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随着云婉刚走了几步,云婉却又停了下来,总觉得这样做会留下什么后患。
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转头看了看四周,用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处陡坡。
“去两个人把这个女子给我扔到那里去,快点!”
“是,婉儿姑娘。”有两个大汉把昏迷不醒的卫芙清抬着走向不远处的陡坡。
云婉紧蹙着眉,面色纠结不已索性心一横背过身来,不忍心再看那处,心里默默祷告。
你死了可不要怨我,谁让你运气这么差,我这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千万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
她闭着眼不住祈求,这才觉得心不再那么不安了,还没等她睁开眼,耳后只听“扑通、扑通”响了好几声。
她正感疑惑的时候,就觉脑后一痛,接着便翻着白眼昏倒在了地上。
——
禅室中,菩提老方丈拿起紫砂壶为江太后和祁渊面前的茶盏注满茶汤,一股沁人心神的茶香顿时悠悠弥漫开来。
翠绿的汤色,一片片精挑的叶片在滚烫的热水中尽情地舒展着身体,微微而荡。
江太后拿起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不住点头,“嗯……真是好茶!大师这里果然不同于别处,连这普通的一杯茶也是这般味香醇厚,真是难得的好茶!”
祁渊也尝了一口,嘴角轻扬笑意,连声称赞:“此茶确实不错,入口微涩,等咽下去之后便觉回味一丝甘香。但朕闻着这茶的气味清香奇特,倒是从未品过一样,敢问大师,此茶名唤什么?产自哪里?”
菩提老方丈生就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庞,闻听祁渊好奇询问,他单手诵了声佛号,这才为其解答。
“阿弥陀佛!皇上果然好眼力,这茶确实极其难得,乃是贫僧的一位故友相送,至于这茶叶到底是何种原料,贫僧也不曾见过。只是听故友说过,这种茶叶本是一种草,它生长在离回江不远的青行峰上,而且只能在冬日被雪覆盖的地方才能找到,贫僧唤它为‘雪草茶’。”
“真是一个好名字,看来能特别找到这种独特的草制作茶叶,想必大师的这位故友也是一位不俗的人物。”
祁渊不由对菩提方丈口中提到的故友充满了几分好奇。
菩提方丈含笑着摆了摆手,“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贫僧与他颇有缘分,故称他为好友。”
祁渊但笑不语,继续品着这极品“雪草茶”。
“大师,哀家请你帮忙的事可好了?”江太后在旁开口。
菩提方丈在宽大的僧袍袖中拿出一张折的工整的黄皮纸张,恭敬地递到江太后手中。
“贫僧早已算好,太后请过目。”
江太后信手接来,因保养的好,越发衬得她十指白腻修长,小指上那戴着用七色宝石镶嵌的黄金护甲,微微擦过纸张,有细小的沙沙声响。
将纸张展开,江太后垂眸细细地看了一遍,满意而笑,“不错,这次真的有劳大师了。”
菩提方丈顿时惶恐,马上诵念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不敢当。”
祁渊几不可见地轻挑了一下眉,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神态变化,他只是轻声地将茶盏放下,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本西文经,翻阅而读。
一旁的江太后与菩提方丈又聊起了一些佛经礼法,相互探讨着。
桌案上鎏金铜炉内插着的上好檀香在慢慢燃着,香烟袅袅盘旋而上。
门“吱呀”一声被人在外推开了,李全弓着身子悄声地走了进来,侯在江太后身侧的王嬷嬷抬头看到了,马上用眼神询问可有什么事。
李全偷瞟了一眼江太后,接着冲着王嬷嬷挤了挤眼,张口无声说着出了大事了!
两个人在这边‘眉来眼去’,祁渊却把经书放了下来,看向正在那挤眉弄眼的李全,皱了皱眉。
“李全,有事吗?”
这一声也将江太后的目光拉了过来,李全见已被皇上发现,马上走了过来,颔首禀告。
“回禀太后、皇上,刚刚有个小宫女急匆匆地前来,说是卫姑娘在下寺忽然失踪不见了!”
