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开讲滔滔不绝,那滚烫的茶碗壁仿佛粘连在手指腹上烫起了一块皮。过了一会儿,手指好像适应了些,茶水凉了些,夭夭端得自如了些,谁知陆琅微拧了拧眉头,又道:“此茶要是放凉了茶味就走了。”
夭夭算是看清楚了,今儿她这双手是交代了,横竖不让开水烫下,她是走不出这毓秀宫了。她端着茶,也不做反抗,反抗也没用,毓秀宫里这么多人,随便踩她一脚,就能把她踩出个窟窿来。
她打扫了下嗓子,反正都没好果子吃,再是恭敬也罢,陆琅微召见她就是来教训的。“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您用晚膳了。”
陆琅微看夭夭涨红的脸,想来是疼到了极处,自知身份,不敢造次,但终究是想离开毓秀宫去。“本宫与你有眼缘,不如留在这里用晚膳吧。”
夭夭赶紧说不必,请她喝茶,喝到现在烫得手都要熟了,茶还一口没饮上。万一留她吃饭,岂不是要毒死她不可了。
“今儿起晚了,还没有胃口。罢了,下回再留王妃用膳。”陆琅微垂眼,复道,“桑榆,王妃的茶凉了,赶紧续上。”
桑榆姑姑提着滚烫的铜壶就进来了,壶嘴尖细又长,假客气道:“王妃,您端好了,这可是皇后最心爱的茶具,您要是打翻了,咱们这可就不好交代了。”
陆琅微偏过脸,蹙不忍视,好一派菩萨容颜,却生了一副鬼怪的心。
桑榆姑姑话音刚落,那烧开了水从铜壶嘴里径直倒在夭夭手中的茶碗里,原本痛到麻木,可十成热的开水一浇,整个人好像丢进油锅里滚了圈,眼泪和热汗一起飙出来了。双手不敢松,可却不得不松,开水浇到手上,一双手烫出两大个水泡出来。
茶碗乒乓落地,碎成了一地残渣。桑榆姑姑大喊一声:“大胆,敢摔了皇后娘娘心爱茶具!”
夭夭跪在陆琅微跟前,道:“皇后娘娘错爱,夭夭不懂茶,也喝不惯。摔碎了娘娘的茶具实属无心,请娘娘开恩。”
陆琅微看夭夭一脸苍白,与出入毓秀宫时的清丽截然不同,到底是十指连心,不必上刑,已经让她受够了苦头。
先头那些不过是铺垫,什么客套虚话都过去了,她慢声慢气道:“顾夭夭,今儿这茶喝不上,那是你没那个福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借茶生事(三)
夭夭颔首,整个人摇摇欲坠,双手更是左右都放不对,垂在身子两侧烧得慌。
皇后继续端着她端庄大气的谱,一言不发地审视着顾夭夭,手下大把人替她作恶,桑榆瞪着眼,怒道:“七王妃不识抬举,摔碎了皇后的心头好,不是一句求娘娘开恩就能了事的。”
夭夭疼得不能自已,眼泪扑通扑通往外掉,她强忍着把眼泪吞回去,道:“皇后,您若是有事指教,还请告诉夭夭。夭夭愚笨,若是有得罪之处,也是无心所为。”
经过了一通迂回,陆琅微看她那颤颤巍巍的模样,怕是撑不住多久了。反正也是个不得宠的王妃,即便是死在了毓秀宫,随便编造个理由对付过去罢了。
陆琅微的手靠在椅上搭,欠了欠身,铺垫了这么多,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扬了扬手,身前身后侍奉的宫人都躬身退了出去,她缓缓道:“本宫今日召见七王妃,发现七王妃不仅漂亮,还聪明,沉得住气,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藏着掖着。”
夭夭抬眸,看着陆琅微的脸,道:“恭听皇后……教诲。”
陆琅微顿了顿,道:“你与璟儿的事,本宫略有耳闻。”
“皇后召见夭夭,要问的便是二王爷吧。”该来的终于来了,等了这么一下午,该聊的话题终于开启了。“二王爷与夭夭并无关系。”
陆琅微一脸怀疑,道:“无关么?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若是无关,怎么会在甘露殿为你觅得读书一席,他对你可比顾相爷更上心。若是无关,云嵘为难你之际,怎么会出手替你解围。”
夭夭无言以对,她以为只是二王爷的善心,怜悯她,就像怜悯一只经过他跟前,他又不忍心踩死的蚂蚁。
陆琅微向前倾了倾身,问道:“七王妃,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陆琅微认定他俩有不可告人之事,夭夭只能垂死挣扎,辩解道:“皇后娘娘,您是聪慧之人,坊间谣言不足为信。”
陆琅微点头,道:“谣言之流本宫自是不会信足,本宫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七王妃是聪明人,要想往后的路过得顺畅些,要牢记本宫的话,见到璟儿躲得远些,既是对夫君的尊重,也是对自身的保全。”
夭夭全身冒汗,摇摇晃晃的,但陆琅微的话一字不差地钻进她耳朵里。陆琅微当她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么,她跟尉迟云璟清白如水,可世人偏生不信任她。“夭夭领受皇后教诲。夭夭俯仰天地,问心无愧。”
