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侍女奉上茶,他哈哈一笑,问:“寅老前辈一直归隐在忘情谷,我也是第一次见老前辈,刚刚一时不清楚您的身份,还请老前辈多多包涵。”
寅仁摆了下手,回道:“丞相大人客气了,老朽这次出山是专门来帮大人的,不知大人可曾听说皇上在一线沟遇伏受伤的消息了吗?”
哦?此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江霖点了下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不知老前辈问这个是……”
他可猜不透此人到底怀揣什么心思,还是试探一下比较好。
“安排伏击皇上的那些杀手,其实就是老朽派去的。”寅仁说的轻松,江霖却听的一愣。
寅仁怕他不信自己,又补充道:“丞相大人莫不是在怀疑老朽的诚意,请恕老朽冒昧,大人这次不就是打算置身事外,到了最后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被这人一语戳中心思,江霖面色微微变了变。
他没有立即承认有此想法,却又问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老前辈为何会选择前来帮我?”
这个寅仁自打叛离师门后,一直都归隐在忘情谷,这次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要帮助自己?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寅仁会这么好心,不然他也不会被叫做毒王了。
寅仁突然笑了几声,好像由于气短,这几声笑完他又咳嗽了起来,看来身体还不是很好。
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他看向江霖,没直接做出回答:“至于这原因是什么,老朽相信丞相大人心里应该有数。”
江霖怔了怔,随即了然。
原来这个寅仁出山帮助自己,是为了与他的老情人江太后作对!这么一想,就什么都通了。
当年江太后未入宫之前,曾与游历在外的寅仁巧然相遇,两人暗生情愫。
江太后本就是将来要进宫做皇后的,她的家族不允许她与别的男人有丝毫牵连,极力在中间阻止,后来无奈两人只得断了情。
江家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将此事给平息暗压了下去,怕被皇上知晓,便提前让江太后入了宫。
这段风流密事还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出来的,为此,寅仁以为江太后抛弃了自己,故而生恨,叛离了师门,自己钻研了一道毒门秘术,成了江湖上一个神秘的传说。
没想到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此人还是没有放下仇恨,这或许对他江霖来说只有益处并无害处。
江霖了然地笑了笑,缓缓说道:“既然老前辈都特意前来帮助我了,那我也要表一表诚意。恨一个人不是要把她给痛快杀死,要让她与最亲近的人互相猜忌,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方法,相信老前辈听了也会极为赞许的。”
“那丞相大人快快说来听听!”
江霖凑近寅仁,附耳嘀咕了一番。
寅仁听了后满意地点了下头,“果然还是丞相大人的计策高明,老朽实在是佩服!”
江霖忙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对外吩咐:“来人,好生带老前辈下去休息。”
马上就有侍卫进来,负责引领寅仁去了休息的营帐。
江霖斜靠在椅子上,伸手捏住了云婉的小手,紧了紧,他意味深长的一笑。
云婉不解他在笑什么,眨了眨潋滟的丹凤眸,忙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开心事?快说来给婉儿听听!”
江霖一点她的鼻尖,低声道:“你不是一直都讨厌那个瑶柯吗?我这里正好有个好主意,既能彻底地替你除了她,还能替我搅了一把浑水。”
“大人这是……”果真有什么好办法能除去那个瑶柯?云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
江霖唤了声:“成练。”
成练在外面走进,抱拳听候,“大人有何指示?”