“什么叫忽然不见了?芙清怎么会到下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太后眼峰一扫,当先厉声发问。
李全膝盖一软,马上跪在了地上,“太后息怒!奴才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听那个小宫女说是…是……”
李全马上止住了话语,不安地看了一眼祁渊,神色犹豫,祁渊仍旧沉默不语。
“你要说什么?但讲无妨。”
“那个小宫女说是瑶柯带着卫姑娘一起去下寺的。”
李全说完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桌案旁变了脸色的两个人。
“又是这个贱婢!她现在在何处?”江太后怒目含威,“啪”的一拍桌案。
“奴才也不知。”李全被江太后的威严气势震慑到,回禀的声音越来越小。
而祁渊已经站起身来,他看向江太后,说道:“母后在此等候,朕前去下寺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皇上,慢着!”
江太后向旁一伸手,王嬷嬷马上将她搀扶了起来,她走到祁渊近前,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哀家跟你一起去。”
祁渊神色未变,只道:“也好,但母后还是要注意凤体才是,不可太过劳累。”
“哀家没事,快一起去吧。”
江太后率先走出禅室,祁渊只好紧随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下寺。
再说瑶柯,她一边走一边寻找着,脑袋也没闲着,细细地梳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再如何谨慎小心,也不可能没有任何踪迹可循。
这周围大大小小的地方,她算都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会不会……
她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走,而是趁机藏匿在寺庙中。
一旦发现人不见,本能的反应是马上出去寻找,而那个背后人恰恰利用了这个心理,说不定他趁着人多乱杂的时候,就将卫芙清藏在了寺内的某个角落里。
哎呀!瑶柯一拍自己的脑门,暗道自己怎么如此糊涂,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她马上收住脚步,回身大步向回跑去。
太阳这一落,天黑得很快,原本晴湛的天空,似被不断滴了墨汁,层层晕染,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便黑浓的化不开了。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寺院内仍旧松香味重,即使被这瑟冷的风吹了无数遍,还是没有将这味道给散去。
不同的是,原本热热闹闹前来进香的百姓,仿佛一瞬间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任何一人的身影。
这里显得空旷而阴森,像是一座荒废的寺庙,若不是那偌大的香炉中还插着的闪烁着星星火光的数根香,皆会以为今日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有一根香歪斜在那里,马上就要掉在地上了,一只素手轻轻将它拿起,拿在唇前吹了一口气,附着在上面的残灰被吹散,留下一点火光。
再次吹了几下,火星越来越大,只燃到一半的香又开始冒着轻烟,继续完成它未完的宿命。
脚下踢到一个东西,那人弯腰将它拾起,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根普通的蜡烛。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怕是前来进香的百姓不小心遗落的吧。
将闪烁着星火的残香对上那根蜡烛的烛芯,不一会儿,蜡烛被点燃了。
如豆的烛火被从门外吹进来的长风吹得飘忽摇曳,只照亮了这人周身的一丁点地方。
前面就是下寺了,瑶柯由于跑得急喘得十分厉害,无奈只好停下来。
她双手叉着腰,朝四处看了看,荒郊野外下,那被夜幕笼罩下的古树犹如鬼影一般,瑶柯虽然胆子比较小,眼下这个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大步踏上石阶,在经过庙门的时候,只听东面寺院墙外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虽然只响了一声,而且还很微小,还是被瑶柯听到了。
她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进了庙门,刚入内,马上背靠着门躲在了里面,侧耳倾听周围的一切响动。
院墙根处,有一人匆忙地在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快速将其点燃,正要垫脚将这个火折子扔进院墙内,就听一人低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可把她给吓坏了,手一哆嗦差点将火折子扔到地上,只一瞬间,她当机立断一个抬手,牟足了劲将手中的火折子扔进了院墙内,接着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喂!别跑!给我站住!”
瑶柯见那个之前一直跟踪她的鬼祟之人终于现身,马上追了上去。
寺庙内的卫芙清被刚刚这清亮的喊声惊得慌了下神,忙转身看向门外,却见一丝火光划着优美的弧度在墙外飞了进来,与此同时庙门处又现出一个女子身影。
只听那人忽而大喊起来,“小姐!快出来!有危险!”
隔着有段距离,卫芙清一时间并没有马上辨认出庙门处站着的就是焦急赶回来的素银,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蜡烛早已脱了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