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城门,带给他们的是无尽的绝望。城内朱门酒肉臭,城外尽是饿死骨。
高士奇带兵守在城门口,兵力比前几日增加了一倍。抵抗外敌的阵仗,严防死守的却是饥寒交迫的难民。
大阿哥勒马停步,见此拉下了脸子。
高士奇身着官府,眸光眯了眯,来到二人身旁,行礼道,“微臣参见大阿哥,诚郡王!”
“高大人真是派头十足啊!改日葛尔丹再来犯的话,皇阿玛该派高大人前去镇压才是!”大阿哥不让高士奇起身,讥讽道。
高士奇凌厉的眸光缩了缩,“臣不敢,臣只是领旨做该做之事!”
“高大人起身吧,我与大哥前去苍梧赈灾,还请高大人打开城门!”三阿哥开口道,表情未动。
高士奇应声,起身吩咐开城门。为了防止难民冲进来,城门打开后便派出一队人马镇压。
大阿哥嗤笑一声,对于高士奇的做法,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气愤。
“允哥哥!”后方忽然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一辆马车从旁边驶来,车帘被挑开,高昭雪坐在马车中,焦急的朝大阿哥喊道。
大阿哥眉头一皱,转身朝后面看去。
“允哥哥,昭雪也要跟你去!”车夫停车勒马,高昭雪从马车上下来。
“汪汪汪!汪汪汪!”跟在大阿哥身旁的两只狗儿,齐齐冲高昭雪吠叫。
“啊!”高昭雪惊呼一声,掉头钻进了马车中。
大阿哥不怒反笑,“我要是带上你,这一路上可如何是好?”他耸了耸肩。
他言下之意,狗儿不喜欢高昭雪,一路上有的折腾了。
高昭雪趴在车窗上,手扶着窗帘,朱唇翘起,“我不管!允哥哥,你带两条狗去,都不带我去!我不管,我就要去!”
“胡闹!”高士奇见此斥责道,“还嫌不够丢人?”
高士奇对于当初赐婚仍旧耿耿于怀。
“我不!我就要跟允哥哥一起去!”她瞥了一眼李棠卿,磨了磨牙。
那个穆青穿的花枝招展随允哥哥去苍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去踏青的呢?路途遥远,万一允哥哥被她勾引了去,她的阿哥妃之位就不保了!
“昭雪,你还是回去吧,我这次去苍梧任务繁重!带去的都是自家人!”大阿哥扫了一眼父女二人,不屑的道,“自家人磕着碰着了无妨,您千金小姐之躯,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赔不起高大人一个如花玉的女儿来!”
他一番话下来,听的高昭雪小脸一白,高大人面色一顿,高士奇恶毒的眼眸扫了一眼大阿哥。
“驾!”大阿哥策马打头往城外走去。队伍一动,后面的紧紧跟随。
一时间马蹄声四下响起。
出了城门,城外浩浩荡荡,拉拉杂杂尽是难民。他们衣衫褴褛,头发结成了块,大部分是中年男子,或者七八岁面黄肌瘦的孩子,众人失望的看向缓缓关闭的城门。
“竹子,带吃的了吧!”大阿哥见此情形,蹙眉抿唇,“把你带的吃的,分给孩子们吧!”他骑在马上,心疼的道。丝毫不觉方才一番话,让高昭雪碎了一颗芳心!
“不可!”李棠卿沉声制止竹子。
大阿哥抬头疑惑的看向李棠卿,面色隐隐有些怒了,“你没看到孩子们都快饿死了吗?”
李棠卿看向大阿哥,见他如此神色,心下一凉!她这是在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您随意!”她冷冷的开口!
“穆青,我们此次是去赈灾!”他指了指下面一个个怯懦渴望的眼神,“他们千里迢迢,满怀希望走到如今,皇阿玛不管,可我们身负赈灾重任!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孩子活活饿死在灯红酒绿的城门口!”
“我说了!您随意!饿不饿死,不关我的事!我自私!无法理解您的大爱!只希望您一会不要后悔!”李棠卿声音陡然提高,撂下一句话,手中马鞭愤怒的抽向马儿的臀部!马儿吃痛,往前飞奔而去!
“穆青!”大阿哥冲远去的李棠卿喊道,李棠卿仿若未闻,穿过连绵的难民,走到僻静处勒马等候,清冷的神色,毫无情感的看向后方。
“竹子,没听到我的话?把你包袱中的馒头掏出来,散给他们!”大阿哥怒生呵斥竹子。
竹子吓得脖子缩了缩,连忙去摸身后的包袱,慌乱的找寻放馒头的那个包袱。
他第一次见主子发火,平日里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主子顶多说他几句,这次是真真怒了!
