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逆袭:废柴宠上天 (寂沉湘)

尉迟云璟看他们互相剑拔弩张的，觉得此时有必要说一句公道话。“顾依依心肠歹毒，对你还不算坏。她原本找了吏目开了落胎方子，这事儿并不打算归结在你头上。可本太子怎么会让你独善其身，找了长生殿的婢子在你必经的路上逡巡，以你多疑的性格，必定以为顾依依找你。只要你踏入长生殿，这一场戏便正式开场了。”

尉迟云嵘握紧拳头，想给尉迟云璟来上一拳，可手腕好像卸了力气，怎么握都握不紧。他张了张口，可喉咙跟破竹管似的发不好声响。“你……酒里有毒……”

正文 第987章 牵机陌路（一）

尉迟云璟提壶斟酒，清澈透明的酒水从纤长的壶口中姿态优美地滑落。“本太子担心你的时间不够，如此看来是够了。”

尉迟云嵘来不及反抗，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跌到地上去了，他伛偻佝偻着身子，好像奇经八脉都被人斩断了一半去。他颤抖着嘴唇，道：“牵……机……药。”

尉迟云璟莞尔，道：“不过，有见识。”

顾依依蹲下身去扶他，可他一把推开顾依依。牵机药是世上最毒的三大毒药之一，服用之后，身体骨骼弯曲如弓，外力触碰痛苦难言。

尉迟云璟轻蔑地看匍匐在他脚下的尉迟云嵘，道：“头足相就，如牵机状也。”

顾依依忽的跪在尉迟云璟跟前，过去她只当她与尉迟云嵘之间只有依附和交易，直到见他临死之前的惨状，她心痛得不能自抑，眼泪零落如雨，宁可自己代为受过。她才蓦然发现，这个狠心决绝的男人，一早已经与她同呼吸共命运了。“太子爷，求求您大发慈悲，给王爷一个痛快吧。不要再这么折腾他了，他什么都没有了，您可怜可怜他，杀了他吧。”

尉迟云璟垂首看了眼哭得毫无美感的顾依依，道：“这个男人还值得你可怜么，别忘了，是他一步步算计你走到了今日，本太子是替你报了仇，一会儿他的死相会让你终生难忘的。”

顾依依忙不迭摇头，道：“太子恩典，不劳您报仇，我不恨王爷，一点都不恨，只求您给他一点体面，别让他走得人鬼不分。”

尉迟云璟感到聒噪，抬腿就是一个窝心脚，蹬出顾依依老远撞在柜案边。“人鬼不分的死法就是不体面么，你们陷害夭夭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体面？”

顾依依奄奄一息地爬起来，道：“太子爷，是我嫉妒夭夭，是我让王爷陷害她的，您要泄愤就杀我，折磨我！”

尉迟云嵘捂着胸口，五脏六腑抽搐移位，全身颤抖不止，四肢肌肉不受控制地移动。嘴里发出呜咽的悲鸣，声嘶力竭，可尉迟云璟照旧无动于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只可怜虫，如今只要一抬脚就能踩死他们了。

顾依依快步到尉迟云嵘旁边，想去搀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他缩头缩脑，脖子耿直，既而前驱往下，双手双足向上拱起，忽拳忽曲，或俯或仰，形状可怖，甚为吓人。

他翕动僵硬的嘴唇，道：“尉迟……云璟……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能御极……”他想作耻笑状，但五官犹如石化了似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概就是这样痛楚绝望。

尉迟云璟的云头履掂了掂尉迟云嵘苍白的脸颊，道：“本太子就不送你最后一程了。最后的时光，就让你们郎情妾意厮守一阵吧。”

隔扇门打开又合上了，鱼贯而入的冷风粘缠了一脸的湿气。顾依依绝望又心疼地看着尉迟云嵘在她面前一步步迈向死亡。她不知道何来的勇气，直面他由翩然清俊，龙姿桀骜的年轻人变成一个面相恐怖，形如骷髅的尸体。

正文 第988章 牵机陌路（二）

顾依依瘫坐在墁砖上，眼泪决堤，颤声道：“王爷，有个问题我问过您很多遍，可您从来没有一次真心回答我，这一次您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一回。”

人之将死，过往再多的纷扰，跟眼前的困境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响，但顾依依看懂了，他答应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牵机药的牵制，整个人呈现侧卧的弓形，骄傲如他，却再也抬不起头来了。顾依依跪在他身边，埋下身子把头探过去，问道：“王爷，您有没有一瞬没有利用，没有怀疑，只是单纯的爱着我？”

