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期手拍胸膛:“你且看着,功名是我掌中物,我要就有,我不要弃之如敝履。”
老王说他大胆,把他又打出去。当天,铁氏没有见到楚云期,回来神色不快。第二天、第三天,楚云期避而不见。老王带铁氏回家,铁氏闷闷数日,诚恳的写了一封信,询问她哪里做错,为什么明知她会离去,也不相送。
“与君一别,此生再难相见。君难道不知?置我于神昏口滞之地,何其狠心。”
铁氏不知道,楚云期说出狂话,借酒装醉砸了学匾,把功名革了。
第九封信时,楚云期招架不住回了信,说了事实,再道:“郡主天人之姿,非我能结交之友。此后,请勿来信,凤展万里,鲲遨北冥,非相同境遇。”
铁氏知道真相后,还是一封信一封信的写给他,两个人谈功夫论武艺,再到谈天说地。
楚云期看出少女对他的情意,他也动了心。这一动心,少年气傲,他决定不要功名。
不然,他家是原籍大族,他才学不低,学里先生县里官吏都熟识,登门劝他几回,让他重戴衣巾。
楚云期都答应了,铁氏的信到。下一科到来以前,他弃学了。
这是负气之举,在铁氏对父母言明心意后,老王让人一打听,气了一个倒仰。
铁氏,是哭着偷偷离开家,带着顾妈妈——当时的丫头,孤身来到会稽出嫁。
……
大家听到叹息,楚云丰道:“郡主此情此意,云期你就应该去信和解。这些年过去,怎么还是这般地步。”
楚云期苦笑:“当时父母亲还在,也是这样说我。我身份不高有负郡主,怎么敢不向岳父求和。”
……
老王在气头上,就差派几个人来宰他。求和一直不成,侮辱一直没停。楚云期再次负气,不向岳父低头。
铁氏先和母亲通信,再与父亲讲和。嫁妆是后面送来。
眼看着局面不错,楚芊眠出生。老王妃觉得和解有望,先对老王道:“你不喜欢女婿,难道把孙女儿也一起耽误?接来那孩子吧,由我抚养。”
对老王说话,只能这么着说。
老王觉得有理,他没教好女儿,孙女儿身份有亏。不能眼看着孙女儿再嫁布衣,他觉得死了都不闭眼。
老王妃给铁氏去信,喜滋滋的说了这事。翁婿关系,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见面的一团糊涂,再次破裂如冰。
楚云期去信质问老王,不要女婿,哪来的孙女。没有身份的孙女,送上门只好受气。
铁氏也不答应。
翁婿关系没有和解,丈夫上门呆不住,留下女儿夫妻返家,岂不是父女母女分离。
本想着芊眠大几岁,带她走外家。铁氏吓得不敢走了。
……
楚云丰又叹:“这么说,老王和弟妹,十几年没有见面。”
“是啊。”楚云期还是苦笑:“我负夫人良多。”
听完了,大家拿不出主意来。一位逛个江南就丢女儿,十几年父女不能相见,放在谁身上,谁不生气?
嫁的吧,就当时来说还不好。
另一位专心练武呢,让人侮辱到老家。妻子虽好,岳父不认。这放在谁身上,谁不窝火?
只能说着:“寻机相劝,总要和解才行。”
楚云期不抱指望,心底呢,也一直心存指望。这指望从哪里来,他却不知道了。
……
吕胜天天问樊华和小郡主:“几时回家,你们俩个几时回家,送完你们,我还有正事呢!”
芊眠妹妹还没有找到,却带着这两个累赘。张村姑大脚能骑马,能吃苦耐劳,也比这两个强。
樊华和小郡主头摇得拨浪鼓般:“不回去,”小郡主放声先哭:“你不能丢下我,你带着我出来的。”
樊华后面“吧嗒吧嗒”掉眼泪:“你丢下我们,我们会死的。”
一行人住在关外接待过路客商的客栈里,自从来到这里,衣食并无忧愁。
吕胜太能干了,樊华和小郡主所以不肯放开他。
他家有商队不稀奇,他懂得多这就稀罕了。回到关城外,附近一代,就是客栈。和掌柜的聊几句,吕家小掌柜就攀上关系。衣服上揪个珠子,都不用换银子,直接就当食宿费用。
两个累赘,打算继续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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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把楚爸楚妈的事情说完了。
错字再改哈。
第七十九章 ,统帅楚姑娘
张村姑默默吃着东西,对于前途未卜不敢有话。
她是居庸关百姓,在京乱前,女真人入关,路上到处都是,而被迫离家。国舅出关,她跟上。围剿国舅之仗,昏倒在死人堆中。挣扎着爬出战场,此后寻吃觅水煎熬的苦,吕胜救下她,听说她会劳作,当时有车,让她赶车,吕胜专心护送。
她在这里没有分量,也不敢说什么。
樊华和小郡主不一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咕起来。
樊华道:“再上路小心,他要送咱们回京里,不能答应。京里死了太多的人,如今谁敢去住?再说,你养活不了我,我也养活不了你。”
吕胜恨不能唾樊华一脸。
小郡主是个孩子,凭什么养活你?而你比胜哥小一岁,这几个月里吃胜哥的喝胜哥的,除去逃跑在前面,吃饭在前面以外,还真没多干活计。
咦?不对。他还念了子曰。
提起子曰更生气,看出吕胜不耐烦,小郡主现在是樊华老师。
你家的老师,你居然不养活?
