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君卜走远,瑶柯如释重负,她将手拢在唇边大声喊道:“君卜,谢了!”
君卜步子没有停,只伸出手背对着她挥了几挥,接着一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
瑶柯转身来到榻前,扶起漪月让她用了点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又端来一碗白粥,亲自喂她用了些许,这才将一个软枕放在她背后,让她能换个姿势靠在那里。
见她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瑶柯欣喜莫名,抓着她的手轻声询问道:“漪月,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漪月轻轻摇了摇头,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干涩哑声道:“我现在觉得很好,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瑶柯,谢谢你……”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好姐妹呀,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呢!还有,你不用谢我,最要谢的就是公子和君卜了,他们才是真正救你的人。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修养身子,什么都不要想,知道了吗?”
听到公子二字,漪月眸色闪了几闪,恍然想起了自己那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说得那句“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他知道什么?难道他早已看透她的心思了吗?有一点期待又一些无措,软被下的手轻抚着那颗梅花痣,终是沉默了下来。
瑶柯见她缄默不语,只寻思她刚刚醒来,身子难免倦乏不愿开口,她将被子向上盖了盖,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了,我去给你做些点心来。”
“嗯。好。”漪月笑着点了点头。
瑶柯出去将门轻轻关上,这才一路轻松地去往小厨房。
再说这边,君卜早饭吃到一半就被瑶柯给强行拉走了,如今回来已然没有了胃口。他出了房门,百无聊赖地踱步走着,行至大门处见刀砚正走在巷子中,他马上摆了摆手。
“刀砚,等等……”
刀砚闻声转过身来,见是君卜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而且还这般自来熟似的叫她。
“请问神医叫我可有何事?”刀砚率先开口问道。
君卜来到她面前,眼带喜色,“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叫什么神医了,叫我君卜就好。有一件事还得拜托你帮忙带个路,我要去给范逍看看伤势如何。”
“嗯,那就请跟我走吧。”刀砚点了点头,走在前面为君卜带着路。
“哦对了,你家公子现在在哪里?”边走着君卜的嘴也没闲着,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
“公子的事,我不便多问。”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你们公子身边的?”
“幸蒙公子相救,所以就一直跟着了。”
“那你知道漪月是什么身份吗?”
“这个……恕我不知。”
……
这一路上,君卜的嘴就没闲着,八卦了一翻却什么都没弄明白,而且跟刀砚这样的女子对话,简直是了无生趣。
最后在他忍不住翻了无数个白眼之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刀砚止住步子,抱拳说道:“这间就是范将军所住的房间了,我还有事就不便在此了。”
走在前头的君卜眼中闪过狡黠的目光,他故意绷住欲笑开的嘴角,转身道:“等一下,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刚刚的路怕是没能记住,刀砚姑娘可不可以在这里稍稍等我一下,一会再将我给送回去。”
瞧他那满带期盼的眼神,刀砚犹豫了下,而后答道:“好吧。”
君卜灿烂一笑,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再次关上。
简单查看了一下范逍的伤势,见并无大碍,好在他皮糙肉厚,纵使伤了些筋骨,却也能恢复得如此快,君卜又在之前大夫开得方子上添加了几份药材。
“好了,你就照我开得这个方子吃,保你不日就可大好。”
范逍起身欲要行礼,被君卜给按住了,他凑近他,低声问道:“问你个事,你这房间里可有后门?”
“啊?”范逍被他这话问得一愣,他吞吐道:“没……没后门,就有扇后窗。”
“那也行,你听我说一会谁敲门你都不要开,更不要说我已离去,知道了吗?”他拍了拍范逍的肩头,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
可怜范逍被他唬的傻愣着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君卜蹑足来到后窗,然后将其打开,就这样翻窗走了。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不明白君卜这是在躲什么人,斜靠在榻上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任何人前来寻找。他忍不住下榻来到门边,一把将门给拉开,探头看了看。
见不远处有一黑衣女子站在那里,他惊讶不已,“刀……刀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刀砚见是范逍,又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回道:“我是送神医君卜来的,他可有看完你的伤势?”