江霖忽然眉头一皱,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只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成练一头雾水,只好退了下去。
江霖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应该由自己亲自提笔书写才对,于是他马上自己动手写了封密信,用火漆封好,没有把它交给旁人,而是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寻思了一番,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放心交给他人去做,看来此行他只有亲自来跑一趟了。
按下江霖何时启程不提,再说都城皇宫。
福庆殿内,江太后坐在书案前低头批着奏章,旁边放着高高的一摞。
朝中的大小事务外加上各个地方上奏的一些杂事,她都要亲自翻阅审查、批注,这些日子以来,也是着实累的不轻。
王嬷嬷端着一碗参汤在外走了进来,见江太后还在忙,她笑道:“太后,都已经忙了整整两个时辰了,该歇歇了,仔细眼睛又该疼了。”
江太后终于停下了笔,她把手中的奏章合上,放到了一旁。身子向后一倚,顿觉肩膀酸痛不堪。
累的叹了一息,“没办法,谁让今年事这么多,哀家再不上心,那就完了。”
自打知道边邑那边的情况之后,江太后的这颗心就一直提着,吃不好,睡不好,面色憔悴,鬓间的白发又添了不少。
不过祁渊并没有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知于她,不然的话,她便彻底在宫中坐不住了。
端起汤碗喝了那么几口,王嬷嬷给她捶着肩,规劝着:“太后,不要担心皇上那边,调派过去的军队怕是已经到了。您不是一直都说皇上已经长大了吗?从他遭遇事情不慌不乱,冷静分析解决,你就说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尽管放下心来,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江太后沉沉地“嗯”了一声,阖目揉了揉眉心。
这时,有小宫女急忙地走了进来,恭敬禀报:“太后,丞相大人来看您了。”
江霖?
江太后倏地睁开了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了眼身侧的王嬷嬷,王嬷嬷也是一脸的惊讶。
“马上把丞相大人请到正殿,哀家这就过去。”
“是。”
等小宫女走远,王嬷嬷低头问道:“丞相不是早就去龙风营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这次进宫求见太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太后心里也是疑惑重重,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先是震惊,而后这心里就开始怦怦地乱跳起来。
江霖这么急着赶回来,所为何事?莫不是——
她捂着心口站了起来,由于起得太猛,身子还跟着踉跄了一下。
王嬷嬷忙扶住她的胳膊,“太后别急,不要往坏处想,等见了丞相之后听听他怎么说!”
她怕江太后过于激动,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救心丸给了她一颗,江太后一口吞下,又喝了口茶。
整理了一番袍服,便由王嬷嬷搀着走去了正殿。
侯在正殿的江霖一看到江太后在门外走入,马上快走几步行礼。
“微臣见过太后。”
“丞相快快免礼。”江太后示意他起身,拿眼这么一打量,只见江霖风尘仆仆,像是急赶着回来的。
她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乱跳了起来,佯装镇定地落座。
猜到江霖有了野心之后,江太后对他也就变得疏远起来,这次也是,她没有将着急表露出来,而是淡淡出声。
“丞相这是从龙风营赶过来的?”
江霖马上回道:“太后说的不错,臣确实是在龙风营赶过来的。因刚刚得到手下探子的密报,事态紧急,臣不敢耽误,又不放心让他人相送,只得亲自来见太后。”
“密报说的是什么?快拿与哀家来看!”江太后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江霖在怀里把那封他亲手所拟的信笺给拿了出来,递交给江太后。
江太后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拿着纸张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眼扫过,这心立马凉了半截,纸张脱手,她翻了个白眼身子便向前倾去。
“太后!”
王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的身子,赶紧扶着她坐好。
江霖也表现出担忧的神色,站起身宽慰。
“太后切不可过于担心,毕竟北狄那边只是将公主给押了起来,而且他们已经明确说出,只要将那个奴婢瑶柯给送过去,便会放了公主。北狄王那么宠爱公主,这次也是为了他儿子那步云,才故意拿公主做要挟的,太后不要往坏处想。”
“筝儿现在可好?”江太后满含哀色,语声已经有了哽咽。
江霖忙答:“公主一切都好,其实太后想想,现在北狄正大肆攻打我们金雍,他们手里有公主,如果现在不依着他们,那公主岂不是要危险?况且他只是提出要一个小小的奴婢,太后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江霖一个劲地在旁边添油加醋,江太后内心纠结,满脸愁容,愣是始终都没开口。
一个是她最最疼爱的小女儿,远在他国,性命难保。
一个是她含辛茹苦培养长大的儿子,尚在边邑,与敌奋战。
她现在已经清楚,那个瑶柯在祁渊的心里占据着独一无二的位置,如果她为了自己的女儿,把他儿子喜欢的女人给送去了不归路,那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