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官差上门把咱们的店都给查封了!”正在此时,店里新请的伙计急急忙忙地跑来报信。
凌玉大吃一惊,凌大春却已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凌玉二话不说便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被凌秀才喝止:“站住!你哪儿也不能去!”
她正想要说话,周氏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带恳求地道:“听你爹的,不要去,让你大春哥去瞧瞧便好了。”
凌玉咬着唇瓣,最终还是顺从地收回了脚步,留在家中静候消息。
一直到了点灯时分,凌大春才黑着脸回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官府怎封了咱们的店?”她冲上前去,迫不及待地问。
“有几户人家联名把留芳堂告了,方才我也被请到了官府问话,只因证据不足,那官老爷仿佛也有所顾忌,故而只是问了几句话便让我回来了,不过这店却还是要封。”凌大春压抑着怒气回答。
“要不我去求见太子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玉不死心。
“不必了,这会儿太子妃想来也没有心情见你,两个时辰前,太子带着人马前往北岐赈灾了。”凌大春揉了揉额头,颇为头疼地道。
“这……”凌玉也呆住了。
换句话说,如今太子并不在京中?
“我观那官老爷是个老滑头,顾忌的怕是太子府,故而只是让人封了店铺,也不敢抓人。估计这会儿他也是在观望,若是太子此趟顺利,留芳堂便也无事;若是太子有个什么差池,留芳堂的生意怕也到头了。”凌大春又道。
“所以,如今咱们便只能等?”凌玉蹙着眉头问。
“过两日你进府向太子妃请安,瞧瞧那府里的情况如何,咱们再作打算。”
“唯今之计,也仅是如此。”
只是不等她挑个合适时间到太子府去,宫里又传出一道惊雷,齐王意图弑君,被天熙帝打入天牢,齐王府也被重兵包围,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
齐王生母丽妃为了儿子之事触怒了天熙帝,被打入了冷宫,母子二人同一命运。
凌玉听罢脸色大变,仿佛不过顷刻之间,太子失势,齐王被囚,鲁王形势大好,追随者众,已是隐隐有几分凌驾太子之上的势头了。
再接着呢?会不会便是太子被废?抑或是传来太子在赈灾路上意外身故的消息了?
“娘,你瞧,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小石头得意地把他写好的大字推到凌玉跟前,眼睛忽闪忽闪,一副等着娘亲夸奖的模样。
凌玉望了望他纸上那歪歪扭扭的‘程磊’二字,再瞅瞅他脸蛋上的墨迹,纵是心里正忧虑着,此刻也不禁弯了嘴角。
“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写错,可见是认真写了。”她忍笑着打湿帕子,替他擦了脸,又把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洗干净,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夸奖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轻叹一声。
仿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再过不了几个月,这孩子便要五岁了。
五岁……等等,五岁?!
凌玉陡然瞪大了眼睛,随即一拍脑袋。
她怎的就忘了,上辈子就是在儿子五岁这一年,鲁王起兵造反,本就已经相当混乱的局势,瞬间便乱作一锅粥,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命不得安生。
这辈子因为太子没有死,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战事不会再发生,可在离上辈子鲁王起兵之日渐近的节骨眼上,太子他再度离京了!
第71章
雷声‘轰隆隆’地炸响, 惊得小石头‘嗖’的一下便钻进了凌玉的怀里, 凌玉连忙搂紧他柔声安慰着。
不过须臾的功夫, 豆大的雨点‘噼噼叭叭’地砸落了下来, 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在天与地之间挂起了一道水帘。
“我还是头一回在京城见到这般大的雨。”杨素问喃喃地道。
凌玉也皱起了眉, 心中颇为忧虑。
“姐姐,不知怎的, 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姐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杨素问又道。
凌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便连怀里的小石头,听到有人提起爹爹, 也从她怀里抬头, 巴巴地望着她, 仿佛在等着她的答案。
“若是战事顺利,想必不会太久。”凌玉如何得知,唯有含糊着道。
杨素问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也没有想过能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倒是小石头不满意地脆声问:“不太久是多久?”
凌玉捏捏他的脸蛋:“小石头想爹爹了不是?”
