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压低声音,“主子,您可千万要小心些。”
琳琅屏着一口气,不言不语,生怕说了一句话,就会岔了气,翻不过墙去,她冲静如颔首,而后结实的踩在墙上。往外一看,墙外是矮树丛,犹豫了斯须,索性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
矮树丛跌落一道黑影,琳琅恰好趁着树丛的托力,而后又摔进草丛里,那么突然的一跳,身体尚且来不及反应过来,疼痛感就略显滞后了。她擦了把脸,矮着身子慢慢贴墙站起来,好歹四肢没有摔坏,揉了揉手腕和脚踝,才发现渐渐有些酸楚。心里有事记挂着,这些痛疼都能克服下去。
琳琅调整了下,整了整衣衫,擦破了手臂和腰身擦破了少许,但也顾不得逐渐清晰起来的疼痛,她定睛看了看方向,太极殿在南,沿途都是巡逻的护城军,她必须躲避重重的护城军,然后抵达太极殿,如此想来确实艰难险阻,琳琅不由得捏了把汗。
才刚走了两步,便有风灯的亮光从前方散发而来,琳琅赶紧左右张顾了下,脚步飞快往左边的树背隐藏。一列身穿铠甲的护城军从琳琅藏身的树旁经过,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守卫比她想象中更加森严。
一列护城军在附近逡巡,琳琅吓得缩成一团猫低在树下,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石子着地的响动,耳畔传来护城军的声音。“拾翠庭方向有异响!”
拾翠庭正好是与她前行背道而驰的方向,琳琅看护城军一溜烟往那个方向飞奔去查看,她捂着胸口,可算是逃过了一劫。赶紧仰起头,看周围的城墙上有没有可疑人物,她可不相信拾翠庭方向的声响只是一种单纯的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之后琳琅的前行仿佛有如神助,总有石子引路,或是把护城军引开,或是给她指引最安全的路径,一路走到了太极殿宫墙外,门外围着护城军,张希贤在太极殿内,她苦于无法只身前去,只好躲在太极殿外筹谋。
邹明就站在高企的宫墙上看琳琅躲在树丛里愁眉在殿外想办法,自从尉迟珩执掌君权,项斯升为绣衣司主上,出征在外,由邹明暂代主上之责,皇上中毒之事,绣衣司自然责无旁贷。入夜时分,他正巧在各宫查看禁药的来龙去脉,恰好看到琳琅偷偷摸摸翻墙而出,他知晓皇上与琳琅的关系,只好出手相助。琳琅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帮助她,这一程路走得特别顺利。
可太极殿是皇上所处,如今特殊时期,守卫的兵力比过去增加了三倍,贤妃更是戴罪之身,又落毒加害的嫌疑,一旦被发现乔装出宫,必定会被其他人大肆渲染,恨不得立刻给她安上个斩立决的罪名。
琳琅手无缚鸡之力,以她一己之力,着实难以越过太极殿巍峨的宫墙,邹明担心之际,却见琳琅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擦了火往树丛深处一扔,然后赶紧跑到另一侧躲避,好一招声东击西。
殿外的护城军看到了火势,“走水了!赶快备水!”
邹明往宫墙内一望,殿外的护城军纷纷奔走救火,可守护内殿的仍然纹丝不动,琳琅此番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既然出手相助,只好送佛送到西。他纵身一跃,跳到琳琅身旁,不由分说地拽起琳琅一纵,跃上宫墙。
他以为琳琅定然是吓得魂不附体,谁知琳琅双手成拱,感谢道:“多谢将军相救。”
琳琅把邹明的职位往高出称呼,倒是让邹明大感不好意思。“贤妃娘娘,这……属下不过举手之劳。”
琳琅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本宫是贤妃,又熟悉各宫的方位和护城军巡逻路线,在蓬莱殿外一路为本宫领路,若是没有将军的指点,本宫根本无法到太极殿。敢问将军高姓大名,将来本宫脱了难,必定结草衔环报答恩情。”
邹明大感意外,他不过是扔了几颗石子,却被琳琅猜中有人暗中帮助。“娘娘不担心属下对娘娘不利?”
