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厨娘 (小阿香)

　　“而这后者，不知为何将这生姜碎也掺入了肉里，估计是担心肉腥影响口感，碗里的的蟹粉也是舀上了好大一碗，估计是位初出茅庐的新手做的。”
　　王衡之也学着石琛嚼了嚼，虽然感觉都一样。
　　“那知府大人，更喜欢哪一碗呢？新与旧，老与嫩？”身旁聪明的夫人向石琛抛出了这个问题。
　　也成就了今晚精心布局一切的最后成果。
　　月色溶溶夜，小曲儿还在续续弹着。
　　后厨锅里的食物也在煮着。
　　石琛缓缓放下勺子，甚是坦荡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王衡之。
　　他说：“要我说呢，我还是喜欢这后一碗。虽说相较而言，一定是之前那一碗更胜一筹，可有缺点才会有进步不是么？”
　　在场的食客们似乎都没了胃口。
　　他们都是跟着老知府下来的势力，人称“老一派”。


第020章 龙井虾仁
　　“老夫行走这江湖多年，虽说知府大人一番鉴别无可挑剔，可还是要劝你们年轻人一句啊。”
　　令老头子向石琛端起了酒杯，相较王衡之夫妇而言，这位赫赫有名的盐商一脸的镇定自若，倒是看的石琛心里头发毛。
　　“这喜欢，未必就是合适的，就跟这合脚的鞋一样，大人的判断恐为时过早，不如在江南多呆几日，多尝尝别家饭馆子的菜肴，兴许别有一番风味呢。”
　　老头子一身的布衫，不是那种宫里头流行的款式，却配得整个人不落俗气，手腕上一串佛珠子，懂行的人都该晓得是什么品次，他看向石琛时，那满脸的老道和胜券在握，委实让石琛心里头明白，这不是个好应付的人物。
　　站在假山后头的王璟笑着看完这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心满意足地走回了后厨房。
　　令老头子的妻子，也就是王夫人的生母，便是那京城掌握兵权的大将军梅庭，梅将军在朝所代表的一派势力，便是同石琛的父亲，当朝宰相石柏所处的势力，互为朝中相交织相斗争的两方。
　　如今这些势力的分支都来到了江南，可见此地该有多么吸引人了。
　　青花碟子的正中央堆着一串晶莹的虾仁，上面夹在了绿色的龙井茶叶，看上去十分淡雅。
　　这是这场家宴的最后一道菜，做法通俗简单，相比前些复杂的工序，这道菜的出场仿佛是将之前所有的惊艳融合进那晶莹透亮的虾仁里。
　　虾仁的鲜美与弹滑，茶叶的芬芳与甘苦，犹如温润君子之道，是阅尽浮华后的质朴。
　　“吃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见见厨师了，每一道都像是极具江南特色的艺术品，和我在京吃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顾大嫂端着最后一道菜来到了众人前，微微笑着，接受来自知府的夸赞。
　　“还有这最后一道菜，龙井虾仁，我也是略略一提没想到衡之兄居然就记在心中，在最后的关头为我准备了这道菜，吃的时候，不怕被你们笑话，很想家了啊。”
　　席间食客们跟着笑作一团，不管怎么说，场子最后也还是勉强被圆了回来。
　　“听说这儿一带都称呼您为顾大嫂，顾大嫂，十分感谢您的这场宴席，都吃的十分满意呢。”
　　“大人谬赞了，不过普通一场家宴，大人能够吃的开心，民女便是感激万分了。”
　　大家伙看着石琛也起了身，也各自跟着站起。
　　“因为家父十分喜欢吃这龙井虾仁，有时候吃不上还会闹脾气呢。”
　　石琛随口向她解释了缘由，却惹得顾大嫂抬起头来，问道：
　　“敢问大人家父姓名，民女曾在京学厨，兴许也给大人的父亲做过饭呢。”
　　时隔二十年，顾盼万万没能想到，再度串起和他的联系，居然还是这道菜。
　　“是么，那么说不定很有可能呢，家父单名一个柏字，松柏的柏，我叫石琛。”
　　闹哄哄的人们都打算离席作回家的准备，唯独毕恭毕敬地站那儿的顾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石琛。
　　“石柏，是你父亲的名字？”
　　“没错。”
　　石琛话毕便向王衡之告辞，令秧在内的一行人又拥着他离去，唯独站那儿的王衡之。
　　“啪。”顾盼一巴掌便甩在了王衡之脸上。
　　“新上任的知府就是他？”说这话时，顾盼的眼眶已经泛红。
　　她万万不曾想到，这本辈子居然还能给他的儿子做菜吃。
　　“顾姨，你听我……”
　　“啪”地一声又是一巴掌。
　　外头是石琛一一与众人的道别声，里头是淮宋和下人们收拾残羹剩饭的场面，横亘在两者之间的，是顾盼的一句责问。
　　“王衡之，三年前你悔下婚约，也毁掉了我女儿淮宋的一生，我谅你年轻为名为利不跟你计较，可你知道淮宋她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又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王衡之！我女儿她原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嫁个好人家的，是你，是你毁了她！”
　　顾盼的双手揪住了王衡之的衣裳使劲摇晃着。
　　王璟悄然站在假山后头，一手将前来察看的淮宋给推回了后厨房。
　　“怎么了这是，还没结束？”
　　淮宋被他推着，一面转头，隐约像是看见母亲站在那儿。
　　“你难道不知道你父亲究竟是被谁害死的？你不知道你们王家跟在京的那个姓王的有多大的深仇怨恨？王衡之，他是石柏的儿子！他是你仇人的儿子！”
　　“顾姨我知道，可这是上一辈子的仇恨了。”
　　“所以你已经忘了你父亲临走时的嘱托了？”
　　缓缓将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扯下，王衡之没有动怒，更没有难过，他只是在很平静地叙述这样一个事实。
　　“没错，我已经全都忘了。”
　　过去的，现在的，以后的，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再去束缚他去做任何他不愿意的做的事情了。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淮宋，可当初的婚约是我父亲定下的，根本就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我自小与淮宋一块长大，我把她当作我的亲姐姐看待，因此想最大程度地去弥补她。而对于我以后怎么做，会怎么样，顾姨，你是无权干涉的。”
　　被王璟推搡着走进后厨房的淮宋，又火急火燎地掀开帘子跑了出来。
　　走到假山那儿时，她便听见了王衡之的声音，以及说的那些话。
　　“你别忘了淮宋的身世，如今皇上似乎已经派人前来打探，相比担心我王衡之的前途，顾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和你女儿的以后。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今日之事，我可以权当没发生过，顾姨您请便。”
　　王璟最后放弃了拖拽，任由淮宋失神地走过去。
　　同样，王衡之也看见了站在那儿的淮宋，他没有任何反应，挥挥衣袖转身离去。
　　剩下的，只有顾大嫂不住地抹眼泪。
　　过往的酸楚和悲痛一下涌上心头，她没能撑得住，坐在了地上。
　　是啊，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了呢。
　　“娘。”身后女儿一句呼唤，顾盼转身，淮宋跟着将身子挨过去给母亲依靠。
　　“淮宋，我的女儿淮宋。”
　　是谁规定的对与错，又是谁决定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顾盼原以为可以护这个孩子永远周全，事实上她靠着一腔孤勇也的确支撑到了现在。
　　而如今，她的心血和努力，再次地白费。
　　“淮宋……淮宋。”
　　那日母亲憔悴不堪倒地不住地抚摸女儿头发的场景，同样也深深地印在了另一个人的脑海里，直到某一日，他也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才清楚原来心真的可以碎得毫无防备。


