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官员们退到娘娘宫外玉华殿里。你放心,暂时没有危险。”
上官知说着,又对路边另一个战团招手:“小裴,拿下一个宫门了。”
对楚云期介绍:“这是安乐侯世子裴鸣。”
又十数步,遇到中兴侯世子陶云。
楚云期热血沸腾:“世家子弟们果然不同凡响。”
“你难道不是?楚家在原籍也是大族。”上官知扫他一眼。
这位做事不比成年人差,抓住这个机会解释:“大名郡主办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
上官知喜欢上楚云期。
危难之时保全自己,这是本事。又保全一些人,这也是本事。把保全的人组织起来杀到宫里,这本事令人敬佩。
世家子的担当,也只能这样。
为什么京里太多的世家,只有楚云期杀到宫里通声气?
他的花枪好。
今天还是守灵日,世家子弟尽数在宫里,伴随父母在宫里。
所以两道宫门破开,女真人也没能横扫宫闱。
所以楚云期第一个来了。
比他能耐的人还有呢,但是想得到进宫的人,目前来说只有他。
上官知能不欣赏楚云期吗?赶紧把原先的旧事解开了。由这一件旧事,想到另一件旧事。上官知道:“那剑客在不在?把他找来以一当百。”
楚云期也就欣赏了上官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少年人还没有忘记套人实话。
他说实话,别人未必跟上。楚云期轻描淡写:“剑客?我不认得他。”
上官知啼笑皆非,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还揣不完的小心。他翘起大拇指:“了不得。”
两个人赶到另一个宫门上,奋力把这道门也堵上。
上官知喜色浮动:“宫中有半年的食水,咱们稳住这块地盘,接下来随时接应外面。”
算一算,最近的几处大营发兵进京指日可待。
拍拍楚云期手臂:“走,我和你见楚尚书去。”
话音刚落,内宫中出来了人。
一众官员加上命妇,人可真不少。为首的中年男子眉头跳动愤怒和担忧,正是国舅上官长。
“父亲,宫里又出什么乱子?小殿下在哪里,娘娘在哪里?”上官知惊的白了脸。
上官国舅怒声道:“元承设是个疯子,他备下大量火油,说我们再不离开,就放火烧宫,他陪着死。”
身后华盖宫车的帘子打开,小太子的两个奶妈露出面容,有一个抱着小襁褓,悲切切地道:“太子在这里,只是娘娘……她不愿意走。”
上官知惊呆住。
这是一批什么样的人?
武将是突围的帮手,但这里有大批的文官,也就有大批的命妇。宫女太监哭哭啼啼又是一大队,意思想跟着逃命。
上官知痛苦地道:“父亲,宫外敌兵没退,咱们这个时候出去,会死很多人。”
手无缚鸡力的文官和命妇集中在宫殿内,保护相对容易。这个时候出宫,从包围的女真人中杀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里的人大多可称人中龙凤,死一个官员将是朝廷莫大的损失。死一个命妇,又将动摇一个家族。
上官知对后方望去:“留在宫里才活路啊。”哪怕晚一天出去呢,援兵能多一些,突围活下来的人也多些。
上官国舅流下泪水:“能把女真人引到宫里,这是疯子的行径。元承设已经疯了,他说泼火油放火,他干得出来。小太子要紧啊。只是娘娘……她不愿意走。”
“我去见姑母!”
这里有的是人指挥,上官知想也不想的跑开。
利用对宫殿的熟悉,顺利绕到上官皇后宫中。见正殿洞开,上官皇后身着素服,两侧坐着十几个老诰命。
“知儿!你怎么还不走。”
上官皇后大吃一惊:“快走快走,元承设疯了。”
“姑母,请跟我一起走。你走不动,我背着你。还有各位老夫人,也请一起离开。”上官知跪倒在上官皇后膝前,满面是泪的握住她的手。
上官皇后爱怜的抚摸着他的面容:“好孩子,带上我们是拖累啊。皇上灵柩在这里,我应该陪着他。”
老诰命都白发苍苍,走路也都蹒跚。叹道:“这把子年纪,福享得够了,路走不动了,我们留下来陪着娘娘。”
“去吧,照顾好表弟,等他长大了,让他当个好皇帝,让他重回这地方!”上官皇后心疼的推开上官知。
上官知花些力气,又回到她面前。“姑母!”轻而有力地道:“信我吗?”