“大哥莫急,我去看看穆青!”三阿哥见二人争吵,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见大阿哥不语,知晓他还在气头上,拍了拍马头,汗血宝马名不虚传,马蹄四扬,转眼间便来到了李棠卿面前。
“难民中有不少孩子!大哥动了恻隐之心实属人之常情!”三阿哥开口劝说。
“他喜欢如何,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李棠卿语气淡淡,“人之常情不假,缺乏生活经验,只会害人害己!”
三阿哥疑惑的看向李棠卿,不解的询问,“慕姑娘言下何意?可否说来与在下听一听!”
李棠卿邪佞的轻勾唇角,“难民虽然可怜,但是,你可否注意他们中有许多年轻妇人,从年龄段判断必定有了孩子,”她直视着三阿哥的眼底,眼中疯长的黑暗笼罩着三阿哥,“而且,难民中孩子的年龄普遍在八岁往上,未见幼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九十九章 有刺客
三阿哥心神一凛,李棠卿的话语,听的他脊背发寒,他脱口而出道,“易子而食!!!”
“不错,易子而食!”她看向远处的大阿哥,“难民如同溺水之人,你好心去救溺水者,但人类的天性本就如此,溺水之人会疯狂拉扯向他伸手的一切事物!拖拽着施救者,最终先溺水的反而是施救者!”
她看着远处动荡的难民群,勾唇笑了笑。
“那大哥……”三阿哥忧心如焚的看向远处。
“他带着兵马呢!只不过,好心办坏事,不杀几名难民,他很难逃出来了!”李棠卿不屑的道。
她悠闲的驾着马,闲散的宛若春日游玩的大家闺秀。
她的身后,灾民已经沸腾了起来,远远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疯狂的犬吠声。
三阿哥看了看李棠卿,驾马往回赶去。此事,大哥大错特错了!
京城外已不见青石板路,而是混合着泥沙被踩出来的道路。道路两旁杂草丛生,紫色、黄色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在杂草丛中。
杂草旁边是排排杨树林,杨树上,心形的绿叶成荫,隐约可见树顶上的喜鹊窝。
李棠卿欣赏着路边的风景,悠闲自在的神色与身后尘土飞扬的动乱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多时,身后一堆人马朝她狂奔而来。李棠卿恍若未觉,马儿继续踱步往前走。
大阿哥面色惨白,身后的竹子满脸惊慌。
竹子从来没有见过难民居然如此凶残,他下马掏出馒头,递给了几个孩子。一瞬间,四面八方的难民往他们这边涌来,要不是他跑的快,急忙爬上了马,恐怕他已经被灾民踩踏致死了!
他们竟然还想要吃了他们的马!!!如果不是主子用武力镇压,他们今日很难走出来。
他在京城里经常见大户人家施粥,从来没见过如此野蛮的灾民。
竹子的惊慌全写在了脸上。
大阿哥追上李棠卿以后,看向她,欲言又止。
是他大意了!
“慕姐姐,竹子方才差点被他们给吃了!”他敢肯定,他们连马儿都敢吃,如果他落了单,必定活不成了,“这还是灾民吗?简直就是土匪!不,他们比土匪还可怕!”
李棠卿神色顿了顿,“不是他们可怕,而是被饥饿逼迫的失去了理智!”她回头看了看竹子凌乱的头发,冷笑道,“自古就有易子而食的事件,只因饥饿难耐,对自己的孩子下不去口,只好互相交换着吃!”
“呕……”竹子闻言,面上惨白一片,伏在马背上干呕了几声!
李棠卿不屑一顾,“如果换成了我,不必饿上十天半个月,七天以后,我就能把你吃了!”
竹子仿若受到了惊吓,哆嗦了几下,拽了拽马缰,离李棠卿远一些。
慕姐姐也太可怕了,竟然想要吃了他!她那绿油油的眼神,跟狼的一模一样!
“穆青……”大阿哥纠结了半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你的,还和你争执!”想起他方才的理直气壮,和如今的落荒而逃,他就觉得汗颜。
“大阿哥无需向我道歉!小女子承担不起!路途上不缺难民,您可以好好救济!”李棠卿不阴不阳的嘲讽。
是她自己得意忘形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阿哥,怎么会信任与她?
“我……”大阿哥一噎,他素来觉得穆青无情,方才才会气极反驳,没想到穆青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穆青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关心,竟然被他一口回绝了。
大阿哥如今极为后悔。
春日里的太阳好比夏日里的毒日头,一行人马和狗儿皆被暴晒的口干舌燥。
前方进入了一片竹林,竹林绵延几公里,遮阴蔽日。开在中间的道路上不见一丝阳光,大阿哥见人马困顿,下令在此地稍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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