尉迟云嵘痛楚扭曲的脸色乍现了一线平静，他睁着枯槁的眼睛，默认地眨了下眼睛。虽然口不能言，但眼睛还能做最后的表达。

直到将死才看懂了自己的心，爱她，却非要折磨她，如果一早能看到故事结尾，何必走这么多的弯路，走到了最后的天人两隔。

尉迟云嵘就这么痛苦地在她眼前挣扎了两个时辰，临死都无法闭上眼睛。

顾依依仰天长哭，声嘶力竭，悲悯哀嚎。她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确实很短。尉迟云嵘死后，顾依依自知无路可走，亦生无可恋，她从梳妆台上翻出早就塞在角落旮旯里的点翠簪子，尖利的簪尾擦破了脖颈上的皮肉，露出了一丝红肉，鲜血迟钝了些，还来不及滑落，顾依依的眼泪率先落了下来。

她不敢死，害怕死。

隔扇门推开，一列人马鱼贯而入，为首的将军森然可怕的一张脸，冷笑道：“太子爷说了，给你一次自尽的机会，既然你不敢死，将来就再也不能死了。”

论及报复手段，尉迟云璟绝对是一等一的狠，他让尉迟云嵘死得难堪又痛苦，让顾依依亲眼看所爱的死成了一头野兽，生前尊荣无限，死状却是世上最劣等的丑态。见过牵机药而死的人，这辈子的梦魇都不会散了。他给过她殉情的机会，可惜她怕死，那她永生永世都要活在忏悔和悲痛中，除非有一天寿终正寝。

他终于替夭夭报了仇，迫不及待想告诉夭夭这个好消息。策马出长安城之际，宫里的探子传话来，皇上经受不住打击终于病倒了。这回的病事与往常不同，往常病因入肌理，多半是外因而起，这回并在心痛，尉迟云嵘和顾依依的背叛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堂堂君王被人愚弄至此，懊丧萎顿，加上身体上的老朽，再也不能负荷了。尉迟云璟让人掩住消息，不要走漏风声，自己则调转马头赶紧回太极殿寝宫侍疾。

尉迟云璟赶到皇帝寝宫前，司天台监容色焦虑跪在地上。见了太子慌忙叩首，如今太子把持朝政，在众官眼中一早就认同太子迟早要继承大统，于是面见太子犹如面见圣颜。

司天台监这个职位，要说闲也是闲的，每天看看星星画画星图，剩下的时间就是喝茶谈天。可司天台监每回出现，那必然是风云突变，星相奔腾，故而引起了尉迟云璟的注意。

正文 第989章 牵机陌路（三）

迈入皇帝寝宫前，他领司天台监到偏殿问话，“天相有变？”

司天台监慎之又慎地颔首，道：“启禀太子，微臣夜观天象，荧惑入太微，不祥之兆。”

尉迟云璟眉心一挑，他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然听说过鼎鼎大名的荧惑灾星。“主战争，主死亡的荧惑。”

司天台监说是，“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尉迟云璟目若幽潭，考量了一番，道：“你以为这一劫星相会应到谁身上？”

司天台监双膝发软，啪嗒跪在尉迟云璟跟前。所谓看破不说破，即便彼此心照，连主死亡的荧惑星都出动了，大江国皇帝驾崩是大势所趋了，可这种断言没人敢说。“微臣不敢妄断。”

太子不做为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霸揽朝政多年，该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白发人一个个送走黑发人，他的心早该枯萎成落叶了，迟迟早早的该去阴曹地府排队领号了。

太子敛袍入内，捧着汤药虔诚地坐在床沿，轻声唤着，父皇。

尉迟佑玄微微睁了睁老眼，这双眼睛曾经闪过明睿的光芒，守成之君更是艰难。当一个人彻彻底底地老去时，他便不可避免地回顾起自己的一生。他子嗣成群，可惜落到今时今日却一只手掌都不到了。

嗓音沉厚，断断续了口气，问道：“老五走了么？”

尉迟云璟到底为人子女，不忍心当即就送他速死，有些粉饰太平的味道。“让御医配了些没有痛苦的汤药，去得很安详。”

尉迟佑玄无奈又艰难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处心积虑算计江山社稷，这些已经是为君主不能容纳的，更令人发指的是，染指他的枕边人，送了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给他，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他以为太子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对尉迟云嵘最好的安排了。“那个贱婢呢？”

他劝尉迟佑玄释放心结，道：“父皇，一并处置了，您放心吧，昨夜长生殿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人走漏风声的。您就当发了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都散了。”

“刚才朕做了个梦。”皇帝断断续续道，“我梦到了老四，在梦里他对朕很冷漠，说朕偏心，他从来没有背叛朕，可朕却对他置若罔闻。你说，老四的死到底有没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