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老勇急问。
“着报应喇!就这一句!一直说,反复地说!哎吓死我了...”阿明缩着脖回答。
不能怪他胆小,实在是那坐在床沿的干瘦老太婆一双灰白老眼死盯着他,还咧着嘴冲他反复念叨这句话的样子太让人惊悚了!
坑底,老村长俯下干瘦的身子将那口破开了的喜棺看了又看,还抓起地上的黑色湿泥放在鼻下又捏又闻,然后,他抓着泥土的枯瘦老手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褐黄苍老的脸上显出了一种绝望的惨色,
“着咯...着咯...啷嗰会重嗰?...”他口中颤声念叨着,连着脸上下垂的皮肉都在微微细颤。
这时,搀扶着丛老太的两个村妇也见到了被挖开的坟堆,惊诧之下,两人松开手,丛老太枯瘦的身子顿时滑坐到了地上。
这老太婆一路过来都是昏昏沉沉,此刻坐到地上后,她低垂的头才开始慢慢抬起。
蓬乱白发下,她灰败苍老的脸上先是神情茫然,等透过雾气看到自家二孙的墓碑后,她灰白的双眼猛地瞠大!
“嗬——嗬——”似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她干瘦的身子一下子抽搐起来,半张的干瘦老嘴里发出一阵抽吸怪声。
两村妇吓了一跳,赶紧弯腰想将她搀起,但泥地上缩成一团的丛老太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让人悚然的尖叫,接着,她眼皮一翻,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静立在墓坑不远处的阿离身形倏地一动,似一抹轻烟般掠过众人,等大伙看清时,她已飞落在丛老太身前,一只细白手掌自黑袖中伸出,掌心正贴在那丛老太的眉心位置。
“莫要动。”阿离蹙眉低斥一声,丛老太头颅似被她掌心吸住一般,竟上下左右动弹不得,众人不由自主屏息静气朝她那处看去。
纤素手,静心神,凝魂魄,阿离缓缓将丛老太受惊散失的魂魄聚回,对方涣散眼神渐见清明的瞬间,她幽深双瞳突然一张,直直望进老太浑浊眼底!
旁人隔有距离看不清楚,跟着一起追到她身后的老勇和叶航却清楚看到,丛老太灰白双目在对上阿离幽黑眼瞳瞬间瞳孔倏地缩至针尖大小,然后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呼——”阿离收回手,轻轻朝丛老太吹了极轻极长的一口气,像是在叹息,空灵而幽冥。
丛老太依然仰着脑袋僵硬地望着她,但她紧缩的身体却渐渐松了下来。
“你家是如何买得那女子,又是如何害死她,说罢。”阿离直起身,冷冷开口,看着对方的目光如一口岁月深久的古井,清澈,却不见一丝波澜,更没有半点怜悯。
“二孙没得咯..老二家嘞古倒要帮他结门亲......”丛老太面色呆滞,干瘦老嘴一张一合,开始慢慢说出往事,老勇急上前一步,半蹲侧耳细听,然后小声将她所说的转述给叶航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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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老太的二孙未婚夭亡已有三年,因死时还未成年,被孤葬在了村子边上的山坳坳里,老二媳妇时常哭诉儿子可怜,孤零零一个人在那边无人陪伴,要找一个也是未婚便死了的女子跟他合葬圆坟,山里风俗,男女未婚而夭是为不吉,丛家上下商量过后便寻了阴媒,想找一户年岁相当的人家结阴亲。
但他们运气不佳,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户年岁相当的人家,却被告知那新死的女子已跟另一家结了亲,再后来,竟寻不到哪处有新死的未婚女子了。
渐渐地,这事成了老二媳妇的心魔,她开始疯了似的到处托人寻亲,若是知晓哪家有人过世,她第一句问的定是死的人是男是女,年岁多大,是否未婚,以致村里人后来都有些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哪村哪户要办丧事了。
一年前,她家突然来了阴媒,那人偷偷跟她说,阴亲不好找,死尸却多得是,若是她愿意,花钱买一具新死的女尸入坟合葬,一样也是结亲,儿子一样有人作伴。
那时,一副“女骨”行情基本是要两三万,阴媒给了她一个便宜价钱,只需一万元。于是这一家人关上门商量过后,觉得此法可行,便偷偷地跟那阴媒做了这笔交易。
没过几天,那阴媒带人送来了一口薄棺。
打开棺板后,里面果然是一个年岁不大,模样秀气的新死女子,丛家人十分满意,立时给了钱,将棺材抬进了原先二孙子住的那间空屋,可等阴媒离开后,丛老太进屋取物时,竟隐隐听到那棺材里面传出了一声细微声音。
她十分害怕,便叫来丛老汉等人,几人再次打开棺板,伸手一探,竟发现那女子鼻端还有微弱气息,先前只不过是闭了气而已。
这下一家人都傻眼了,围着那口薄棺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丛老汉翻看了一下女子的眼皮,见眼膜充血,眼瞳已有些涣散,心知这女子也没几口气好活,不多久便是要咽气的了,于是几人决定先将那女子抬出,乘着身子还柔软先给她擦洗一遍,再换上喜服,等她咽了气以后再放入新棺与二孙合葬。
村里人都以为他家寻到了合适的女尸,纷纷替那老二媳妇松了口气。
当天,丛老汉请了村里几个头脸人物来家中吃酒,算是办了合婚,晚上,丛老太和老二媳妇亲手给那女子擦身换衣,然后将她小心地抬上四周陈设了酒果红烛的空床,丛老太抬的是腿,从下往上看时,她竟觉得那双目微闭只剩了一口气的女子好像正从眼缝间冷冷地看着她,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自家好像是在造什么孽,甚至有一种冥冥中要遭报应的不详之感。
“都不晓得是哪点找来嘞女娃....”她这么说的时候,老二媳妇飞快打断了她,只说反正这女娃都要死了,她们给她结亲,给她安葬,以后逢年过节还会给她烧纸上坟,这对她算是好事,哪会有什么报应?