“想了,可是爹爹总不在家, 也不陪小石头玩……”小家伙闷闷不乐地回答。
凌玉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并没有再随意说些话哄他。
小家伙越长越大,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容易哄了, 每每你说一句, 他便有十句话等着要问, 让人颇为应接不暇。
留芳堂被官府封了,生意做不成,凌大春便干脆放了店里伙计们的假,每人还给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钱,只待什么时候解封了再请他们回来。
所幸这些年下来,凌玉也好,凌大春也罢,甚至是杨素问都积攒了一笔不算少的钱财,故而便是暂时没有留芳堂的生意,短期内也不必操心生计问题。
只是众人都是忙碌惯了的,如今乍一停下来无所事事,均觉得有些不习惯。
这一场暴雨接连下了两日,到了第三日,被困在屋里哪也去不了的小石头撒开脚丫子在院子里到处疯跑,一会儿又驾起他的‘竹马’,一会儿又‘嚯嚯嚯’地打着拳,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凌玉等人看着好笑,被他这般一打闹,憋了好些日的心情仿佛也随着这天而放晴了。
凌大春冒着大汗喘着粗气从外头跑进来时,凌玉奇怪地望着他:“大春哥,可是有人在背后追你,跑得这般快做什么?”
凌大春胡乱地抹了一把汗,待气息稍稍平稳了些后,这才哑着嗓子道:“小玉,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在赈灾途中出了意外,被卷入洪流当中,如今、如今殿下的遗体已经在运送回京的途中了!”
“什么?!”凌玉大惊失色,“太子殿下他、他……”
“死了!”凌大春接了话。
“此事可属实?殿下会不会只是暂且失去了踪迹?”凌秀才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恰好听到兄妹二人的话,忙不迭地追问。
“不,当地官府已经找着了殿下的遗体,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抵达京城,官府既然敢这般做,可见尸体确确实实便是太子殿下的。”
凌玉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所以,这辈子的太子只是比上辈子多活了不到两年时间?最终还是如上辈子那般死于非命?
那接下来呢?是不是就如同上辈子那般,鲁王齐王之争开始白热化,天熙帝在二子当中选择了齐王,齐王被册立为新的太子……不对不对,如今的齐王因为弑君大罪而被打入了天牢,王府也被宫里派出的侍卫把守着,哪还有与鲁王争夺太子之位的能力?
“可知道官府是如何确定寻到的尸体是太子殿下的?”凌玉还是有些不死心。
虽然对太子的感觉有些微妙,但不管怎样,程家与太子府早就是紧紧牵连在一起,而太子更是这当中最重要的核心,若是他出了意外,她着实不敢想像程氏的未来会是怎样。
鲁王被太子打压多年,必是对太子一派深恶痛绝,若是他最终得势,只怕她们家是绝对讨不了好处。
这便是皇权之争,一旦选错人站错队,等待着自己的,绝不仅会是一个人的不幸。
“听闻在死者身上找到了太子的印鉴,加上衣物被证实是太子失踪前所穿着的,身形亦是差不多,故而官府便肯定死者便是太子殿下。”凌大春将他好不容易探来的内情一一道来。
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打破,凌玉脸色微微发白。
“如今只怕宫里宫外都乱作一团了。”凌大春忧心仲仲地又道。
“这朝廷的天,怕是要变了!”凌秀才长叹一声,亦满是忧虑。
太子的死讯传了回来,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朝臣人心浮动,原本追随太子的那些人,不少已经开始重找出路,或是投向鲁王,或是投向韩王,或是干脆谁也不靠,盼着只当一个纯臣。
虽然近段日子处处瞧太子不顺眼,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如今乍一得知没了,天熙帝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便晕倒在了月贵妃的身上,惊得宫女太监们四处喊太医。
待众人合力上前,将天熙帝抬到诺大的龙床上躺好,紫烟才松了口气,望向那个仿佛瞬间便苍老了不少的一国之君,眼神有几分复杂。
“娘娘,太医来了!”太监总管急引着太医进来,她起身把位置让给太医,自己则静静地站于一旁等候着结果。
太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而她也不知不觉地揪紧了手上的帕子。
纵然她一点儿也不爱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却给了她最大的宠爱、无上的尊荣与地位,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都希望他能活得长久些。
“怎样?陛下龙体怎样?”见太医终于收回了诊脉的手,她忙不迭地上前问道。
“陛下早前服用丹药过多,加之阳气大泄,龙体已经遭损,如今气急攻心之下,招致晕厥,情况不容乐观。”诊脉的是去年方升上来的太医院正,医术相当高明,为人却最是端方不过,故而便是对着这后宫第一人,亦是直言直说,丝毫没有顾忌她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