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若她上辈子能及早与陈淮誉合作,不要那么急着出府,急着躲避,就能避免很多的事情,可她没有,她一味的只是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在陈淮安的身上,负气,生闷气。
世人欺她辱她,她于是欺辱陈淮安,而他,他上辈子一生的愁苦,到如今还没个发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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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见了东家,原本还和骡驹两个挽着手的齐如意一把将骡驹搡开,就朝着锦棠跑了过来。
这俩人,齐如意高,白,丰满而美艳。骡驹黑,矮,四六不着的丑,真真儿的美女配着野兽。
骡驹遥遥就在笑:“东家,大喜的事儿。礼部的人特地登门,说了,要咱们八月十六日这日,把咱们的锦棠香带到礼部大衙去,礼部这一回要公开评选赠礼,咱们的锦堂香,很有望被选得上。”
礼部侍郎是陈淮阳,公开平选赠礼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
不过,锦棠自信自己的酒品质好,也不可能放过这一笔,能把锦堂香卖出大明的机会,当然就不管他陈淮阳设的是什么局,都得去闯上一闯。
“咱们争取把这笔大订单谈下来,等谈下来了,我带你们几个,咱们一起到河北找二爷去。”锦棠笑着说道:“就当也带着你们出去旅行一番,可好?”
骡驹一想河北那地方如今的样子,已是愁眉苦脸。
不过如意很少出京的人,喜的已经拍起手来:“行的行的,二奶奶,我也想二爷想的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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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礼部评选酒品的日子了。
几千坛子洒,几万两银子的大单。从匠风到西凤,再到杏花村,京里有名的酒品东家们全来了。
礼部大衙院内,该部所有的官员几乎都在,红缎面蒙起桌子来,就坐在大衙堂前,而被邀请来的诸大酒牌子的东家,则被安排坐于院中。
恰巧,锦堂就给分到了匠风酒的东家,任贵之的身边。
任贵之是个胖乎乎,肚子滚圆的中年人。
他是黔中人氏,黔中那地方,人们个头皆长不高,得到中年发胖,头细脚窄,唯中间鼓个肚子,一个人,愣生生儿的能胖成个蚕蛹一样。
他算得上锦棠上辈子的老朋友了,他家的匠风酒坊,就开在锦棠上辈子做书斋生意时,书斋的隔壁。
也恰是任贵之对锦棠说,自己一年靠着匠风酒,能赚二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两,刨干打净所有的成本之后,酒品这东西,至少要有五万两银子的净利润。
而锦棠去年辛辛苦苦一整年,赚了两万两,与他相比,还是少了太多太多。
“罗东家此番,怕是志在必得吧。”任贵之笑眯眯说道。
这时候西凤酒的东家已经上去,介绍自家的酒,以及整个陕西酒的历史,泥窖,各方面的文化去了。
锦棠笑道:“不满任东家说,锦棠确实势在必得,因为我也尝过你家的酒,以我的刁钻味口来说,还是我家的更胜一酬。徜或你能往窖上再多投点银子,潜心沉酿两年,或者我的酒就不如你的了。”
她快人快语,说的也是实话。
任贵之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往酒里搀水,看人下菜碟儿,上辈子没少给锦棠卖过搀水的酒。
任贵之笑着摇头,淡淡儿说了句:“罗东家还是太年轻了。”
终于轮到锦棠了。她今日所带的,是自己所有酒之中,最精的一款,其瓶型,是照着美人耸肩的样子烧制而成,酒坛通体呈蜜色,沉潭色的贴纸,鹅黄色的字体,于一众花红柳绿的酒坛子之中,清新脱俗,卓然于群。
而坛子后面坐着的,恰是锦棠的大伯哥,如今礼部的左侍郎,陈淮阳。
凡六部,尚书皆由诸位内阁辅臣们兼任,无事是不会入衙,要入宫到阁房里坐班儿批折子。而六部之中主事的,恰就是左侍郎。
所以,今天锦堂香的命运,就捏在陈淮阳手里了。
陈淮阳身着一袭正三品的绯色公服,面貌与陈澈有几分神似,但因其眉弓纤细,眼带桃花,是以一眼瞧过去,极为阴柔。
他淡淡一笑,抬眸望着罗锦棠,道:“罗东家,介绍介绍你的酒吧。”
恰此时,内阁首辅陈澈仍是临朝见帝时的公服,并礼部尚书陆延年二人也从大衙的后面转了过来,就站在廊庑后面,负着一双手,冷冷的瞧着。
正如陈澈所言。
不过一坛酒,代表的却是整个大明的国风,国之文化。
为防儿子在公开评选中作假,陈澈亲临礼部,就是想要于私底下瞧瞧,儿子究竟有没有按自己的想法秉公执办此事。