琳琅莞尔一笑,“本宫纵火,引得开殿外的护城军,必定引不开殿内的。况且琳琅不习武功,万一护城军在殿外搜捕,必然是无法全身而退的。将军若不是有心帮助,又岂会出手露面?既然将军有心助琳琅脱困,愿意帮琳琅见皇上一面,那么琳琅大胆推测,将军应该是皇上的心腹之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危难会(二)
邹明这才恍然大悟,琳琅纵火不是为了引开护城军,而是为了引他露面。为了确定扔石子引路之人,到底是不是可信之人。“娘娘高谋,邹明拜服!属下并非将军职衔,恕属下不可将身份直言相告,但属下依旧忠心皇上。”
琳琅点点头,眼神比月光更加皎洁,尉迟珩曾经跟她提过有一个秘密组织绣衣司,专门替皇上办事,尉迟珩曾经就是绣衣司主上,如此看来,邹明极有可能是绣衣使。“本宫明白了。”
邹明在绣衣司多年,身手不在话下,趁着殿内护城军交接班之时,拽着琳琅纵身跃下,稳稳站在青石墁砖上。琳琅拱手道:“不论如何,你对本宫有恩,本宫定不会忘记。”
邹明带着琳琅左闪右避,走到皇上的寝殿外,张希贤正一筹莫展地杵在滴水檐下,看到人影从暗处走到明处,他恍然吃惊。“贤妃娘娘?”
琳琅回身一看,邹明早已消失在暗色中。邹明有心避开,看来绣衣使依然是一个隐秘的组织,不足为外人道。琳琅再看张希贤那惊诧的模样,“贤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琳琅往下看一身被擦破的短打装扮,略有些尴尬道:“翻墙出来的。”
张希贤自知贤妃冒着风险而来,必定是为了见皇上一面,自己不能阻碍了有情人。他拂尘一扬,伸出一臂往里面引路,“您这边请,会诊的御医刚散了,这会儿殿中无人,您若是有话要对皇上说,那得赶紧了。御医会诊开了药方子,一会儿得来人送药。”
琳琅见张希贤面有难色,心里沉沉发憷,“大监,您同我交个底,皇上的毒解得如何了?有没有性命之忧?”
张希贤忧虑万分,一双干涸的老眼泛着浑浊的光线。“贤妃娘娘,老奴说不好,御医们也无从着手,都说毒性复杂,按说七花销魂散不至于如此耗神费力,偏生找不到另一种毒药。”
琳琅倏然双膝跪在张希贤跟前,结实吓了张希贤一大跳,“娘娘,您使不得,这不是折煞老奴了么?”
历朝历代哪有主子跪奴才的道理,即便他这个老奴身份比一般人尊贵,但也有僭越之嫌,张希贤赶紧跪在琳琅跟前,双手把琳琅扶起来,琳琅再把他扶起来,说道:“大监,本宫之难亏了您说了公道话。您心里是相信本宫没有落毒的,是不是?”
琳琅之言,有些让他站队的嫌疑,但堂堂贤妃都跪在他跟前的诚意,让他不得不颔首。“老奴只是心中一个感觉,相信贤妃娘娘与皇上的真情,必定不会作出加害皇上之举。”
琳琅心中感动,至少还有人信她。她细细揣摩了事情发生的过程,若说邵文淑中毒并不能令人信服,既然入了宫,又是妃位,她有争夺后位之心,绝不能加害皇上。可七花销魂散必定是邵文淑嫁祸无疑,琳琅忽然之间有新的想法,说道:“这宫里的女子谁不希望得到皇上的宠幸,皇上若是不幸,咱们都会大难临头再无出路。所以,谁也不能真下毒害了皇上。大监,您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七花销魂散与另一种助兴之物融合在一起,故而产生了毒性?”
张希贤醍醐灌顶,赞同说道:“娘娘果然是冰雪聪明,若另一种并不是毒物,而是两者结合产生了毒性,那么解毒的方向南辕北辙了。”
琳琅说道:“皇上之危是否可解,全看大监了。”
张希贤心中明了,让琳琅赶紧去看望皇上,他则在门外把手。琳琅感激地冲他颔首,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尉迟珩龙床边。
短短两日,她便设想过千万遍如何与他相见,她必定要镇定,不能哭哭啼啼,即便他昏迷着,一定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见面的那一瞬间,再是坚强的心里防御都在一瞬间崩塌了。
尉迟珩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紧紧闭拢,浓密乌黑的睫毛如同夜幕般遮住了他的眼,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下有青影,连嘴唇都是檀色的。她触碰着他的手,冰冷如同在冰窖里冻过。
琳琅跪在龙床踏板上,把他的手抵住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令人惊心。她兀自喃喃道:“夫君,琳琅来看您了,您还要睡多久?您知不知道这宫里都是欺负琳琅的人,您再不醒过来给琳琅做主,琳琅就要生气了,以后再不来看您了。”
她摇着他的手,他没有反应,她亲吻他的嘴,他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在嘴唇上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大抵是残留的解毒汤汁。琳琅心疼地苦笑:“您每天喝这么多解毒药,到底哪一种真的奏效?喝这么多,一肚子苦水,赶紧醒过来,我给您炖蜜糖喝。”
即便是无望的自言自语,琳琅依然饶有兴致地说了半个时辰。能见到面,哪怕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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