突。
直到里面传出沉沉的一声“嗯”,她才一脸释然的踩上马夫架好的步梯,撩开帘子小心坐了进去。
陆九卿又在看书,这一路似乎除了看书他也没旁的感兴趣的事了。楚妤见他连眼皮都未抬,便也没敢没话找话扰他清静,只是心底里难免生出丝丝失落,眼神也有些不自在的无处安放。
她四下胡乱的看了看,倏忽看到陆九卿身边儿放着那件她拿来遮挡镣铐的披风。泛着珍珠光泽的月光绸上,赫然布着一道鲜红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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