第170章 仿如狼顾
锦棠今儿穿的是女装。
浅青色绢面罩纱长衣,牙白面的长裙,发髻高绾着,也是尽量把自己往朴素庄重里打扮。
眼看双十,她恰在自己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一张瓜子般的小脸,明眸艳色,掩不住的少女之气。
遥遥从礼部大院的门上走进来,左右环顾了一圈,便直奔大堂而来。
陈淮阳的生母余凤林,也是这般天生有一股子少女气质的妇人,心思活泼,轻跃,也极富感染力。
在陈淮阳和陈淮誉小的时候,生平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跟着生母余凤林一起拿着虾米到河边钓鱼,或者跟着她,到无人的荒径,古宅之中捉蛐蛐儿。
还要带着蛐蛐儿上街,跟人斗上一斗,赌上俩小钱儿。
赌赢了,一人一只冰棍儿,母子仨人一起吃,甭提多高兴了。
要给他祖母捉住了,一大俩小,母子仨儿都要受责斥。
余凤林身为母亲,也是儿媳妇,无论婆婆怎么训斥,死皮赖脸的叫着娘,往陈老太太身上缠着。
陈老太太虽气,怄不过她缠人的功夫,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不过,私下里陈老太太也总是叹息,说自己这儿媳妇,作个小家碧玉可以,但要为大前妇,终归上不得台面。
但那样的娘,于陈淮阳和陈淮誉来说,是普天下独一无二的。
确实,正如陈淮誉所预料的那般。
在六年前,陈淮安和罗锦棠初初成亲的时候,就在陈家有人去过秦州,并且,见过陈淮安,也见过罗锦棠。
而那个人就是陈淮阳。
陈老太太在到京城之后,听说陆宝娟每年都按时给陈淮安寄银子,却从未去渭河县看过自己另一个宝贝大孙子,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到底自己的亲孙子,也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赎罪,叫陈杭一家不必捅出当年陈澈射杀陈嘉上的事情来才一直生活在渭河县的。
在听说他即将要成亲后,遂让大孙子陈淮阳带了份大礼,到渭河县去恭祝陈淮安和罗锦棠成亲。
虽说当时兄弟还不能相认,但总归,陈淮安也是陈家的孩子,让哥哥去参加一下他的婚礼也是好的。
陈淮阳那般的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对于陈淮安那个外室子和即将要成亲的妻子可没有一丁点儿的怜惜,但他终归也好奇,好奇父亲在外与别人生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他千里而赴,换了一趟又一趟的马车,便直赴秦州。
但因为他途中走的太慢,中间自己的小厮陈其开还病倒在半路,又耽搁了些时日,等到渭河县的时候,陈淮安和罗锦棠两个已经成亲了,非但成了亲,俩人已然过了如胶似漆的新婚期,开始吵架了。
陈淮阳才过渭河县那座桥,便见罗锦棠挎着个小包袱皮儿,哭哭啼啼的准备要酒肆去。在她的身后,一个身高八尺,肤色古铜,虬筋蟒臂的男子正在追。
罗锦棠生的,就跟年青时的余凤林一模一样。
她回过头来,啐了陈淮安一口,道:“滚,滚去吃你的酒,和离,咱们今儿除了和离,再无话说。”
陈淮安道:“酒乃我的本命,好糖糖,你也吃上一口你就知道酒是个妙东西,就为丈夫吃了两盅酒而哭哭啼啼回娘家,这像什么话?快回来。”
陈淮阳在桥的另一侧站了许久,然后一路跟随到酒肆外,听完这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吵架,是因为对于罗锦棠的好奇心,还进罗家酒肆打了一壶酒,然后到隔壁的香油坊,与陈杭二哥家的儿子,炸香油的陈果果一起聊了许久。
乡里人嘛,朴实。
有京里来的,细皮嫩貌的人打听隔壁罗家酒肆,打听酒肆的大姑娘嫁了谁,陈果果边磨着香油边吃着酒,便把陈淮安和罗锦棠是怎么成亲的,罗根旺又是怎么瘫痪的,一股脑儿,说书一般讲给了陈淮阳听。
至此,陈淮阳才知道,陈淮安就是他的三弟,而那个肖似于他母亲余凤林的女子,是他三弟的妻子。
陈淮阳千里而来,连小厮都病倒在半途,听完陈果果一番杂夹着方言,半懂不懂的话儿,就离开了渭河县。
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愤恨,便是极度的厌恶。
原本,无论陈老太太还是陈澈,大家都以为陈淮安在渭河县那么个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应该过的很凄惨。
为父赎罪嘛,也许只是在陈杭家作个长工,替人家做苦活儿,干苦力,在陈杭家的地位还不如条狗。
结果呢,陈淮安非但在渭河县过的很潇洒,有肉有酒,不必像他一样整日刻苦读书,还能有一房相娇貌美的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