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三掌柜挂念新丰帝,说既然免税,就允许他进贡东西。能运江南鲜物就运新鲜,不能就干货,和江南上贡之物区别开来。
新丰帝收藏颇丰。
新丰帝果然不抱怨了,御膳房松一口气。
没几天上官知快马回来,见到楚芊眠差一点抱住她:“你有没有事,哪个刺客大胆!”
“你不是远路办事,辞行这才几天,这就回来?”楚芊眠对他板起脸。
“我半路上听到,如有心情办事,我得回来看看你。”上官知见她没事,转身就要走:“我去刑部审他们,看我厉害。”
“哎,折腾完了办事去吧,你是当差的人。”楚芊眠追出几步。
上官知回眸,一笑在春光里百媚横生,一句“知道了”,简单的三个字,说出无限情意。
又过半天回来,脸拉得老长。楚芊眠见到好笑,拿新丰帝的江南存货煮东西给他吃,取笑道:“没审出来吧?”
曹要是真的不知道,上官国舅还要审,是教训他的意思。另一个翁司和捉拿到的刺客,自尽的自尽,没有自尽的一个字也不说。
“这事没完。”上官知发狠道。
“这事没完。”刚好新丰帝也来吃加餐,接上哥哥的话,坐到哥哥的对面,两个人抱着碗瞪着眼,心情也一致。
楚芊眠打发走上官知,哄走新丰帝去学批奏章,想想几天不知道樊家消息,因皇帝和太后不许她随意出宫,让宫人请樊老夫人进宫说话。
这一件上,太后和皇帝倒不反对。
太监到樊家,老夫人正在生闷气。刁婆子死在刑部,作为主人,姜氏虽没让拿走审问,但吓得不轻。好几天不进水米,拿药汤强灌。
舅爷姜原不放回来,姜家没有门路,天天往樊家哭求。虽老夫人严禁姜氏知道,但姜氏偶然听到一句半句,病就更重。
“不如准备后事,冲个喜吧。”有年纪的老妈妈们这样说。
太监这个时候上门,樊老夫人有了喜色,气色顿时一好。再不想看姜氏,又不能坐视她死。老夫人央求太监等等,冷着脸儿来到病床前:“长公主是好孩子,她记着我,要我进宫说话。你呢?劝你消停,吃点儿东西吧,要死,也等华哥夫妻回来你再死,免得我一把年纪为你办丧事。少不得,又劳动长公主。太后和皇上知道,只怕更不待见华哥,你能好到哪里去?”
姜氏扑簌簌掉眼泪,让人捧上滋补汤,强着喝两口,忍着恶心含在口中。
她是心病,倒不是故意不吃。
樊老夫人看着难过,不再理她,进宫去。半晌回来,带回一个太医。太医把姜氏也说一顿:“太后和皇上都离不开长公主,长公主还要想着你家,你知足吧,已是满城风雨,不要再闹了,让殿下省心,让你家年迈的婆婆省心。”
开过药方,也不用樊家抓药,对老夫人道:“等我回太医院配好,让人送来,怎么煎,也让那人告诉您。长公主殿下的吩咐,就是如此。”
消息传开,小郡主元团雪也来看,定江侯楚家也来看,都是一个意思,樊华不在,姜氏你不能死。
姜氏担心成病的是影响到儿子,见新丰帝面前的大红人儿都来,病这才好许多。
楚芊眠知道以后放下心。
又过一个月,唐照受辱的话在京外传开,虽还没全国各地,但进京的人中无人不晓。
客栈烛光下,坐一屋子的人,说话的人四十岁上下,是四川望族薛家长男,薛中。
“唐照让撵出京,听说在路上一病不起走不得,现在还在客栈看病。”
“那我们怎么办?”跟来的有兄弟薛向,薛叶。
“进言的话不要说了,先在京里安顿下来吧。”薛中对坐在最下首的两个小姑娘看去,眸光十分柔和。
两个小姑娘八、九岁模样,天仙国色模样已出。紧贴她们坐着的,是各自母亲,薛中妻子和薛叶妻子。
二人交换下神色,薛中妻子陪笑:“老爷,既打算进京,有一句话,咱们不可效仿唐家。”
薛叶妻子也道:“如果本着让撵进京,还不如不去。”她在女儿发上轻抚一把,怜惜不已。
薛中点点头,但不无怅然:“一个奶娘般的人物,居然把持宫闱。唉,如果不是父亲忠君之心,我本心不想趋奉。”
命散去,第二天赶路程,进京以后规规矩矩的,先往国舅府上求见,国舅呈到宫中,新丰帝宣召后,女眷们由上官夫人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撵走唐照,听到他病倒在路上,家也没回。不见得后悔,但对待后面进京的人谨慎很多。
