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幽暗窒闷的暗牢中,保持清醒似乎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瑶柯蜷缩在一处,闭上眼想让自己睡着,这样觉得时间过得快一些。
她属于只是有点嫌疑的人,相信在这里关不上两日便会放了她的,眼下只好养精蓄锐,尽量让自己一切状态都保持良好。
这么一想,也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了。
周围各种呼噜声接连响起,吵的人心烦意乱。
瑶柯闭着眼动了动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但是却怎么都无法睡着。
隐约地,她好像听到角落里有低低的说话声,虽然声音很轻,但瑶柯还是能听清那么一两句的。
“将军,您的伤口可是又崩裂了?”
角落里,两次替瑶柯解围的年轻人一脸担忧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他暗暗在心里自责,都怪自己多管闲事,才使得将军刚刚出手。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恢复好的伤势,刚才这一用力,又再次崩开了。
他十分懊恼地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仅存的伤药也用没了,将军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他也就真的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中年男人仍旧盘膝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闻听此话,睁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小易,这点伤还不算什么,你不要担心。”
“可是将军,我们手里已经没有药了,你现在的伤口已经感染发了炎,再这么下去,恐怕……”
不吉利的话,小易就没往下说。
中年男人只沉沉地一叹气,“唉!天要亡我,也没有办法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小易眼圈都红了,使劲地吸了下鼻涕,却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我这里有伤药,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助你们。”
瑶柯把这两个人说的话都大致听明白了,只是这个将军称呼……,让她不能再继续装睡了。
小易转头见是她,眼里虽有防备,但还是很期待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有伤药吗?”
“是的。”瑶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绕过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熟睡的人,她在怀里把药瓶给拿了出来。
往前一递,“给,你们赶快用吧。”
小易犹豫了下,中年男人对她笑着道了声谢,“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小易一愣,瑶柯一惊。原来这个人早就看出自己是个女子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云威
瑶柯先是一惊,然后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将军的眼睛。”
她也把自己已经得知对方身份的事给说了出来,彼此交换了信任,中年男人面上已经露出几分笑意了。
小易仍不相信似的又打量了一遍瑶柯,不由叹道:“原来你竟是个女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瑶柯轻摇了下头,“没事,我之所以穿成这样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对了,还是赶快把药上了吧!”
经瑶柯这样一提醒,小易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大事,一拍脑门,马上替中年男人处理伤口。
因那人伤到腹部位置,所以瑶柯只好背过身子,只不过中年男人再看到小易手中的药瓶时,眉梢一动,不免又多看了瑶柯几眼。
等处理好了,瑶柯又转了过来,她忙问:“怎么样?伤势要不要紧?”
“伤口已经愈合好一半了,只是有些感染,外加刚才又扯动了一下,所以有点严重,不过,这药上了以后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小易说完,却仍是紧皱着眉,看来他还是有点担心。
瑶柯只知道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是个将军,但是此人姓氏名谁,她全不清楚,还是问明白了才好。
“容我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是……”
中年男人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里,他示意瑶柯上前些许,低声只说了两个字。
“云威。”
竟然是云婉将军!
瑶柯对这个名字耳闻已久,她之前也总听祁渊提起,今日不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心中大喜,差点激动的笑出声来。
只是……
心中又不禁疑惑,云威将军怎么在这里,他不是一直在边邑驻守吗?
在宫中偶尔听闻北狄已向金雍开战,祁渊去边邑也是为了这件事,现在再结合云威的受伤,看来边邑那边已经彻底乱了。
那祁渊还在那里吗?他还好吗?
不自觉地竟然想到祁渊头上去了,瑶柯马上让自己回神,于是便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
“将军怎么会被关进这荆城牢狱里呢?”
看到那个药瓶是皇上御用的物品,云威就已经隐隐猜到了瑶柯的身份,他也没瞒她,直接道:
“北狄偷袭了我军大营,我被他们暗伤,后来与其他的队伍都失去了联系,又被北狄人不断追杀。最终逃到了荆城,正赶上他们盘查严谨,于是就故意让他们给抓了进来。”
“那既然来到了荆城,怎么不直接找城守大人,这样就不用再继续躲藏了!”
想必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果不其然她一说完,云威便接着回答。
“我与那个赵霍有些小过节,当初他想把儿子送到我身边来谋个职位,但是我素知他儿子的品行,就愣是没同意。后来这赵霍就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时不时地就向皇上修书参我一本,竟给我安些无需有的罪名,好在皇上一直都没有理会过他。”
赵霍……,荆城城守,也是风月公子赵拓的父亲。照这样看来,能有那样极品的儿子,这老子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被抓到这里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到处奔逃,可以安心养伤了。”小易也在旁插嘴道。
瑶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她曾听祁渊说过,边邑这边物美人美,有着安平之乡的美誉,尤其是回江河畔的芦苇荡,一到夏末秋初的时候,如白絮般的芦花在长风中摇曳婀娜身姿,在落日余晖下观赏,可谓美极!
但是今年,安平之乡接连遭受重创,先是紧邻的沧州闹旱灾,现在又有北狄的侵扰破坏。
这片安逸的土地还是没能一直维持下去,这场大战,不知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魂归他处。
瑶柯掩在袖拢中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很紧很紧。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云威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叫瑶柯,将军唤我小柯就可以。”
“如果我猜到没错的话,姑娘就是那个皇上身边的贴身婢女吧。”他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倒真有点意外。
这女子看似柔弱,但是谈吐大方有礼,这回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皇上会对一个小小的婢女那般痴情了。
“将军猜的没错,我是被人陷害出宫的,莫名地来到这里,被当作了奸细给抓了进来。”
她没有说出实情,毕竟江太后对她也只是私怨,没必要将此说出来。
身旁睡着的那个大块头身子忽然动了动,瑶柯他们三人忙噤声,过了一会儿,听见鼾声仍旧如雷,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瑶柯看了眼周围其他牢房睡着的犯人,问:“这里面一大半以上的人应该都是被胡乱定为奸细抓进来的,这个赵霍八成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关在这里,我估计不过两日便会陆续给放出去。”
云威赞同地“嗯”了一声,又听瑶柯问道:“将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等伤势好些出去后,便寻找机会去与皇上的大军汇合,我想北狄这次突然选择在边邑进攻,必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场仗看来要打得久些。”
他面色凝重,心里着急,恨不得马上把伤给养好,将北狄人尽快地驱逐到回江对岸,越早一日百姓就少受一日的战乱之苦。
几人均陷入了沉思中,云威向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让瑶柯睡在这边。
瑶柯也没客气,继续蜷起了小小的身子,这次身边有了认识的人,心里也变得踏实多了,不一会便熟睡了过去。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过了两日,瑶柯每天除了与云威和小易谈论一下当前的形势外,基本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发呆。
她会偶尔听到旁边牢房的人在说些家长里短,千奇百怪的什么事都有,以此来打发时间。
就在瑶柯无聊地数着牢房的木门上由几根木头组成的时候,就听不远的一个牢房里响起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一有热闹可看,有不少人都探着脖子往那边望,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呵!原来是你小子把我的饼给偷走的,马上给我拿出来!”
这个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看来身体不错,瑶柯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透过牢门的缝隙,只见隔着不远的一间牢房中,有一个高大的汉子揪着另一个瘦巴巴的男人衣领,在不断质问。
而那个瘦巴巴的人也是一身破衣,头发乱糟糟,形如乞丐,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