“信。”上官皇后尽量的笑着。
“与那贼周旋!好好保重!等我陪着太子回来相见的那一天!”上官知低下头,滚烫的泪水掉落到上官皇后衣袖上。
起身,仿佛对抗天地的力量才行。第一步迈得无比艰难,随后纵身去了。
“知儿,”上官皇后追出去两步,颤声道:“我记下了,你保重啊……”
……。
外宫门大开,人人面有悲壮,对着包围圈走去。
……
长秋宫位于桂花之中,在这秋天里香染发巾。层层的桂花香,又把血雨般的厮杀隔开。
这一处,还是净土。
大殿下元承设面带微笑,惬意的抚弄手中绿玉戒指,慢慢的问出来:“想的怎么样啊?益王。”
益王眸底闪动冷寒,但受制于人呢,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再说他不是贪生怕死,不想跟着国舅一起走那种。
城外驿站里他还有五千兵马。只要能出城,益王才不怕翻脸,也不怕满城的女真人。
是元承设指名留下他,不然不放国舅走,宁可大家同归于尽。
同时指名留下的还有别人。
那些人睬也不睬,哪怕以前对国舅不满的人,在今天也义无反顾跟着国舅。大骂元承设是反贼,死了不得入太庙。
元承设就没有再指名,但咬死不放益王。
益王没有骂也没有走,为什么还以为自己有气节。
他是个武人,文官的气节瞧不上。骂人能把大殿下拿下吗?不能。那还骂什么。省下力气,想想怎么出城,怎么回到他的兵马中要紧。
跟着国舅走,不也是出城吗?
凭王爷的武艺,难道不能出城?同归于尽这话,说得出未必就做的到,或者做的别人无路可走才有可能。难道不想想,元承设他不一定就敢。
益王猜出来后果,保存自己最要紧,所以他没有任何反抗的留下,等着和疯子对话。
这个疯子要的是:“辅佐我,我给你亲王待遇。”
益王默然良久:“好。”
元承设哈哈大笑,说不尽的优雅行了一礼:“岳父在上,小婿见过岳父哈哈,郡主就留下来吧。岳父母也请留下,等我登基后,纳郡主为贵妃,岳父母再离去吧。”
……
出城的路,有东南西北方向,至少有四个门。但是上官国舅他们能走的,只有一个门。
当然,让他们京中丧命,越快越好,是元承设最喜欢看到的。
不是世家子弟各有本领,楚云期组织起勤王小队,元承设本想把一干子人堵死在宫中。
出宫的路,和上官知预想的一样,和大家事先猜得到的一样,四下里号角声起,所有的女真人扑向这个方向,刀光斩来箭射来,不打算放他们离开。
但最薄弱的一面,往北。
往北虽有长城,却更接近女真人居住地,也是他们来的方向,想来敌兵更多。
最薄弱的一面是北,另外三面敌兵最多,也拦下城外的援兵,让他们不能救助上官国舅。
上官国舅最终被迫往北,向着北门突围。
剑豆又一次回来报信:“见到老爷了,但没能说上话。大街小巷的女真人对着他们退过去,现在快到北门。”
“为什么走北门,往南援兵更多啊。”在这里的幸存者焦急这样就不能短期内得到帮助吧。
铁氏眉头紧锁。
这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往东,将离东海王的水军近。往西驻军接应。往南,是内陆。以两国的人口悬殊来说,十个人打一个。
“这是把国舅往死路上逼,”
话一出口,听到的人个个惊骇,七嘴八舌道:“那我们可怎么办?”
说这些话的人,是铁氏在街道上救回来的幸存者。
楚家姐妹要见父母,楚芊眠要见父亲,纷纷道:“我们去会合。”
“不行不行,都说了敌兵在追杀,我们会死的吧。”幸存者大惊失色。
铁氏拿定主意:“我们找父母的找父母,找丈夫的找丈夫,我们得走了。再晚,等出了城门,就赶不上。”
“我们……”
铁氏斩钉截铁打断他:“各位,我已帮了一条命的忙,各位有几条命,我又不知道。如果信我,你们留下也罢。把国舅往北边赶,想来没有挡住援兵进京的底气。多带食水,找个地方藏几天。还能一直就这么乱?援兵进京也就恢复太平盛世。”
有一个人壮着胆子问:“你说的这么好,你们怎么不留下?”
“说过了,我们和家人会合,他们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铁氏看向一个老人,樊老夫人让她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