她曾让新丰帝下旨抚慰唐照,上官国舅阻拦:“既已知道天威,此时不能松懈。”
新丰帝一听挺合他意,又一道斥责的旨意,指责唐照居心不良、污蔑皇家,强显忠心,实乃贪图利禄。但随行派去太医,嘱他为唐照用心治疗,直到唐照返家。
薛家来朝,太后准女眷入宫。楚芊眠常在太后面前,也一起见过。第二天,楚丽纹进宫来见她。
楚芊眠震惊:“哦?原来是这样。”
回想近一个月里进京的人,都对她表面恭敬的人,果然都带着女儿。
“薛家和三叔明说,说请姐姐美言,皇上如选中薛家,以后姐姐长公主地位不变。”
“三伯父怎么说?”楚芊眠笑了。
“三叔听他说到这里,沉下脸端茶,薛家好没意思的走了。我虽不在书房,但三叔房里的兄长在场,他学给我们听,不会错。”
楚丽纹道:“姐姐小心,姐姐的地位不是他们给的,也不与他们相干,但说出保姐姐地位不变,可见居心叵测已出。”
楚丽纹走后,楚芊眠想了想。
她若是对新丰帝说,薛家在新丰帝面前这就完了。她若对太后说,太后不见得就震怒,但楚芊眠犯不着为薛家进言,并且有提前抹黑薛家的嫌疑。
回想薛家的两个小姑娘,确实一对娇花。敢保自己地位这话说出,可见薛家志在必得。
不如,看看他家底气再说。
而且,这事由薛家暴露最好。
又隔一天,小郡主元团雪来看她,也说这事:“外省罗家,有进宫的意思,姐姐可知道?”
陶娇珠也来看她,低声道:“我家远房亲戚的亲戚,托我哥哥帮他家的女儿进宫。”
直到太后来问楚芊眠:“如今来的人,不是为官,安泰怎么看?”
楚芊眠已想明白:“太后喜欢,皇上喜欢。”
“皇帝年纪虽不大,但选秀并不出格。安泰,办宫宴,让她们都到宫里来,由皇帝自己挑选。”
太后旨意传出去,进京的这一批人先选,大家都觉得选秀正常,全京里高兴了好一阵子。
衣料铺、珠宝铺、裁缝铺,热火朝天。
对宫里来说,这是继新丰帝登基的第二件热闹事,选秀这天,处处看得出隆重。
不仅有外省的姑娘,还有京里适龄的姑娘。
适龄不是指与新丰帝七周岁年纪般配,而是适合宫人的年纪,到宫中侍候。
太后宫中得用的是旧宫人,忠心不用怀疑,指一半给新丰帝。长公主身边是路上收留的孤女们,挑出忠心的人,跟随入宫。
虽留有大殿下在时的旧宫人,但整个宫里,大部分虚空。
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好机会,又是赏花季节,对很多人来说,是个玩和结交人的好机会。
往殿上去的时候,太后又和新丰帝说了一遍:“指你喜欢的人,先留在宫里,过上一年两年,放心,才能给你。你可不许急着讨要,也不许贪图和谁玩耍。”
新丰帝皱眉:“要是我一个也不喜欢呢?”
“挑你相对喜欢的人。”
宫人来请:“时辰到了。”太后带着楚芊眠、新丰帝往殿上去。坐定,为以后嫔妃选的小姑娘们送上花枝,新丰帝若喜欢,就让太监收下。
殿中飘香,如无数天女散花。这个季节花最多,牡丹、芍药、桃花、杏花、玫瑰……。在无数姿容绝佳中争奇斗艳。
一圈走下来,新丰帝一朵花也没有接。太后微愕,楚芊眠也有不解。齐齐问他:“一个也不喜欢?”
“是陪我的人是吗?就和哥哥以后陪姐姐不分离那样。”
楚芊眠涨红脸,太后含笑:“就是那样。”
“那我要她!”
新丰帝指中殿中陪看的一个人,胖胖的小姑娘,肌肤如闪动的清泉,放光的白玉,现户部尚书永昌侯朱思明之女,朱细细。
大名朱若花。
离京那年,新丰帝出生,朱细细八岁。
满殿寂静,朱细细正吃点心,呆若木鸡中掉落也没想到捡。小姑娘们中有人嘤嘤哭泣,她们的母亲面色难看。
大八岁而侍寝皇帝,并不新鲜。太后、楚芊眠顿时明了新丰帝相中朱细细的原因,朱细细是稷哥可靠而安心的人。
太后取出准备好的如意,赏给朱细细,命她谢恩。对新丰帝道:“再挑,侍候你的总不能一个。”
新丰帝手一指,全殿再次鸦雀无声,内中强烈的不平和忿忿。这一回指中靖海侯韩正乾,原大理寺少卿,现大理寺卿家的女儿,韩囡囡,大名韩小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