见老二媳妇一脸的喜色,丛老太不再说话了,只是,心中那股子忧虑在看到床上换了喜服,上了艳妆的将死女子时,愈加浓烈。
这女子肌肤细腻,手脚纤细,一点不似山中村女,她是谁?从何处来?为何濒死?可愿意结这阴亲?
种种这些,都已无人关心了。
当晚半夜时分,那女子没了呼吸,一家人都松了口气,连夜将人放进了新买的棺材里面,第二天,村里专门帮人钉棺抬棺的丛启富几人来了她家帮忙抬棺,按着黄历上选好的时辰,他们将棺材抬到山坳后,在丛家二孙的坟侧挖出一穴,露出“新郎”棺柩的槽帮,然后将新娘的喜棺挨上槽帮埋下,算是完成了并骨合葬。
这桩心事了结后,丛家上下都松了口气,直到前不久老二媳妇去给儿子上坟归来。
丛老太已经有些记不清当晚的事了,只记得老二媳妇进门时那张白得好像刷了墙灰的脸,还有紧贴在她后背处,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黑发青面,獠牙暴突的恐怖怪物。
咽骨折断,利甲穿胸,老伴,大儿,大媳,大孙....一个都没逃过,他们的脸因绝望和痛苦扭曲到了不可至信的程度,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软倒在堂屋门口,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将大儿大孙的肚腹剖开,将那内脏自肚腹中撕拽出来,一样一样放在口中咀嚼,听到她的惊骇尖叫,那怪物回头,朝她笑了一笑,露出沾满鲜血的獠牙和口中咬着的半块心肝......
“你们...怎么能!”只听到一半时,老勇放在膝上的手已捏成了拳,到后面,他已是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周围一圈丛李两村的村民,更是瞠目张嘴,僵直伫立。
阿离长睫微动,正要说什么时,一旁叶航已先开了口:
“四个抬棺的人死了三个,因是他们将那棺材钉死,剩下一个之所以受了惊吓,是他在封棺前偷偷看了新娘的模样,察觉那女子不似死了月余而是刚刚咽气,所以在钉棺的时候心慌手软,没有将棺木钉死以致阴水渗入!你们这场阴亲,害死了三个不知情的族人!还有,为什么只有你家大儿和大孙被开膛破肚?那女人为什么只吃了他们的心肝肚肺?”
他和老勇都是办案经验丰富之人,揣摩细节和人心已成本能,稍一猜想便已知这事还有隐情,此刻,他盯着丛老太,俊脸冷然,一字一句地问她,“那两人,究竟还对那女子做了什么?!”
“丛银凤!你还不快说!再整下克我们丛家村嘞人一個都跑不脱!”早就爬出墓坑的老村长一路听得白胡直抖,这会已经忍不住要拿烟管砸向丛老太了。
丛老太浑身一震,仰起的老脸一阵抽搐扭曲。
阿离伸手轻轻抚摩着怀中黑猫,幽黑双眼依旧没有自她脸上移开,只是淡色唇瓣已微微抿紧,似已知晓了她要说的话。
“他们...”丛老太浑浊老眼忽然缓缓流出了眼泪,不知是因为悔恨,还是羞耻。
“那女子生得好看,你家大儿乘屋里无人时想进屋摸上一把,后被你叫破赶出,半夜,你那饮了酒的大孙借着酒意偷偷进屋将那女子奸污,你半夜起身刚好见他出来,等你进去时,那女子已禁不住折腾咽了气,你怕事情闹大不敢说出这事,只偷偷给那女子重新净身上妆,可是这样?”阿离望着丛老太,缓缓了说出她的子孙一年前所做的污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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