第021章 龙井虾仁
　　或许王衡之的抉择是对的，上一代人的恩怨又何苦纠缠不清让下一代跟着遭殃，可顾盼心里清楚，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绝对不会宽恕这些人曾犯下的过错。
　　将案板上的菜刀放进清水里清洗干净，顾盼收拾包袱，准备带着女儿回家。
　　“娘，我不回去了。”
　　这一回，淮宋再也没有瞒着母亲，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了她。
　　“其实王衡之一家子也不欠咱们，婚约究竟也是毁了，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改变不了的。”
　　望着母亲的神色，淮宋心里头越是沉重。
　　“我想在江南和您一样做个厨子，我想自己出去闯一闯，娘，您就答应我吧。”
　　就算女子终究是要嫁人，可她淮宋是真的不愿意就这么将一生荒废在一间屋子里刺绣。
　　她不是适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更不是娇嗔着去服侍相公的妻子。
　　只有在厨房里，唯有在厨房里，她才觉得这辈子充实且有意义。
　　“淮宋……”
　　“娘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顾大嫂最终只是一声嗟叹，伸手抚在了女儿脸颊：“想当年你娘也是想要在京城闯下些名声，谁料如今却是这副境地，算了，淮宋，你若是真想，娘不会拦你。可你记好了，日后在外头吃了亏受了委屈，没人能帮着你了。”
　　淮宋笑着点头，吃亏受委屈什么的，她这几年似乎没少尝，只不过临走前还有个疑惑在心中，终于是当着母亲的面说出：