桑榆姑姑从旁哼了声,尉迟云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对二王爷的感情并不比皇后浅,眼前的女子间接影响了二王爷的名誉,犹如明珠蒙上了一角尘灰,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夭夭强迫自己挺直腰板,道:“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教诲,夭夭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陆琅微阻止道:“本宫初见七王妃,与你甚合眼缘,桑榆,把本宫准备的赏赐赠与七王妃。”
夭夭推辞道:“皇后娘娘客气,夭夭受之有愧。”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越轨之心(一)
夭夭推脱不得,陆琅微说要赏赐,是非要赏赐可不了。桑榆端着红木漆盘,金镶玉的翡翠发簪,簪子做得精细考究,簪子尾部是赤足金打造的,在琉璃宫灯下熠熠发光。
半晌陆琅微也不叫起身,夭夭早就跪得神魂分离了,见着陆琅微赏赐的发簪心里擂鼓似的,双手已经烫坏了,这会儿卯足全力也抬不起来。
桑榆姑姑掐着嗓子,站在夭夭跟前,居高临下道:“七王妃,皇后娘娘赏赐,还不受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看中她手不能抬,揪着她不尊重皇后的错,再来开发一次,她的小命还真是悬了。
夭夭使劲想抬手去接,手臂一用力,人就疼得冒眼泪。陆琅微斜睃了夭夭一眼,道:“桑榆,七王妃不便领受,你帮帮她。”
夭夭奄奄道:“不劳烦桑榆姑姑。”
这主仆二人狼狈为奸,她怕是出不去这毓秀宫了。
桑榆得了皇后的吩咐,十分卖力,应了声是,从红木漆盘上取下发簪,握住簪面,尖利的簪尾朝夭夭如花似玉的脸颊上扎过去。
眼光之间正殿门外晃过一道石青色的身影,桑榆握着发簪的手被挡下了,定睛一看,却见尉迟云璟一脸凝重,眸中迸发着慑人的寒光。一把推开桑榆,把夭夭护在身后。“母妃,您这是做什么?”
陆琅微不防尉迟云璟会突然出现,对顾夭夭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这是翻了天了不成。“璟儿,你这是质问本宫?本宫倒要问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尉迟云璟跪在陆琅微跟前,恭顺之余,傲骨依旧。“母妃是听了前些日子的荒唐话了么?儿子与夭夭清清白白的,并无半点苟且,您若是不信,召儿子来问问便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召见夭夭。您伤了她,父皇和七弟那头也不好看相,何必呢。”
桑榆姑姑垂下身子,好声好气道:“王爷,皇后娘娘都是为了你的前程要紧。您起来,母子俩有什么过不去的,您快起来吧,跟皇后娘娘赔个不是。”
陆琅微心寒了半截,自己的儿子从小承欢膝下,何曾对她有过半点质疑,现在可好,为了别人的妻子来顶撞她,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本宫问你,你与她有没有越轨之举?”
尉迟云璟言之凿凿,回道:“绝无越轨之举。”
夭夭与他错了一个半身跪在地上,受了开水滚烫的灼烧之刑,双手皮子都破了,这会儿眼神有点不济,头也昏昏沉沉,身子滚烫着跟水里煮着似的。
陆琅微冷冷哼了声,她看着尉迟云璟的坚毅的眼神,她分得出他话中的真相,的确没有越轨之举。“本宫再问你,有没有越轨之心?”
尉迟云璟怔忪一瞬,他扪心自问有没有越轨之心,“没有”二字居然问心有愧。可他不该有的,他默然片刻,骗不过陆琅微的,他心里想什么都很难在陆琅微跟前掩饰。
陆琅微豁然起身,快步走到正殿上,抬手就甩了尉迟云璟一个耳光子。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越轨之心(二)
陆琅微怒道:“你是女人见得少么?”
尉迟云璟自知理亏,不敢激怒陆琅微,一是怕惹母后生气,二是怕陆琅微把气撒在夭夭身上。他擅闯毓秀宫是来救人的,而不是让夭夭送命的。“儿子知错。但夭夭是无辜的,还请母后宽恕她,放她一条生路。”
夭夭被折腾了一下子,渐渐体力不支,半身歪歪斜斜地瘫倒下去,尉迟云璟眼疾手快,把夭夭抱过来靠在自己身侧。陆琅微见状更是恨得裂眦嚼齿,呵斥道:“尉迟云璟,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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