吕胜无声念叨:“我为什么没丢下他,没丢下他?”
只指他。
郡主的奶娘是吕家人,冲着奶娘,吕胜有义务照顾郡主。
至于郡主自从教樊华念书,越来越会胡扯,一张嘴最会说:“你带我出来的。”
全然不提她每天坐个车跟着胜哥,一旦跟上,怕吕胜不带她玩,把车和跟的人都打发走。玩到天黑,不用问了,吕胜送她回王府。
这等颠倒黑白的话,吕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指的,只是为什么带上樊哥,护他一路上的周全。就像现在,樊华坚决不答应,胜哥也不能把他丢到客栈里。
这人现在是胜哥的功绩,于战乱之中救出养好喂好,过年送给屠夫并不值钱,只等见到芊眠妹妹时邀个大功,光想一想,这功邀起来多过瘾。
换个人,把樊华一刀宰了也行。问题,胜哥不是这样的人。
气哼哼起身。
其实想明白了,内心认命,未必真的生气。不过作为赚钱养家的人,摆个脸色在情在理。
横眉怒目:“上马,走了。”
两声欢呼。
小郡主笑眯眯:“等我见到父亲,他会夸你的。”
樊华阿谀:“岳父母会夸你,”很想表达感激,有些吹牛:“楚尚书也会夸你的。”
楚尚书是官啊,是樊华岳家三伯父啊。他以为会让吕胜高兴下。
话音刚落,客栈阴暗的角落里有什么如闪电般掠过。旧桌子上醉倒呼呼的一个人看过来,满面酒意里两道眸光明如剑锋,这人好亮的眼神。
逃难数月,不能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樊华说时,声并不高。吕胜暗吃一惊,好耳力。再看他手上握着一把剑,这人?像个练家子。
不知是敌是友,催着三个人上路。樊华不情愿的坐到张村姑身后,小郡主到吕胜马上。
刚出正月,融雪天更冷。天地间有风一吹,好似一个大冰窖。吕胜自己的脸也让刮得生疼,别人可想而知。他瞄见小郡主眼泪往下流,心中有些快意。
谁叫你们不肯回去的。
想归想,用身上大披风罩上郡主脸,小郡主又扒拉出来:“我得看着路,不然你就送我们回京。京外的景致,我认得。”
吕胜恼怒:“冻伤没药!”强行把郡主罩起。
“哈哈,这天就要开春,小哥准备去哪里,却冻伤没药医?”
怕什么来什么,身后有人长声而笑,一口中气足的直捣耳膜。
小郡主又扒拉出脸:“胜哥哥,是客栈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先躲着。”吕胜面沉如水。想打,那就打吧。
这一句话,提醒来的未必好人。小郡主飞快钻到披风里,而樊华贴饼子似的,把张村姑抱得更紧。
如果不是来人厉害,吕胜一定笑话他几句,在樊华面前再次烙印下“负责”这含意。
这一路上,吕小哥可没少暗示。
此时顾不得,吕胜对张村姑使个眼色。你们不中用,前面等着去。
张村姑打马就走,那个人一带马缰,他的马更快,拦下张村姑去路。
吕胜变了脸色,满腹还想攀交情扯皮的心化为乌有。这阵势,就不是好相与。
摘下自制花枪,对着来人就扎。
“呛!”
长剑荡开花枪,来人喝道:“朋友,露馅了吧!旁人哪有这功夫,你们是京乱漏网之鱼。”
长剑如虹,寒光中分别刺向吕胜周身,犹有余力,罩得张村姑胯下马后退嘶鸣,不敢往前一步。
“说!吏部尚书楚云丰那贼在哪里?”
吕胜咬牙:“小爷凭什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