范逍这回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君卜躲得那个人就是刀姑娘,他的脸涨红了几分,马上不好意思说道:“他……他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走了。”
刀砚闻听震惊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没再多问,只嘱咐一句:“哦,既然已经走了,那我也该走了,还请范将军好好养好身子,告辞!”
刀砚已经走了,范逍仍不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在门边站了一会,便回屋再次将门关好。
将军府。
这里曾是戒备最森严的一处所在,而今这个地方如同一个铁桶监牢一般,将余傅锁在里面。
自从那夜之后,余傅就被带回了将军府,虽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照样美酒佳肴,美人环绕。可他却已无心这些,一颗心总是惴惴不安,这都连着过了好几日了,他不但没有长肥反而瘦了不少。
心知这件事辰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曾试图用飞鸽传书给江霖,请求援助,但都被人给拦截了下来,现在又被软禁在此,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没想到一向闲游在外的辰王,手段如此快速果决,根本不给他留喘息机会,一夜间,整个紫印关来了个大洗牌。
曾忠心于他的将士都被入狱处决,他的将军府更是从里到外换了一批人,他不明白怎么一眨眼间他这个手握十万大军的边关大将军,败得这般迅速,现在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始终想不明白。都是赵拓这个小人乱出馊主意,害他如此,一想起赵拓,余傅恨得直咬后槽牙。
他在大厅中来回踱着步,挤破脑袋想着各种救急方法,原本油光满面的肉脸上,现如今眼窝深陷,狼狈不堪。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侍卫分列而站,祁缜一身紫衣常服就这么款步走了进来。
边关的太阳总似蒙着一层轻沙般不明朗,那混晕的日光打在那如同神仙一般姿容的人身上,更是添了一份高不可及的尊贵。
余傅几乎是下意识地软了双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高呼:“莫将见过辰王!”
这一声语调极高,就如同搁浅在岸的游鱼做最后的挣扎一般,引得守在门外的侍卫纷纷侧目。
祁缜没有理他径直来到主位上落座,看着余傅沉声道:“这几日余将军可想清了,该如何给本王一个解释?”
余傅抬头向前跪爬了几步,语声难掩哽咽:“王爷……王爷明察啊!这件事我却是不知情的,都是赵拓那个小人竟敢私盗兵符,意图谋害诬陷王爷,我都是被他给骗了的!王爷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没有用,众万将士亲眼目睹,就算是我有心想要包庇你,看来也是不能的。那么现在就请将军说一说,你究竟是如何通敌叛国的吧?”祁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静待他的回答。
余傅涕泪纵横,全然没有了平日作威作福的将军样子,开始在那里表演起来。
------题外话------
阿九曰:君卜,你这么作,小心被打哦~
第七十五章 逼供
“我知这件事都怪我眼瞎,相信了赵拓的谗言,一时大意让他有机可乘。但我是知这金雍的律法的,陷害诛杀皇亲贵胄,那是要诛九族的,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去做的,我余傅敢指天立誓,如有半句欺瞒,让我不得好死!”
祁缜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他轻抚额头言笑晏晏道:“将军说得话可都是真的?”
余傅见祁缜笑容可掬的样子,又听这话里的语气明显有了松动,他睁大了那双肉眼,带着希翼的目光点头如捣蒜。
“我保证句句属实。”
“这些信笺你看一看,可还认得?”祁缜伸手入怀,拿出一摞纸张递给余傅。
余傅不明白那是什么,伸手接过一看,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立马变了模样。
他万没想到这个赵拓还留着一手,这些便是平日他与北狄私相往来的密信,他竟然全没毁掉,一直暗暗藏匿着,看来他早就有异心了。
余傅恨恨地咬着牙,枉费他如此信任于他,听信他的撺掇,如今造成了这个局面,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眼珠一转,马上辩解道:“这……这一定是赵拓伪造的,意图陷害于我,王爷可有将他给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